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极光往事

周枢见这剑拔弩张的对峙情状，嘀咕了一声：“就算要缺漏着名字叫人，也不该叫上将的名字啊，多不尊重上将……”

        他见这两人毫无理会他的意思，倒是识趣地离开了值班室，此时正是食堂开饭的时候，值班室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于风黍怔怔地看着赵筠仪，在赵筠仪快发作的边缘突然对她伸手，问她：“或许，你愿意去看看我的机甲吗？”

        赵筠仪听到这话，怔怔地把手放在于风黍的手上，于风黍虚握着引她离开值班室，而赵筠仪也任由她拉着，两人没有再说话，直到走入停机场，再走到于风黍的机甲前面。

        它是那么的老土和疲惫不堪，旁边甚至还放着陈旧斑驳的登云梯，这已经是戴青能翻出来最新的登云梯了，毕竟现在时兴的机甲都是自动升降驾驶舱，而登云梯和机甲甚至都已经过了报废的期限了。

        两人却毫不在意地登上登云梯，拉开那扇早已破损的驾驶舱舱门，于风黍坐在主驾驶位上，赵筠仪只能侧坐在一旁，连座位和安全带都没有。

        两人又陷入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沉默，比起赛场上激烈厮杀时剑拔弩张的激情，赛场下的于风黍一贯是沉默的。

        但这一次她不得不开口：“怡君，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赵筠仪直直的看向于风黍的眼睛：“你有问题要问我，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不如我们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

        没等于风黍应答，她便自顾自地说：“自从知道k37被禁，小队被解散，我就过得很好。”

        “那么你呢，在k37被禁，被诟病被嚼舌根后宁愿换机型，宁愿重新组建队伍战斗，也要在皇帝陛下身边征战沙场，忠心耿耿十年的你呢，为什么舍下了满身的荣誉，舍下了念真，到了这个偏远的地方呢？”

        赵筠仪死死的盯着她，被压抑许久的心情，此刻终于迸发出来，“虞峰，你曾经斩钉截铁的告诉我，帝国需要你，帝国需要英勇无畏的小队，帝国需要k37，就算没有了k37没有了小队，你也要为帝国战斗到最后，守卫她的万世荣光。你已经做到了，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却又放弃了？”

        于风黍的喉咙有些嘶哑和干涩，她低下头，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她左前胸的位置，原本那里曾经别着一枚金制徽章，上面是曾篆刻着一支英勇无畏的队伍。

        “帝国已经不需要我了，而正好我也累了。”于风黍的声音有些嘶哑，“极光军只有在没有我之后，才能彻底成为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在我走后，念真便是极光最高统帅，她素来以平和温婉闻名军中，而陛下为了与内阁制衡，必须得尊重念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赵筠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陛下的皇位是你亲手替他夺来的，他怀疑谁也不该怀疑你。”

        “陛下也确实没有怀疑我，只不过原本的战后计划中，陛下要我卸任，回帝都统帅禁军并任军校校长。”于风黍此刻却很平静，但是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赵筠仪感到震惊，“而极光军要全部打散重组，编入集团军。”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虞峰死了，极光和于风黍都活着，往事种种，我也对得起帝国，对得起念真，也对得起陛下了。”

        两人坐在一起，又交谈了许久，不知不觉竟是把饭点给聊过去了，赵筠仪要自觉留下来值夜班，于风黍也需要回去领取制服，两人就肩挨着肩走回值班室，一路上旁若无人地低声闲聊惊呆了下午亲眼目睹了她们怎么样起冲突的同事。

        临到分别了，赵筠仪伸出拳头，在于风黍面前晃了两下，于风黍瞬间会意。

        这是军队近年风靡起来的礼节，于风黍在巡视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向同伴挥拳，看到他以后便急急忙忙收手，于风黍怕他们打架斗殴坏了军中风气，就把他们叫过来，几个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最后有一个人才说，他们之前有过节，现在给对方一拳，就算过节全消。

        那人还补充了一句，打的越狠，后面兄弟情谊越浓。

        于风黍为了展露自己的诚意，在赵筠仪挥着拳头上来的时候，她挺起了胸膛，生生地接住赵筠仪的这一拳，不过这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

        于风黍皱起眉头，对挥拳过后反而有些呆滞的赵筠仪严肃表示，她身体倍棒，之前的事情没有造成身体的隐伤，一笑泯恩仇这个礼节应该打得再重一些。

        赵筠仪哭笑不得地解释：“我只是想和你加个好友。”在星际时代的光脑上依然有全民使用的聊天软件，双方只要分别点开光脑界面，和对方碰拳就可以自动加上好友。

        她刚要解释，于风黍便很严肃的纠正：“好友这个词不妥，我们是战友密友，好友的好字体现不出我们往日情谊。”

        赵筠仪无语凝噎，只好换了种表达方式：“我们只是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于风黍更加迷惑了：“那我们交换光脑号码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说加好友。怡君，我们本来就是挚友，我很珍惜的，不必再加个好友的头衔了。”

        赵筠仪被感动到噎得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周枢出来解了围，手把手地帮于风黍注册球球账号，还帮她添加了好友，于风黍十分感动，对着周枢连连道谢后，……指着列表里唯二的账号问：“这个标红闪烁的赛娜第一机甲师也是我的账号吗？”

        周枢扬起了一个僵硬的微笑，“那是区区不才在下的至尊账号。”

        “哦。”

        “这个哦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称号的现任拥有者不想使用，所以默许容让手下败将使用的意思。”

        “我……算了，老前辈要对新同事要有大海一样广阔的胸怀，所以你叫啥，我给你取。”

        于风黍这下子倒是沉吟了片刻，“就叫帝国第一军校校长？”

        这下子轮到周枢嘲笑她了，“好歹我也是曾经拥有过的名号作为用户名，你这算什么，是成年后突如其来的中二幻想症吗？”

        于风黍超严肃地反驳：“这是真的，陛下原本准备授予我这个职位，只不过我非常委婉地拒绝了。”

        周枢这下子是笑的完全直不起身子来了。

        于风黍也很无奈，她在死遁前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死遁后的生活，包括被政府发现后被关起来，或是在乡下小镇上平稳地度过此生。

        就是没有料到明明她一直在说真话，大家却以为她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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