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相逢不晚

“小墨，对不起，我……”陈俊曦忐忑开口，看着对面那人消瘦模样，一早准备好台词竟忘得一干二净。

        他心里不禁茫然，他21岁时遇到林墨，一起差不多有12年。年少轻狂时，他为了他跟家里出柜，不惜顶着异样目光誓要与他一起。那时，他叛逆轻狂，为了林墨净身出户，白手起家，愣是家族次次阻挠下创下了一番家业，彼时，他们一起渡过了人生中艰难也……乐一段时光。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跟他无话不说林墨，开始变得冷淡了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貌合神离了呢？

        他不禁想起曾一本上看到一句话——再深爱恋终抵不过时间。他和林墨这段感情，终究走到了头。

        林墨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郭素雅，郭家大小姐，英伦高材生，上次店里见过她一次，人长得漂亮也很有气质，跟你挺配，恭喜。”

        “小墨，你别这样。”不知道为何陈俊曦看到林墨一副毫不乎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异样情愫。似是难过，似是愤怒。

        林墨嗤笑一声，眨了眨漂亮凤眼，一脸无辜道：“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跟你大闹一场，还是待你身边恬不知耻死缠烂打呢？陈大少爷，虐恋情深戏码不适合我们。”林墨垂眸，微不可察叹息一声，倏尔笑道眼中不带一丝情感：“就这样吧，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四个字如针般扎陈俊曦心上，密密麻麻痛。他死死盯着林墨，他那张漂亮得过分脸一如初见时，时光仿佛轻忽而过，未上面留下半点痕迹，那么，是否，他们之间这段感情也未他心中留下半点涟漪呢？

        他承认，这段感情里他犯过许多错，是他对不起林墨，可是，如果林墨他能够不那么冷漠不那么骄傲倔强……

        陈俊曦恍然想起，12年前，那个金碧辉煌会所里，18岁林墨清澈干净凤眼中无法掩饰紧张和恐惧，想起他身体自己身下青涩绽放，想起他重回学校那一刻惊喜，想起他廉价出租屋里精打细算过日子可爱坚韧劲儿，想起他用廉价食材费心思给他做成美食，想起他自己资助下成为‘老板’时兴奋样儿……

        那时，林墨眼中充满了信任和爱慕。

        此刻，林墨眼底只剩冰冷，甚至连一丝嘲讽痕迹都寻不到。

        陈俊曦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亲手毁掉这份信任，继而葬送这段爱情。

        林墨，终究还是变了。他也变了，他们注定回不到初。

        陈俊曦声音有些恍惚：“……好。”

        林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陈俊曦面前：“盛唐我已经卖掉了，当初它是你投资，这些年来一直是我经营，卖钱我们一人一半吧，当然，如果你要把这笔钱当成我给你分手费，我也不会介意。”

        陈俊曦心口蓦然一痛，一向低沉充满磁性声音竟有些尖刻：“你竟然把盛唐卖了？！”

        林墨靠坐沙发上，勾了勾唇角：“没错，一个港城代理人买下来，五家店铺加上品牌，税后净得2亿。钱，我会让人转到你卡上。这些是交易合同文件，还有你注资凭证。”

        陈俊曦双目泛红，放大腿两侧拳头攥得死紧，青筋暴起：“为什么？”

        盛唐是林墨心血，当初他为了哄林墨开心，给了林墨五百万，让他自己去做生意玩。林墨盘下了一个环境不错小会所，改造成高端饮食会所，从一家店发展到五家店，林墨盛唐上花心思比他身上花还多，乃至后来他们慢慢走远。

        说来可笑，曾经一度他还戏称盛唐是他情敌，变着法想要林墨把盛唐盘出去。

        可是这一刻，当盛唐真被盘出去了，他心里竟然犹如刀割。

        林墨轻轻搅动杯中漆黑咖啡，尚未喝下，口中已满是苦涩：“我打算去……去洲定居，小书一个人那边我总不放心。”

        “你要走？”

        “嗯。”

        “还会再回来吗？”

        “大概不会了吧。”林墨思绪飘得极远，回过神来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是因为你缘故吧？别自作多情了。”林墨还想调侃两句，肺部骤然传来尖利疼痛差点儿让他绷不住脸色，他速拿起手边纸巾，捂住嘴咳了几声，谁也看不见猩红液体纸巾上绝望蔓延。

        “你没事吧，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陈俊曦心头闪过一丝不好感觉，得让他抓不住。上次冷战后，他们分居了好几个月，连他什么时候病了都不知道……

        林墨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桌下美得跟艺术品一样垃圾筐里，渴了口咖啡平复了一下，若无其事说：“我能有什么事，老毛病了。这两年b市空气越来越不差了，真让人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吗？”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林墨无奈笑了笑：“好好跟郭小姐过日子吧，她人不错，值得你好好珍惜。”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我往其他女人怀里推吗？”

        林墨脸色骤然一冷：“陈俊曦，我不想跟你吵。提出分手人是你，满报纸刊满婚讯人也是你，你现这副怨妇嘴脸是闹哪样呢？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墨拿着包，头也不回走了，陈俊曦坐沙发上，看着他瘦削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和林墨一起12年，他们吵过闹过甚至还动过手，可是从来没说过分手，这一次，他们真完了。陈俊曦看着桌子上文件，镜片后双眼酸胀难忍。他忽然想，也许他比自己想爱林墨。换做十年前，他肯定义无返顾追过去，可是现……陈俊曦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满头银丝苍老模样，母亲难过泪水和哀求。

        如今陈家不是上亿资金就能渡过难关，想要这场政治地震中存活下来，就必须与站准队人结盟。联姻，自古就是好结盟方式。郭素雅……陈俊曦沉沉叹息一声，将所有思绪收心底。

        林墨刚出电梯，走进地下停车场，就看到一个十万分不想见人。

        韩勋斜倚他车旁，无聊转着手机，见他来了，眼睛蓦然一亮继而傲慢笑道：“林小墨，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离俊曦远点儿，如何，他还不是离开你了吗？现后悔了吧，难过了吧？活该。”

        韩勋是陈俊曦远房表弟，林墨与他认识也有十多年了，这人向来嘴贱，他压根儿懒得搭理他。

        林墨现难受很，根本不想跟他瞎咧咧，敷衍道：“是挺难过，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他，能让一下吗，我现有急事。”

        韩勋国外长大，是个典型香蕉人，麦色皮肤高鼻梁桃花眼身高185，健身房里锻炼出一副极好身材，不仅五官比陈俊曦精致，整体添几分野性美感。

        一个gay眼里，韩勋绝壁算得上极品美人，奈何林墨深知其舌毒嘴贱本质，每次遇到他总要倒霉，恨不得绕开他走，偏偏他是陈俊曦八竿子打不着远房表弟兼好友，到哪儿都总能遇到他，简直神烦。

        韩勋靠驾驶室门上，半点没挪开意思，甚至还洋洋得意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盛唐都让你给卖掉了，你还能有什么好忙事儿？”

        刺鼻烟味让林墨有些难受，又有些怀念。自从检查出病以后，他已经好两三个月没碰过烟了，这对一个年龄超过十年老烟枪来说简直比发病还难受。林墨用手驱散鼻前烟味，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盛唐事情？”

        韩勋见林墨被烟熏得脸色潮红，想到近他总往医院跑，一边暗骂自己犯贱，一边把烟掐灭了：“因为买下盛唐人就是我。”

        盛唐是林墨心血，过去，陈俊曦总抱怨，他他心里还不如盛唐来重要。可是陈俊曦哪里知道他那么心力打造盛唐，为不过是想站到与他比肩位置，为不过是能够与他走得远，哪曾想，等盛唐发展起来了，受了冷落爱人已转身别抱，他们之间距离反而远。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次次伤害中，他早已看淡与陈俊曦之间感情。直到今日才决定离开他，不过是因为心底后一丝妄念破灭。扪心自问，他并不恨陈俊曦，如果当初遇到人不是他，他现很可能还某个廉价会所，当个年老色衰b，哪里会有今时今日成就。

        他很现实也知感恩，陈俊曦给过他轰轰烈烈爱情，给了他人生，如果仅仅因为这段感情破灭，就做出一副痴男怨女矫情样，他一大男人实做不来。

        何况，真要一脸可怜样让韩小人嘲笑一番，那比让他死还难受！

        早知道就该好好查查那个代理人底，盛唐居然落到韩小人手里，真是太失算了。

        林墨暗自抱怨一番，脸上笑得格外真诚：“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韩勋看着他笑容，心里忍不住一阵烦躁，明明不情愿还笑什么笑，有毛好笑，服个软难过一下，会死吗？

        韩勋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从见林墨第一眼起就看他不顺眼，尤其看他跟陈俊曦一起时候不顺眼！他见不得就是林墨自己面前一脸假笑虚伪模样，恨不得揭了他那层假皮，恨不得揍他一顿，恨不得……

        一个契机，韩勋终于明白，自己对林墨只是恨，不得。

        为什么当初那个暴发户式会所里，包下林墨不是他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像陈俊曦那样满嘴甜言蜜语，每次张嘴总忍不住要刺刺林小墨，弄得林小墨每次见到他总躲他，都把他当成仇人了，真是神烦。

        一想到林墨与陈俊曦终于分手了，韩勋嘴角不受控制得往上翘了翘，他把烟丢到地上踩了踩。想到接下来提议，他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前些日子主导并购了一家跨国企业他都不带眨下眼睛，真是太没出息了。韩勋心里默默唾弃自己，他赶紧用高傲面孔绷住，慢条斯理开口：“盛唐好歹是你一番心血，就这样为了一个不要你男人卖出去，值得吗？”

        这人生来就是为了给他伤口上撒盐。

        林墨嗤笑一声：“我把陈俊曦甩了，好歹也得给点儿分手费不是？”

        管韩勋明知道事实不是这么回事儿，但听到‘我把陈俊曦甩了’，他心里仍然忍不住有点小高兴，暗想，陈俊曦那种风流多情老男人早就该甩了！

        好吧，这一刻韩勋完全忘记了，自己也跟陈俊曦同年，只小了月份而已，老男人什么，也有他一份。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韩小人耳朵都竖起来了。

        “关你什么事？”停车场里进进出出车太多，难闻尾气熏得林墨肺又开始剧痛起来。

        “怎么不关我事了，”韩勋说完发现自己好像说得太暧昧了一些，立刻用一贯刻薄掩饰：“俊曦好不容易过上正常人生活了，我当然不希望你再去打扰他。这样好了，你来盛唐上班，我算你股份，顺道监督你。”

        剧烈疼痛让林墨有些晕眩，他几乎听不清楚韩勋说些什么，背上冷汗渐渐将单薄衬衣浸湿。

        此时，哪怕地下停车场灯光再昏暗，韩勋也发现林墨异常了。他看着林墨突然急剧苍白脸色，吓得再绷不住了，一把抓住林墨手，发现他手冷得不正常，身体居然微微颤抖，顿时慌了神：“林小墨，你没事吧？”

        林墨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韩勋接住林墨大脑空白了两秒，一把将林墨抱起来，发现他比自己想还要轻，心底泛起刺痛，同时，心中隐隐闪过不好预感。

        他步将林墨抱上车，一边以速度向医院飙去，一边联系熟识医生。他心中默默祈祷，林小墨，千万千万不能有事。##$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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