“第九十八章”

　　星辰的流转正如人世的沧桑，未必尽是赏心乐事。

　　——芥川龙之介（日本小说家）

　　“将军，驻扎在石勒苏益格州的格拉夫将军已经率领他麾下的三千精骑进入我们汉诺威州境内，三天之后就可以追赶上我军。”一名先锋骑兵的传令兵，给布吕歇尔送来了援军将至的消息。

　　已于一天前从吕内堡驻军统帅晋升为汉诺威驻军统帅的布吕歇尔，微皱着眉头对自己身边的亲卫队长下令道：“你马上派人去给格拉夫传令，我给他一天半的时间，他必须在明天日落之前率军赶到奥尔登堡与混乱之域的边境；作为奖励，我麾下的那两千先锋骑兵，将会划归他统一指挥。”

　　“遵命，将军！”亲卫队长赶紧下去安排人手去了。

　　亲卫队长离开之后，吕内堡驻军的副将策马凑到了布吕歇尔的身边：“将军，从我们先锋骑兵送回来的侦查结果看，撤入混乱之域的这支徳绍军队总兵力应该过万，而我们现在只有一万三千将士，并没有兵力优势；若是格拉夫将军所部骑兵无法及时赶到战场，那这一战我们不好打啊。”

　　“不好打也要打。”布吕歇尔平举起自己手中的马鞭，指着道路两侧被烧成黑色荒原的农田，语气犀利道：“这支徳绍军毁掉了我们汉诺威今年一半的粮食产量，我不想说这个结果会对我们王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只想告诉你，这是我们驻军的耻辱！耻辱，必须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

　　“将军……”

　　副将还想再说些什么，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布吕歇尔粗暴的打断他道：“你应该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副将，而不是我的上司；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只需要一丝不苟的执行我下达的命令就可以了，不然我会让你尝尝鞭子的滋味，你这个缺乏勇气的懦夫！”

　　“布吕歇尔将军，我会执行您下达的每一道军令，因为您是国王陛下亲自任命的统帅。”副将脸色涨红语气愤慨道：“但这不是您能羞辱我的理由，您必须要为您的过分言辞向我道歉！”

　　有着‘前进将军’之称的布吕歇尔，在战场上确实是一个极其勇猛的战士，杀起敌人来是一把好手，但他同时还是一个骨子里特放荡的浪子，酗酒、嗜烟、好色、恋赌、举止粗鲁、胡言乱语，他的战友们和敌人们在承认他军事才能的同时，也都认为他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

　　这样的人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在德曼军队中混下去的，更不可能成为德曼军中将领，因为最近三代德曼国王都是喜好文学哲学和音乐的文化人，所以在国王的要求下德曼王国的军官和将军们开始主动素质的培养，而布吕歇尔诸多没素质的行为注定了他在德曼军队中吃不开，哪怕他很勇猛。

　　由于屡立战功而又长时间没被提升，郁闷的布吕歇尔因一件小事愤然提出辞职，当时的德曼国王也就是现任德曼国王的父亲用一句‘布吕歇尔可以滚蛋了’同意了布吕歇尔的请求；虽然很快布吕歇尔就对此次鲁莽行动感到后悔，并在这之后多次请求重返军队，但均被德曼国王予以拒绝。

　　等到上任德曼国王去世现任德曼国王加冕称王，曾经向现任德曼国王宣誓效忠过的布吕歇尔才得以重新回到德曼军界；即便如此，布吕歇尔也还是被德曼军界讨厌他的力量打压到德曼——安特尔边境毫无意义的待了四五年的时光，直到最近才被派到乱成一锅粥的汉诺威担任当地驻军统帅。

　　不止一次吃了自己性格脾气亏的布吕歇尔，时至今日还是没能改掉他的粗鲁性格和火爆脾气；但性格执拗的他，明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过分，可他还是拒绝向自己满脸悲愤的副将道歉。

　　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结束之后，我行我素的布吕歇尔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愧疚之心和悔过之意，反倒是被他羞辱一番的副将，在时隔两个多小时之后，又一次带着军情找上了他。

　　“这是王国在混乱之域的情报人员传来的紧急军情。”不再对布吕歇尔使用敬称的副将，冷着脸说道：“混乱之域内有几股小势力近日筹集了不少各种军用物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徳绍军在混乱之域的接应力量；此外，布朗恩特的哥萨克雇佣军近日似乎也有举兵西进的意图。”

　　“哥萨克雇佣军？”根本没把那些小势力放在眼里的布吕歇尔，也没有在乎自己副将的冷面相对，他直接下令道：“你马上派人去给汉诺威东部驻军指挥官贝灵传令，让他率领五千本部将士，再加上吕内堡的两千驻军将士，即刻动身南下赶来混乱之域境内与我军主力汇合！”

　　本想说以这些步兵的行军速度，他们是不可能在战斗爆发前赶到战场的副将，一想及自己两个多小时前提出建议时受到的羞辱，他就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这道军令。

　　此时，从东弗里斯兰地区南下进入混乱之域的迪特里希所部徳绍军，正在徳绍王国与混乱之域边境线以南三十里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自西向东推进；行军速度较之徳绍军缓慢了不少的布吕歇尔所部德曼军，则是从东弗里斯兰地区东部的奥尔登堡地区自北向南往混乱之域境内推进。

　　以目前两军的行军速度，一天半之后布吕歇尔所部德曼军就会率先抵达迪特里希所部徳绍军继续东进的必经之路；再往后半天，行军速度极快的徳绍军也会抵达这里，战斗随即便会爆发。

　　布吕歇尔麾下的德曼军有一万三千将士，迪特里希麾下的徳绍军也有一万一千余众将士，仅从兵力角度来说，两军还是比较势均力敌的；但从战略角度来说，德曼军仍旧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因为他们的增援大军正在火速赶来，而徳绍军却是货真价实的孤军，连一兵一卒的援军都没有。

　　至于布朗恩特地区的哥萨克雇佣军，他们确实有增援徳绍军的实力，但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德曼、徳绍两军战场有将近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中间还有数个实力不弱的中型势力和十数个小型势力；所以，距离过于遥远的哥萨克雇佣军是无法增援徳绍军的，他们只能靠自己杀出德曼军的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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