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扛起重担（上）

家里本就欠了一万块钱账，王艳艳又问熟人借了五千，她还特意用爸爸名字个人打了借条，现钱被她带走了，账却是必须要还。上辈子，就是卖了房子，天天顿顿吃白水稀饭就豆瓣，他们也是一分不少把欠亲戚朋友们钱全还上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根本没啥好推卸。他们这村子不算特别偏僻，可单靠种田和外面做几天零工，大家手里能有几个钱？可以说，人家能把钱拿出来借给你已经是天大恩情了，所以哪怕钱是王艳艳借，他们也必须还上。

        可王艳艳把能借到钱人家都借了一遍，他现该上哪找谁去借这近两万块钱‘巨款’呢？

        真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啊，上辈子，盛唐随便摆上一桌也不止这点钱，林墨真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为一两万块钱发愁一天。

        林墨轻轻叹息一声，以大伯和大伯母抠门程度，已经欠了他们三千块钱，这会儿若是让他们知道王艳艳把钱卷跑了，第一个上门要账绝对就是他们夫妻。别看他俩这两天医院跑得勤，他们纯属是去看着奶奶，生怕奶奶就把她自个儿攒下那点儿棺材本拿出来给爸爸用了。

        一直以来，大伯一家都埋怨奶奶偏心。是，没错，奶奶是偏疼爸爸和他们两个小，可是他们也防备太过了些。平日里，就算奶奶悄悄塞零花钱给他和林书，他们兄弟俩都从来没拿过。相反，爸爸每次每个月领到工资，都会买些鱼啊肉啊什么，给奶奶送去，让她改善生活。

        奶奶节俭惯了，逢年过节儿女孝敬钱都舍不得花，加上她自个儿平时种些菜拿到镇上卖，是攒了一些钱。可细算起来，她一个没退休金农村老太太能存多少钱？

        上辈子，得知王艳艳跑了，村里人知道爸爸腿彻底废了，家里就剩俩半大小子，都不乐意借钱给他们家。奶奶带着他和林书，挨家挨户去求去哭，爸爸同事也捐了一些款，奶奶还把她存三千块钱棺材本拿了出来，才勉强凑够了做手术钱。

        就为了这三千块钱，大伯居然居然跟奶奶大吵了一架，自那以后，再不肯给奶奶赡养费，闹了两三年，后还是村干部调解下，他当着大伯面，把这三千块钱还给了奶奶，事情才算了结。奶奶原本是大伯和他们家一家住半年轮着过，他们家房子卖掉后，一家三口住个破加工坊，他们兄弟两个还要挤一个窝，哪里有老人住地方？大伯虽然不给奶奶赡养费，但是还不至于敢将老娘扫地出门，不过爸爸两只腿都给截肢了，他们兄弟俩，一个打工一个读书，奶奶少不得要天天照顾爸爸，一二来去，大伯一家又不满了。

        想想奶奶这一辈挺不容易，年轻时爷爷身体不太好，家里家外全是她一个人扛。等孩子们大了成家了，却各有小心思，一辈子喜欢得意也孝顺她小儿子又成了残废，临老还要受儿子媳妇气，原本挺健康一老太太，短短两三年间就变得暮气沉沉，爸爸自杀后没两个月，她也去世了。

        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奶奶过这样日子！林墨心里默默发誓。

        至于二姑那里，恐怕借不到什么钱。林墨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记忆中，二姑一直跟娘家这头不亲。她原本嫁到镇上，后来家里做建材生意发财了，又搬到城里去了。上辈子，奶奶带着他和小书去她家借钱，哭了一上午，就只借到了5块，奶奶当时那绝望无助模样，他现想起仍觉得心痛不已。

        至于家里那些堂叔堂伯，林墨细想了一圈，要么是爱莫能助，要么就是已经被王艳艳借走了钱，这会儿再去找他们，怕是也借不到什么钱呢。

        林墨思来想去，青桐村里能一下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怕是只有村长了。

        算起来，他还得叫村长一声三爷爷，村长跟他爷爷还是亲堂兄，两家关系走得还挺近，主要一点，村长是爸爸和王艳艳媒人。他们这边乡下，出了这种事情，媒人通常是跑不掉责任。哪怕上辈子出了事情，奶奶到村长家撒泼耍赖让他丢脸面，后借来钱里，还是村长借了大头，后来还顶住村里人流言，将村里公房给了他们一家三口住。

        “哥……”林书怯怯叫了一声，唤回林墨纷乱思绪。

        记忆中，林书总是一副黑瘦模样，他都记不起林书小时候是个小胖墩儿了，那黑白分明大眼睛巴巴看着你，能把心都给你瞧软了。

        “咕咕……”林书捂着肚子，小胖脸皱成一团，越发可怜了。

        “肚子饿了？”林墨爱怜摸了摸他脑袋。

        林书顺势蹭蹭哥哥手，可怜兮兮点点头。家里剩菜剩饭昨天终于就让他吃光了，晚上没等到哥哥回来就睡着了，早上都是给饿醒。

        “走吧，哥哥去给你下面条。”

        “好。”林书高兴点点头，小胖爪子牵着林墨手。

        林墨勾了勾嘴角，他和林书打小感情就很好，因为王艳艳事情，林书变得阴郁敏感，对他也没现这么亲密依赖了。没想到上天眷顾，竟然让他回到了一切不幸起点，他一定会自己大努力，让他至亲们过上幸福无忧生活。

        林家厨房不大，是西南农村里常见那种灶台，灶面四周还贴着白瓷砖。灶台旁边是一个大蜂窝煤炉子，这两天小书一个人家，炉子早灭了。

        “我去把锅烧上，你到外面摘几根儿葱洗一下拿进来。”

        “嗯。”林书重重点点脑袋，一溜烟跑到院子里，摘了一小把细葱，摘掉葱尖儿上黄叶，到水塔旁，拧开水龙头，将小葱冲了一遍，甩甩手上水，迈着小胖腿跑回厨房。

        林墨用枯树叶点着了火，往灶膛里塞了些细枯木枝，一会儿工夫火就燃了起来。他拿木瓢接了些水，把锅洗干净，往锅里倒了些油。等油热间隙里，他从橱柜顶层拿了一个篮子出来，篮子里躺着十来个鸡蛋，他拿了三个出来，又把篮子放了回去。他将鸡蛋打到大碗里，放了少许盐巴调好，趁着油热倒进锅里，翻炒几下，蛋完全凝结之前，到了半瓢水下去。

        “哥，葱洗好了。”

        “放菜板上吧，帮我看着点儿火，别烧太大了。”

        “好。”别看林书现才十岁，拜王艳艳那个不称职母亲所赐，生火洗碗都不话下，偶尔，还能蒸个饭什么。

        林墨把葱花切好，锅里水已经开了，他往里撒了些盐和胡椒面，都不用试味道，就将一小把干面条下了下去，中途水开了他往里面加了一次冷水，等面汤重烧开后又多煮了会儿，他将面条捞起来分别盛进俩碗里，用铲子把锅里黄橙橙鸡蛋和面汤分别舀进碗里，再往碗里撒上翠绿小葱花，喷香味儿一下就出来。

        可惜这面条不好，也没有什么高汤，只能让小书吃碗普普通通鸡蛋连锅面了。

        “哥，真好吃！”林书砸吧着嘴巴，满足不行。

        林墨洗了锅，就着锅里余火，将几块儿切片老姜扔进去煮上。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不够从我碗里拨点过去。”

        林书嘴里喊着面条，含糊不清说：“不……谷了……”

        林墨从厨房里走出去来，坐到他旁边，把碗里蛋花拨了大半到林书碗里：“吃吧。”

        林小胖馋猫兮兮咂巴着小嘴，大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哥，你对我真好。”

        林墨笑道：“那是，谁让我是你亲哥呢？吃吧。”

        林书是真饿坏了，一会儿功夫就干掉了一大碗面条，碗底连滴汤都没剩，坐旁边直打饱嗝。

        过了小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仿佛花了莫大勇气鼓着小胖脸，怯生生问林墨：“哥，妈妈，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林墨骤然一惊，诧异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林墨就有些后悔了，潜意识里，他把林书当成了十多年后学业有成留学博士。不过，转念一想，林书早晚会知道这事儿，从自己这里知道总好过从外人嘴里听到那些伤人闲言碎语。

        林书瞬间红了眼睛，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看着小胖娃哭，林墨心里也挺难受，可是一想到未来带着无框眼镜个头比他还高一脸斯文败类样儿弟弟哭得惨兮兮，他心里就禁不住涌出一股异样喜感。

        好吧，他承认他这做哥哥是有点儿不大厚道。可是弟弟这种生物，不就是偶尔拿来欺负吗？别说，林书小时候这胖乎乎白嫩嫩小模样还挺招人稀罕，用后世话来说是啥来着，萌，没错就是挺萌。

        “那天我看到妈妈跟陈叔叔一起走了，她说他们要去姥姥家借钱给爸爸看病，我想跟他们一起去，他们不让。妈妈，呜呜，妈妈还打我。陈叔叔还问妈妈真不带我走吗？妈妈说不带……哥，你和爸爸别不要我好吗？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呜呜……”王艳艳还说了许多刺耳伤人话，林书都记得但是却本能不愿意哥哥面前说。

        林书话，让林墨心里像被针扎了似，他没想到王艳艳为了她那段可笑婚外情竟可以对亲生儿子都如此狠心，简直枉为人母！

        “小书乖，别哭，哥哥和爸爸不会不要你。”林墨把林书搂紧怀里，柔声安慰道。

        少年温柔嘶哑声音仿佛戳破了小胖娃伪装坚强，小孩儿哇得一声敞开嗓子大哭起来，好似要把这两天来承受种种委屈害怕恐慌全都哭出来似。

        林墨轻轻叹息一声，等林书哭够了，才拍着林书肩膀，看着他布满泪痕小胖脸说：“王艳艳把家里钱全拿走了，爸爸还医院里急着要钱看病，一会儿，我得去找三爷爷借钱，你跟我一块儿去……”

        林墨还没说完话，林小胖刚止住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道：“哥，哥，不要卖掉我，我会听话，我真会听话，呜呜……”

        林墨听得满头黑线：“我亲弟弟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卖掉你了？”

        林小胖可怜巴巴看着他哥：“……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吗？”##$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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