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断山百丈

冬日的夜总是深的，也是冷的，何况是这下雪的夜，漆黑一片，茫然无尽，虽然不至于令人迷失方向，但还是黑的令人恐惧，冷得让人绝望。

        兴许因为天空之上的水气逐渐消耗殆尽，兴许只是某一时刻的歇息。至深夜，雪已经快要高过姬若曦的头顶之时，这雪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已经行至荒野深处的姬若曦却是不敢肯定之后还会不会继续落雪，唯有继续赶路，待找到一处可以躲避这冬深寒雪的地方，姬若曦一众方才有一线生机。

        在这雪地里，姬若曦，藏锋，小忆，三者轮流在前方向着深处开路。如此走着，姬若曦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个时辰，这副肉体早已到达极限，难以再这般拼命，可是一旦停下来，无论冻死还是被大雪掩埋，终是难逃一死，是故，姬若曦不敢停下，也不得停下。

        虽然因为寒风被半人高的积雪所阻，姬若曦又不停的运动，所以即使这冬夜太寒，也仍能令姬若曦感到一丝暖意，但，如果继续这般不停赶路下去，姬若曦终会筋疲力尽，倒在这雪地里。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正在三者气力皆将耗尽之时，姬若曦眼尖，猛地瞧见前方不远处一道匍匐的磅礴巨影，比这冬夜雪地更黑上三分的深影。虽然好似昏睡的太古凶***择人而噬，但姬若曦却是明白，前方定然有座山无疑！

        这般发现顿时给三者添加了无穷的动力，便更加卖力的于雪中开路，直至天色将明，雪亦簌簌落下之时，三者终于来到了这座孤山的脚下。

        于背风处，匆匆使剑开了个丈许来深的粗糙山洞，姬若曦一众便迫不及待窝进洞中深处，好生休息他一番，祛祛这份入骨的寒意。

        日近正午，终于从虚脱困顿之中恢复过来的姬若曦，缓缓走出这仓促使剑开出来的山洞，正式瞧瞧这坐落在这荒原之中的孤山，看看它有何奇异之处。

        山势并不很陡，迎着自己的这一面，长着不少细矮树木。由于深冬而尽数落尽叶子，如今也只不过是一株株孤零零的萧木。

        可令姬若曦心感好奇的却是这里的树为何会这般细小，远不是之前所遇丛林的那些古木可比，难道是这里水土并不肥沃之故！而且，之前雪还未曾下之时，姬若曦亦曾观察过这处荒原，无甚树木，无甚枯草，仿佛只是一处死地！之前来得太急，雪亦下得太猛，致使自己到现在方才有心思去仔细思考这里之奇异，但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

        “若要真正了解这里，只有登高而望远！”心思一定，姬若曦便欲顺着山脚而爬上峰顶，但他还未识得此山，只因姬若曦此时仍身在此中，难以看尽它之全貌，故而并未发现这座山其实只是一座百丈来高的断山！

        踏着细木枝干而向着山顶跃去，一路上重重积雪从压弯枝头被抖落，砸中树下之雪，融汇于其中。

        可惜，愈往山上去，树木便越是稀少，而积雪又太厚，深可没顶，姬若曦终是没能在此时爬上峰顶，只得迤迤然砍些柴火，回到山脚自己所开的山洞中，熬这一整个寒冬。只是，这个冬天确实是姬若曦一生所见的最冷冬天，寒风如刀，吐水成冰，打破姬若曦以往对冬天的认识，对雪的认识！即使是去年冬季，雪漫寒山的最冷时刻，也不及这年冬季初雪来得冷！可见此后一段时日有的难熬！

        是夜，柴火明灭，暖意融融，姬若曦，小忆与藏锋终于能够熬汤吃些热食，这对经历酷寒的他们来说，简直是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当然有些夸张，可是却并非是假！

        ······

        日子就这样过了许久，转眼便是这雪化了去，但姬若曦却是仍未启程。并非因为时间充足，心中不急，而是因为姬若曦发现这里并非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依旧残存着久远之前的痕迹。但真正令他无奈留在此处的根本原因则是眼前的一片汪泽！

        虽然说这雪化了之后成水，但那点水量也绝不可能把原先的一旁荒原变成如今的大泽模样！可是，姬若曦却是不得不信，原因有三，一者，之前所见这荒原处并无树木也无荒草，故定是常受水流淹没。二者，此处地势比之以外的丛林和这泽中孤山要低上许多，能够蓄水成湖并不足为奇。三者，便是这孤山山脚处的痕迹，无一丝松软泥土，尽是被泽水不断冲刷而露出山体之坚硬岩石。是故，姬若曦不得不信！但，姬若曦心中仍有个难解问题，那便是为何自己刚踏足此荒原之时，此地为何并无一丝流水，甚至连水洼也不存在？

        按捺住心中疑惑，姬若曦打算趁着山间泥土稍干，登上峰顶，瞧一瞧苍云所在，看一看此地之密！思索至此，姬若曦便径直向着山顶登去。

        此山坡度并不是很陡，所以姬若曦上山也并不太难，但当其登至峰顶，不由双眸环睁，面露惊骇，心神骤为眼前之景所夺，久久难以回神！

        “······这······这······这真得是人力所及吗！！！”喃喃数语，更是把姬若曦心中骇然表露无疑！

        眼前只见这百丈来高的泽中孤山竟只是一座断山！被人用剑或是其他锋利武器从半山腰以上而切至半山腰以下！断口横纵约有数十丈，切面光滑似镜，隐约还有锋锐气息缠绕其上。

        姬若曦抬头直视眼前这蔓延其上的断口，咽了口口水，喘了口粗气，便缓缓上前，将右手轻轻按在这整齐平滑的切面上，慢慢闭上双眼。

        姬若曦自己意识之中陡然惊现一道璀璨剑华，如鬼如神，亦如天地，凝滞时空而急向姬若曦刺来，直惊得姬若曦右手脱离切面。但，仍是迟了，心神震动，右手更是遍布剑痕！

        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右手手掌滴落，溅起一阵滴答滴答的不散剑音。

        轻舒一口气，姬若曦不顾伤口，不顾疼痛握紧了右手，眼中顿现坚毅之色。有感姬若曦的内心，一直握在左手的灵剑胜邪，竟和着姬若曦的心跳缓缓颤鸣着。

        “好强的势，好强的意，居然弥经千古仍是不可消散，仅仅是这时光下的余威居然可以如此轻易震伤我，这位前辈的剑道修为可真是深不可测！令人望尘莫及！”姬若曦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丝久违的坚定表情，“但，这绝不包括我姬若曦！总有一天，我定要达到超越此间前辈的更高深境界！”

        应着姬若曦誓言，胜邪剑第一次如此兴奋，仿佛即刻便要出鞘与这天地一争，一败此间的剑者！

        姬若曦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仿佛得病的细木，更是一叹，暗思：“难怪我会觉得此间的树木与以往所见的相比，太过矮细，太过瘦弱！原来是此间剑意和剑势压制，亏我还认为是此间水土不肥沃的原因。”

        正逢天地风云动，乱魔改命血雨生。

        何时一剑出云霄，此生勿忘语默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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