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4

这是叶笙回国以后，叶修第一次去她的住处。房子在上林苑，三层小别墅，带个天台，建起了一小座玻璃花房，寸土寸金的地界在门口挤出了一小块空地，还荒废着什么都没种。

        叶修仰头，不由咋舌，“我怎么记得你一开始说租的呢？”

        “一开始想着不会长住，后来听我要留在h市打荣耀，就买下来了。”叶笙低头按密码，门发出滴的一声，开了。“进来吧。”

        屋子宽敞明亮，装修的极简风，落地阳台的光洒进地面，里边摆着个精致复杂的大花架，花却没摆几盆，堪堪够第一排。

        “厨房餐厅在一楼，卧室客房都在二楼，也有小客厅，三楼目前我改成了书房和娱乐室，还空着几间屋子。”她蹲下，从鞋柜里取出几双一次性拖鞋。其实不空的，里边被她收拾成魔药和炼金的工作室了，但这就不是现在能说的了。“你们是先转转，还是先办正事？”

        张佳乐欲言又止。他是二期生，也是见识过叶修把收入四处借人以至自己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时期的，以为这货注定穷逼一辈子，谁能想到他亲妹妹住的起小别墅——豪门秘辛，不敢懂不敢懂。“先干正事吧。”他收回一通发散的思维。

        “好。”叶笙扫张佳乐一眼，就把他心思看了个透，但总不能由她开口说叶修离家出走，干脆闭嘴。她取了纸杯，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到茶几上，“暂时只有这个喝，凑合一下，我去拿合同。”

        她上楼了，张佳乐在沙发上的坐姿也一下松散下来，忍不住抓了两把靠枕，凑到叶修跟前，小声地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争夺家产失败的少爷，被赶出来的？”

        “？”叶修斜他一眼，“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当编剧。”

        “嘁，我这是合理推测。”张佳乐道。

        “实话告诉你吧，哥这么牛逼，实在是家庭压力太大了！”叶修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是我拿不了冠军，就……”

        “就怎样？”张佳乐也跟着压低声音。

        “就要回家继承家产了！”

        “……”张佳乐面无表情，退了回来，端起杯子喝水。不好意思，是他多余担心了。

        “所以你要是我，说不定已经是总裁了，前途无量啊！”叶修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膀，长吁短叹地感叹。那一瞬间，张佳乐只恨不得能把两杯水一起扣他脑门上。

        “前辈。”叶笙很快下来了，手里拿着两张纸，放到桌面上，自己则拖了把单人椅过来，坐在张佳乐对面。

        “不用叫前辈了。”张佳乐摆摆手，“叫我……呃，乐乐哥？随便啦，听了几天前辈已经过足瘾了。”

        “好。”叶笙挑了下眉，答应了。她把纸转了个方向，推到张佳乐面前，“签署协议之后，你作为承诺人，不可泄露任何我所告知你的，需保密的相关事项。如有泄露，我作为你的担保人，和你同时接受惩罚。”

        张佳乐一边听一边点头，把纸扒拉过来看着。叶笙概括得简单，这上边要更细致一些，密密麻麻一大张，分出好几条，看的他头疼。

        “我不用签吗？”叶修拿过另一份，扫了两眼就放了回去。

        “二哥也没签，你们算是监护人。”叶笙说。

        “签吧！”这边张佳乐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么快，你看清楚了吗？”叶笙有些惊讶，递过去一根笔，一边说，“一些细则的界定，我看还挺多的。”

        “咳，只看了关于主动的判定那条。”张佳乐咳了一声，低头签字，“保密协议嘛，和记者参观俱乐部时候要签的差不多，我就没多看……你们不会坑我吧？”

        “说不定呢，你还挺值钱的。”叶修道。

        “滚滚滚！”张佳乐骂他。

        叶笙无奈。这也是真够信任叶修的，合同都能随便签。在担保人的位置签好名，把几张纸并起来在桌面整了整，一抬头就看到张佳乐一脸期待的表情，“怎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可以了。”叶笙先是应，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弯了眼。叶修也默默坐直身子往边上靠靠，换了个角度，期待起张佳乐的表情。“看过西幻小说吗？”

        “看过，怎么……卧槽！”她说着，张佳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笙指尖轻轻一点，印着合同的a4纸转瞬就变成了羊皮纸，手边的签字笔也变成一支勾着弧度的羽毛笔。

        “咕咕！”一只猫头鹰自阳台突然出现的金属架子上飞来，落在叶笙的手臂上，好奇地一歪脑袋，盯着张佳乐看。

        张佳乐：！！！

        世界观崩塌了啊！

        “欢迎来到魔法的世界，surprise？”叶笙犹嫌不够，在他眼前挥了挥，而后掌心一翻转，出现一根细长的木棍，轻轻一抖，两卷羊皮纸便自行卷好。“要摸摸吗，这可是国二，现在不摸，她要去送合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啊……摸，可以吗？”张佳乐回神，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跟着联盟的女选手看过不少肥皂剧，东方西方不科学的都看过不少，可从来没想过会成为现实啊！

        “可以。她叫安德莉亚，来源于古英语，意思是美丽而优雅，细心而灵动……轻一点就好，她很安静，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叶笙微微抬起胳膊，安德莉亚呼扇了一下翅膀，缩了缩脑袋，任由张佳乐轻巧地用指尖去碰她头顶的短毛。

        “饲养国二，没问题的吗？”张佳乐一边摸，一边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们的猫头鹰都归属于魔法界，在魔法界上学的孩子大多都会养一只，外界无权干涉魔法界。”叶笙把羊皮纸封好，让安德莉亚抓住，顺了顺她的皮毛，又轻叹一口气。“哪怕在魔法界，她的年龄也不小了。”

        不知道叶笙拿着魔杖点那一下是做了什么，总之叶修之后就看不到安德莉亚的身影，只能看到窗户打开了一下就自行关上。

        “那你们还能做什么？”张佳乐不知道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很快就从震惊状态切换到好奇状态。“她要把合同送到哪？”

        “魔法部。”叶笙回答，“能做太多事了——带手机了吗？给你个网站，专门让签署过保密协议的麻瓜们了解魔法界而建立的，你可以自己看。”

        张佳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递出手机。叶笙也没打开，只是拿着魔杖点了两下，等他再拿回去的时候，桌面上已经多出一个新图标了。“放心，只有你能看到。”

        “我怎么没有？”叶修凑过去看，发现还真看不见，忍不住问。

        “那你带手机了吗？”叶笙反问。

        “……”叶修闭嘴了，默默退了回去。等回去让叶秋给他寄个手机好了！

        “关于告诉你的停滞时间一说，是通过一种治愈魔药来达成的。”见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了——叶修被迫没什么问题——叶笙转而开始谈真正的正事。“所以也不是暂停时间，其原理是在一定期限内，最大限度放缓一切老化现象。”

        “听起来还是在暂停时间。”张佳乐想了想，诚实地说。

        “暂停和放缓还是有点区别的。”叶笙说道。她剥了个橙子，又拿出一支装着浅绿色晶莹液体的玻璃管，低了一滴上去。轻轻一点，指尖燃起一丛火隔着点距离炙烤着那橙子，只见其他部位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发皱，唯有滴了魔药的地方仍是水润。

        “福尔马林？！”张佳乐一脸惊恐。

        “这么理解也行。”叶笙懒得解释，一脸冷漠地一点头。“我自己做的，有效期到极限就是一年了。”

        “那我也要泡一遍吗？”他满脸纠结。

        “？”叶笙抬头，“有没有可能这是口服药呢？”

        “那你这橙子……”

        “那让它口服一个看看。”她面无表情。

        “……”张佳乐闭嘴了。

        “乐乐哥，话我得提前告诉你。”叶笙把魔药口重新塞好，推到张佳乐面前，“喝了这个上场，虽然联盟查不出来，但你清楚，这算作弊。如果选择它，代表你这一年都无法上包括霸图在内的所有赛场，而只能观摩我们比赛了。”她停顿了一下，抬眼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想清楚，再做选择。”

        要张佳乐来h市的时候，叶笙和叶修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把人逼了过来，此时却是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等待他的答案。

        张佳乐沉默了。未来是他自己的，霸图的机会就在眼前，要不要用这一年来看他们成长，霸图会不会恰好这一年就夺冠，谁也说不清楚。过了许久，他微微一点头，伸手握住冰凉的药剂瓶放入口袋，认真地道，“多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用谢。”叶笙笑了。她的手机响了，是王杰希，对着叶修打了个手势，便直接接起来，“怎么了？”

        “你两个号都不在线啊。”对面王杰希直截了当地说。“几天都逮不住你，怎么这么不积极。”很显然，这又是高英杰连续几天没逮到她人时候。

        “你是在帮你家小孩儿找场子吗？”叶笙疑惑，“感情这么淡了吗，也不应付我两句，上来就让我做工具人。”

        “……少矫情。”王杰希无语，“你都提前收材料了，活不干到位，合适吗？”

        “一会儿就上一会儿就上，现在在家呢马上马上。”叶笙立马心虚改口，又想起什么来，看一眼张佳乐，“啊对了，通知你一件事儿，你回避一下。”

        “通知我，还要我回避？”王杰希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说吧，在食堂呢，边上没别人。”

        “一个人吃饭啊，你好孤僻。”叶笙道。

        “……见过五十步笑百步的，没见过百步笑五十步的。”王杰希无语。

        她装作没听见，说道，“没什么，就是张佳乐前辈来h市了。”

        张佳乐听到自己被cue，抬头看她一眼，一脸懵逼。

        “他打算复出？”这是王杰希第一反应，想了想也不觉得奇怪，便低头继续吃饭，“复出也不可能加入你们吧。而且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通敌啊？”

        “我跟他签了魔法界保密协议……”叶笙干脆利落的说道，说完对面就没声音了。她停顿了一下，叫道，“喂？喂还在吗？”

        “……还在。你继续说。”王杰希冷静地用餐巾纸擦掉落在桌面上的豆腐，扔进垃圾桶，重新拿起手机。

        “也没别的说了……”叶笙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开始飘。倒不是保密协议有什么额外限定，实在是她身份特殊，没人相信她真要离职，执行司副司长签来的协议少不得会被扭曲掉本人的想法，强行解读出政治含义，然后审上个几十来遍，多出一堆麻烦事儿。

        “签都签了，我还能拿箭把你安德莉亚射下来不成，她也没几年活头了吧。”王杰希按了按眉心，感到有些头疼。“反正跟他们应酬的是你，你不嫌麻烦就行。”

        他后悔了，真后悔了，他就不该在叶笙第一次整活儿差点整没命的时候警告她以后必须提前通知自己。现在好，通知是有了，只是别的用没有，倒是在让他提前跟着担惊受怕上有极其可观的作用。

        “错了错了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三思而后行。”叶笙认错姿势非常娴熟，见张佳乐更加茫然，好像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摆摆手。

        好在她认错的声音听着也并不很真诚，张佳乐很快就相信了。

        “下次一定？你看我信？”王杰希冷笑一声，“你要真因为应付他们麻烦而不做你想做的事，那还是你吗？”她当年就能高调无比地通过考核，然后忽视所有眼光和舆论空降傲罗部，现在还算是收敛了的。

        “通知我图什么，气我吗？气死我你们兴欣就能拿冠军了？”他忍不住说着，电话这边叶笙不停嗯嗯嗯，嗯到一半发现不对，改为安静装死。王杰希彻底无语，沉默了两秒，说道，“好了，应付完我了，建议你想想怎么应付你们司长。”

        魔法部执行司总司长，名叫阿德里安·道尔，一悲惨老社畜兼著名和事佬，终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日把叶笙培养成完美接班人，自己退休去环游世界，从此你好我好大家好。

        是以，在叶笙提交辞职书之后，老司长只感觉人生都灰暗了，仿佛近在眼前的退休之日一夜之间又遥遥不可及起来，问了八百遍确认她真的还会回来后，才恋恋不舍地批了辞职书，把人放回来。

        “……”叶笙也沉默了。让一个每天都在幻想退休的人加班，听起来多少是有点残忍了。“没关系，我拉黑他一段时间就好了。”她平静且残忍地说。

        很好，很合理。王杰希毫不意外地想。

        “还有关于你……”叶笙巧妙地停顿了一下，“可以说吗？”

        “我能被囊括在保密协议里边吗？”王杰希想了想，问道。

        “算的吧，你也是保密项目。”叶笙回忆了一下条款回答道。

        听起来好怪，我怎么是项目，直接脱离人类范畴是不是不太好。王杰希停顿了一下，最终决定少管她，以免听到一些让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寿命雪上加霜的回答，嗯了一声同意了。

        答应了回去立马就上号打工，两人挂了电话。叶笙收起手机，沉思了一下，对张佳乐说，“乐乐哥，其实你身边还有个巫师。”

        “天！真的假的？”张佳乐猛然抬头。“谁啊藏这么深，能说吗？”

        “不说的话我以后聊天会很受限制。”叶笙诚实地道。现在她跟王杰希打电话有时聊到的事都得避讳老板娘一众，实在是麻烦的不得了。协议都签了，总得让她收点好处吧。“是王杰希。”她说。

        张佳乐眼神发直。看的叶笙忍不住怀疑是否两人有什么过节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来。

        “原来，他们微草粉说的魔法少女杰西卡，是真的啊！”

        叶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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