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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爱情最伤人


辛十一娘流着泪,  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辛离离控制住自己想拉她一把的冲动,避开了她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斟酌的问道:“我与辛家已多年没有联系过,  不知你过来找我,  什么事?”

        她抬起流着泪的脸,说道:“我也知从前家族对郡主不善,若非我实在走投无路,我绝不会叨扰郡主的宁静,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从血缘上来讲,  辛十一娘应是辛离离的堂姊,一个人在最灰暗的时刻,首先能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亲人,  所以她过来了。

        这吃人的世道,辛离离暗骂一句,而后问道:“你出什么事了?”

        辛十一娘似是十分难以启齿,她偏下头,  泪水便在身前蓄了一小堆,  而后艰难道:“年少无知,  欲寻死生契阔之人,  后遇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1),  心动而后许之,  多年后,  女不得拖,  来寻君子,  失望心死。”

        辛离离蹙了眉头,她说的君子一定就是桓之凡了,毕竟辛十一娘是命定的初恋,桓之凡那张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以桓家的家事,即使他是个庶子,也不会娶农女十一娘了。

        但她突然微睁开眸子,质问道:“你从家跑出来到洛阳寻他?你可告知过父母亲眷?”

        见她不语,便知是偷跑而出,又气道:“你可想过你的其他姊妹!?”

        声音大了许多,足以显示出辛离离的震惊,大立虽不限制女子出行上街,但未告知父母从京口州跑到洛阳,意为奔,她做出如此丑事,那是会连累其他姊妹婚事的,被家族知晓也是要沉塘的!

        辛十一娘羞愧的不能言语,只能道:“我已悔了,父母为我在京口县择了一门婚事,我逼不得已只能出来寻他,又哪里料到……”

        她声音轻不可闻:“他娶妻了呢。”

        辛离离看她不语,她扶下身子,以头磕地:“求郡主救我,伯父的书籍我尚且保留一二,此番过来寻郡主,也是抱着还给郡主的心思。”

        久久无声,久到辛十一娘觉得辛离离不会帮她,整个人彷徨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要不回客栈就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好了,省得为家族蒙羞时,辛离离终于说话了。

        “我帮你可以,但你是否会再同那郎君有首尾?”

        这话是问辛十一娘,桓之凡回来找她,她可会回心转意,毕竟在原书里,她可是十分大方的将心爱之人,让给了各路女子。

        哪知辛十一娘凄惨一笑,果断摇头:“与他已情断,日后两不相干,只能祝他新婚幸福。”

        辛离离挑眉懂了,原书里辛十一娘哪里是大度,她是被逼得不得不宽容接纳,不然她能怎么办,已经许了桓之凡,再无其他可能了。

        再次鄙视了一下桓之凡,想到博晋书院刚发布的公告,她道:“如此,我确实有个法子,但不知,你敢不敢去做。”

        绝路逢生便是如此,辛十一娘激动道:“郡主说,我做!”

        辛离离颔首,说道:“博晋书院正在向外招收女学生,待其毕业考核合格后,可入宫做女官,至少五年之久,而后方可归家,此计虽免去你私自外逃至洛阳的事实,却会耽误你的姻缘,入宫门再出,你便不好嫁了。”

        “而且因是要给后宫补充女官,考核严格,你也未必能通过,不过若是真有此打算,如今书院未招上一人,自古第一便占了亮眼的优势,你去便得人注目,也算幸事,你想清楚。”

        几乎是话音刚落,辛十一娘便下定决心道:“我去,再次感谢郡主相救之恩,日后十一娘必会报答郡主。”

        辛离离摆手,“这段日子你便搬去二十一云斋住吧,我会吩咐人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不用有压力,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报答。”

        能让桓之凡不痛快,她就快乐了,再说了,当年的事情她再怨也怨不到辛十一娘头上,都是可怜人,她能帮便帮了,书院要是能收上女学生,打开女官的路子,可谓两全其美了。

        辛十一娘重重吐出口气,泪眼摩挲,擦干脸颊上的泪,眼中恢复清明,将自己带来的木盒交给辛离离,惭愧道:“我能力有限,只护得这几卷。”

        辛离离垂下眸子,手指扶过父亲辛子伯珍藏过的书籍,竹简上字迹清晰可见,足以看出每日看它之人有多爱护,她道:“多谢。”

        “是我该谢过郡主才是,郡主不计前嫌还给我指了生路。”

        抱着父亲的竹简,辛离离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她虽有从母,但来到这,却再未见过父母,便是他们留下的东西,当年都被席卷一空,说不难过都是假的,但她已经成长为可以带着虚假面具说话的大人了。

        她道:“祝你能顺利入读博晋书院。”

        辛十一娘获得指点,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当天就去博晋将名报上了,果然得到了大家的注目。

        辛离离趁热打铁,赶紧将博晋书院招收了女学生的事广而告之,为博晋书院打了波广告,效果显著。

        书院之举,意在撬世家墙脚,本就开始联姻,加固自己地位的世家还真打探了一番是谁报名的,得到消息只是个小村姑,便不再在意。

        一名村姑,就算报名博晋书院,只怕连初试都过不去,何谈后续的考核,便不再关注。

        唯有刚娶娇妻的桓之凡心中一紧,既愧又心疼,急不可耐去寻找辛十一娘,原先他给安排的住处没有寻到人,最后终是在二十一云斋将人堵住了。

        在她们面前,桓之凡一直都是英武且足智多谋,又处处体贴的郎君,他面上焦急做不得假,哄道:“十一娘,是我愧对于你,但你万不能如此糟践自己,你可知书院与我们各家族关系有多恶劣,你将会遇见自己都想不到的危险。”

        辛十一娘看着关上的门,竟然头一次觉得紧张,扭头不去看他,说道:“我的事与郎君何干?”

        “你何必如此诛我心,我亦不愿我们两人成现在的样子,朝中之事你不懂,家族生难,我与她联姻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辛十一娘泪眸看他,久久不语,桓之凡上来要抱她,被她躲过,他思索道:“想来你也考不过初试,我在洛阳置办了一个宅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十一娘,搬去那住罢,我们重新开始。”

        “你让我当你的外室?你让我当你连妾都不如的外室?”她不敢相信,捂住胸口道,“你我当真犹如云泥之别,你根本不知我来洛阳寻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竟只会让我当你外室?你出去,我的事自己会决定的,能不能考上书院不用你管。”

        桓之凡被赶,终是没有再哄,只觉她不识大体,他娶妻也是为了应对陛下对世家的打压,难道他愿意娶一个家世处处比他好的妻子吗?

        他若不娶,又怎会从御林军调出来,有了其他的差事!?阴沉着脸,在即将踏出门之际,他又折返回去,想来自己对她心中还是有情,她这般胡闹,自己还要为她着想,便要给她付足房费。

        可柜台后面的小厮却道:“这位客人在我们这里住免租的。”

        谁给她免的租?她又是听谁指点去的书院?宽袖一甩,他气得走出门去,他就不该来,不该想着再续前缘,他惦记着她,她竟已经找了下一家!

        桓之凡怒气冲冲而走,没看见得到消息赶过来的辛离离,辛离离也是怕辛十一娘动摇,博晋书院报名的女学生若是临时不报,太影响书院名声了,因而匆匆而来,不过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两人没谈拢。

        她进客栈,直接去了二楼,尚未敲门,便听里面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里饱含了辛十一娘的后悔和痛苦。

        “啊,啊啊啊,啊!”

        只听她哭,自己便也深受感染差点落泪,要敲门的手收了回来,她转头安排人给辛十一娘准备热水,等她不哭了,便进去照料她。

        辛离离心有戚戚,爱情,竟这么磨人吗,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心疼。

        不得其解便心神恍惚,连饭都没做,回去后等司马佑安下衙,朝他要博晋书院初试的考试范围,也不是要试题,只是个范围不算作弊。

        辛十一娘那么悲伤,她可真是很怕她因为和桓之凡的那点破事,耽误了入学,从而影响司马佑安和年轻帝王的布局。

        司马佑安换了常服,绣着银边的袖子在桌面上扫过,桌上没有甜汤,也没有往日的点心,只有心不在焉的辛离离。

        他道:“对女子要求不甚严格,四书五经只掌握其中之二便可,若有其他才艺也可展示。”

        见她盯着自己桌面上的镇纸出神,他道:“待我明日细细问来,离离,怎么了?”

        辛离离皱着一张脸,让她入学然后进宫当女官是不可能,但她马上就要十七了,她自己也知道,为了她的婚事从母上火上的嘴上都起燎泡了,也不敢同她说。

        她长叹一口气,十一娘哭得她害怕,她看着司马佑安的脸,咬咬唇,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趴在了桌子上,说道:“我看我还是去山上当女冠(女道士)吧,从前空空子道长就想收我来着,如今兜兜转转,我竟只能去当女冠了。”

        司马佑安脸色骤然一变。

        作者有话说:

        (1)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佚名《诗经。邶风。击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经国风卫风淇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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