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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质子慕容褚


将藩王平息后,  陈柏卓带着大军这才真正意义上的班师回朝,他们带着蛮人送上的质子和做和谈的蛮子一路疾行,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到故地。

        每日除了短短几个时辰睡觉休息,  其余时间他们都在行走中,  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他们计算着自己杀敌的军功,不知道会赏银多少,升个什么官当。

        大军的喜悦,蛮人们自是享受不了,这回的蛮人质子据说是当代首领的弟弟,  至于是亲弟弟还是堂弟弟,他们也不知道,总归是他们自家人。

        想也是,  蛮人们怎么会送来一个受重视的人做质子。

        “将军,那小狼崽子又和人打仗了,咬掉他随行之人一个耳朵。”

        陈柏卓挑眉:“倒是挺狠的,走看看去。”

        马车外,  小狼崽子被四五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饶是挣扎会伤得更重,  他也呲着牙不服输,  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想来不是好话,  被打得更重了。

        “将军来了,  住手!”

        见到陈柏卓,  周围的士兵这才上前将人给分开,  左右是蛮人,  他们只需要确保质子不死,  至于他是不是被打,跟他们可没关系。

        也是知道士兵们的仇恨,陈柏卓摆摆手没追究。

        而那小狼崽子知道陈柏卓是这里官最大的人,趁抓他的士兵松懈,一个扭身冲了出去,照着被他咬掉耳朵的人就是一脚,手一捞,便把一个玉佩抢了回来,在对方要过来打他时,跑到了陈柏卓身后,对着对方呲牙。

        陈柏卓伸手将他提溜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小狼崽子十五的年纪,看着就像十二的小瘦猴一样,轻易就被陈柏卓拎了起来。

        他虽不会说大立朝官话,却是个能听懂的,当即就一边伸腿挣扎一边乌拉拉说了起来,是随行的蛮人们抢他东西,他才生气咬掉那人的耳朵。

        陈柏卓示意士兵将那几个蛮人压下去,对着小狼崽子伸手,小狼崽子护着自己的玉佩不说话也不挣扎了,反正要抢他东西绝对不行!

        “嘿,将军,我给你抢过来!”老四在一旁看得吹胡子瞪眼睛,行军这么久,他的络腮胡又长出来了。

        “我就看看,看完还你,绳子断了是吧?我给你重新编个皮绳还你。”陈柏卓让老四别动手,看着小狼崽子那给他熟悉感的眼睛说道。

        小狼崽子看看他身上的铠甲,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裳,黑乎乎的手指,有些自卑地低下头,但手里的玉佩依旧攥得紧紧的。

        陈柏卓不同他计较,将他放下后吩咐道:“给他好好洗个澡,再给换身干净衣裳,他随行的那些人,警告他们,他们的命是因为有质子在才留着,若是不能好好照顾质子,也没必要活着了。”

        有了他说话,自然有人带小狼崽子下去收拾,那被他咬掉耳朵的蛮人,仗责二十军棍,吊着一口气跟着大军行走了不到两公里人便悄无声息地死了。

        蛮人质子还是有他应有的地位的,有了此遭,小狼崽子身边的蛮人再没有敢欺负他的,之前他们抢他马车,将他赶到车外,如今几个人离他远远的,陈柏卓既然发话,周围看着他们的士兵再不准许他们上马车。

        小狼崽子再不用担心自己会在睡梦中被人一拳打死,加之每日都有人给他送饭,身上便开始长起肉来,夜晚,他蜷缩在车壁旁,从衣襟里拽出他重新用草根编的绳子,绳子上挂着一块玉,他宛如一个小兽般将头抵着玉佩睡着了。

        玉佩上的雕文精美,不像是蛮人能制造出来的,反而像是大立朝的世家之物,中间位置刻了一个“婉”字。

        陈柏卓行军速度极快,清晨,小狼崽子舒展四肢,悄悄掀开车帘向外看去,目光定在曾经欺负过他的几个随从,啧啧坏笑着,那日他是故意的,成功干掉了对他而言最危险的人,还获得了干净的水和食物,他是草原最聪明的长鹰!

        此时他支棱着耳朵倾听守着他马车的士兵聊天,一边听一边小声学他们说话,“三、三爷、土够,豆。”

        “嘶!”

        许是最近吃的多,营养跟上了,他要开始抽条个子了,天天晚上腿骨疼,如今白日也开始疼了。

        小狼崽子像是耷拉着头的狗狗,用手背抹了把泪,抱着自己的疼腿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车厢被敲了几声,“吃饭!”

        他钻出一个头,警惕地将放在车缘上的饼子和肉干拿了进去,旁边还有一碗汤,香得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腿疼。

        离洛阳还有二十里地的时候,小狼崽子计划出逃,他从没在族里过过一天好日子,凭什么他们战败了,就推他出来挡刀,他只是看着小,不代表智商不够,他若去了洛阳,只怕要被关一辈子,他不愿意。

        所以他近日暗地里鼓动他的几个随从,然后趁着他们闹出动静吸引了士兵了视线的功夫,从马车上滑了下去,一路紧贴着马肚子往外跑。

        回头看军营里闹腾的地方,他怪笑:“傻大个。”

        他骂得是他的随从们,那些欺负过他的人,还看不清形势,以为在他们族里,可以横行霸道吗?大立朝的士兵可不会惯着他们。

        “将军,质子跑了。”老四同陈柏卓道,在军营的时候,陈柏卓不让他叫三爷。

        陈柏卓擦拭着自己手里的宝剑,问道:“人都跟上去了吗?”

        “跟上去了。”

        本是想着让他们自己解决,但想到那个质子熟悉的眉眼,他终还是站起身,“我一道去看看。”

        他们跟在小狼崽子身后缀着,本以为他会向蛮人部落方向跑,却没想他好似没有目标般,只是逃离了军队就开心的不行,一会儿蹲下去嗅嗅花,一会儿守在田鼠洞旁撅着屁股够田鼠,一会儿又在草地上蹦蹦跳跳。

        这让跟着他们的人都感慨,竟然还有几分少年心性。

        小狼崽子玩够了,他采了一大捧花,吃掉了这段日子珍惜着不敢吃的肉干,而后向身后摆手,竟说了一口带着口音的大立朝话:“我困了,回去吧!”

        跟踪他也不说好好躲起来,草原上的兔子都比他们会藏,他们这是看不起他!哎,果然没有逃出去,不过至少能有温暖的地方睡觉!

        陈柏卓从树后走出,看着面前这个机灵的小狼崽子欢喜地奔向他们,好似他一直知道自己走不掉一般,离得近了,收拾干净的小狼崽子的面容就得以看得清了。

        这是陈柏卓第一次认真打量他,小狼崽子脸上蹭得东一块灰右一块黑,褐色的头发丝像他的性格一般不那么顺从地趴在头顶上,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机警。

        他就像是草原上的一匹孤狼,看着体型瘦弱不堪,却绝对能在敌人疏忽之际,一口咬上对方的喉咙,一击毙命。

        与蛮人截然相反的相貌和体型,就像是混血儿一般,见到他,他总会心生一种亲切感。

        见陈柏卓沉下脸来,小狼崽子也不怕,他扬着头道:“你监视我没用,我根本不是察尔丹的弟弟,他骗你了!”

        陈柏卓却突然出手将他夹到臂弯里,他剧烈挣扎着喊道:“你就是弄死我也没用!察尔丹不在乎我的命,你应该现在去找要和谈的人,跟他们谈条件!”

        脖子上的玉佩因他的动作而垂落,绿色的绳子在空中晃荡,被陈柏卓用另一只手捞了起来,小狼崽子回头咬上陈柏卓,一副你不还我我就咬掉你一块肉的架势。

        老四喝道:“个小狼崽子,松开!”

        周围喧闹进不了陈柏卓的耳,他用手指摩擦着那个婉字,低头看向小狼崽子的目光充满复杂,随即他松开手将小狼崽子抡到了地面上。

        在他爬起来冲上来要管他要玉佩时,他问:“这玉佩是你从哪捡的?”

        小狼崽子被老四制住,他如同被激怒了般,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还我,这不是我捡的,更不是我偷的,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陈柏卓闭闭眼,怪不得觉得这孩子眉眼熟悉,可不跟他的夫人一模一样,如此一切都对得上了,这孩子父不详、无母、混血、有婉儿的玉佩,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婉儿那个留在草原的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你可有名字?”

        小狼崽子看他的目光都要充血了,他盯着自己的玉佩凶狠道:“我有名字,我叫慕容褚。”

        “好,褚儿。”

        慕容褚和身后的老四齐齐打了个寒颤,陈柏卓叫那么亲切作甚?

        陈柏卓示意老四送开他,说道:“日后你跟我同吃同住。”

        “什么我不要!你要做什么?”他警惕的看着陈柏卓。

        “将军?”

        陈柏卓将玉佩坠在手下,问慕容褚:“还想要你的玉佩,你就乖乖听话。”

        慕容褚安静下来,他向来识时务,嘴里嘀嘀咕咕,最后没法子,垂头丧气地安静下来,渴望的看着自己的玉佩,尽力让自己表现的无害一点。

        而陈柏卓没看他,对老四道:“老四,你去同和谈的人说,为了防止质子出逃,我要将他囚禁在自己账中。”

        “喏!”

        陈柏卓带着慕容褚回了账中,着人烧热水给他好好清洗了一番,又找出自己的衣裳,自己动手,裁剪缝补成他能穿的大小,让慕容褚换上。

        慕容褚摸着衣裳上细密的阵法,看陈柏卓的目光都变了,晚间睡觉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同陈柏卓睡一个榻,宁愿在他脚边打地铺。

        这点小事陈柏卓随他,次日,他就扔给慕容褚一沓纸和毛笔,除了大郎,他们家谁都不能免除被袁依婉拘着练字读书,慕容褚也不能例外,现在她不在,他自然得担起责任。

        “今日大军赶路,你在马车上练三十个大字,每个大字写十张纸,昨日交你的字你都学会了吧?”

        慕容褚呲牙,却又小心呵护着纸张,在大立朝便宜到遍地都是的纸张,在蛮人那一张纸就值一只羊,他数了数,上百只羊就给他了!

        不止如此,许是夜晚看见他抱着腿疼得睡不着的样子,陈柏卓还让人将伙食又调整了一下,羊肉炖土豆、肉干、鸡汤、羊奶,全往他嘴里喂。

        眼见着离洛阳越来越近了,慕容褚实在憋不住了,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察尔丹的亲弟弟,用我当质子没有用的,他该打还是会打的!”

        陈柏卓处理着军务,抬头看了他一眼,先矫正他的发音,而后在他不耐烦的目光中,肯定道:“你就是质子!”

        “我说了我不是!”

        他手中毛笔不停,“你必须是!”

        “你只有是察尔丹的弟弟才能待在洛阳,学习大立的知识,你只有是他的弟弟,才有继承部落的权利。”

        慕容褚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惊疑不定,“你什么意思?”

        陈柏卓放下手中毛笔,说道:“你想做部落首领吗?”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从母的过往吗?让我们给她和她的孩子多一些耐心,从母的儿子,必然也会是顶优秀的人,但他是草原上的狼,天空中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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