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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存疑


夏滢就候在堂外,见辛珂掀了帘走出居室,忙迎了上去,笑吟吟拉过她的手道:“郡主这便聊完了?不妨多留留。”

        女人手心泛着凉,面上笑容也有几分牵强,应是今日因长公主之事忧郁缠身,此刻虽笑着,心情却仍是低落的。

        辛珂瞧得清楚,反握住她的手,柔声说:“姑母身子还虚着,我便服侍她睡下了,滢姨今日应当也是费了不少神,可千万记得好好休息。”

        “奴本就照护公主不周,又何谈什么辛苦……”夏滢喃喃自嘲,却被辛珂止了话头——

        “滢姨,姑母今日中毒之事,可分明了?”

        夏滢神情又多了怅惆:“御医来看过,说这毒效理似起蛰却也不全然是,只能暂时用解药压制着,后期发展会如何尚且不知,至于此毒从何来……是在公主待客时饮过的茶水中验了出来,公主当时还曾说过此茶有些许味涩,只饮了一小口,便只有一口……也有如此怖人的毒效……!”

        辛珂冷凝着脸听完,又宽慰了管家几句,心中却也存了诸多犹疑。

        这淑嘉长公主向来深居简出,从不干涉朝中之事,便是寻私仇概率也极小,且此人所用之毒显然非凡品,用它来对付长公主,他有什么目的?他又能得到什么?这也是辛珂想不通之处。

        出厅一抬眸便瞧见了闻琏,只不过身旁还站了个眼熟之人,正是御前太监孙德。

        孙公公仍是一副讨好做派,见辛珂出现,嘴角几乎要咧到耳边,笑眯眯说:“郡主这一天下来也是忙碌了。”

        “孙公公也来参加了寿宴,怎么先前没见着?”

        孙德似是一愣,又道:“咱家……是随国师大人一道来的。”

        辛珂闻言眼神黯了黯。也是,那时她因看见时榭只顾着惊愕失色了,哪还注意了随行的有谁?一提到此人,她再度回想起两人先前交涉,胸中升起些难明燥意,连带着看那孙德的眼神也算不上友好。

        一旁的闻琏却是将她的情绪变化悉数收入眼内,若有所思般瞥了她一眼。

        这厢孙德见辛珂表情似乎不太对,以为她这是因长公主中毒一事而不愉,忙道:“咱家原本是想邀请郡主一道去一趟皇城司那边,但瞧着您许是心情不佳,那便还是改日罢……”

        皇城司?辛珂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而后又忆起这是那日进宫被委托调查圣玉失窃之事时提到的机构,她摇了摇头,道:“无妨,总归是要去一趟的,就今日罢。”

        转头又望向桃袂,说:“你先回府罢,我随孙公公同去便好。”

        桃袂面色僵了僵,瞥了眼闻琏,似是欲言又止。

        “你……”辛珂也望向他,踟蹰着不知该作何安排。

        “郡主在犹豫什么?这不是在下的义务吗?”闻琏挑了挑眉,目光玩味。

        孙德搭着腔:“是,公子也一道去吧,咱家这马车还是坐得下的。”

        辛珂嘴角微搐。

        得,反正也躲不过,随他的便吧。

        皇城司筑址离宫并不远,朱漆大门的顶端悬着块金丝黑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名。

        辛珂这次学了乖,先闻琏一步跳下了马车,许是动作惊到了守门的侍卫,那人厉声斥问:“什么人?这可不是你随便来的地方!”

        辛珂心生疑惑,莫非来之前连个招呼都未打?却见孙德佝偻着身子凑上去朝那侍卫道:“咱家是宫里的侍奉御前的孙德,这位是崇王府的郡主,烦请通报傅大人一声。”

        “原来是郡主,在下是司里当差的逻卒韩朗之,先前唐突了,还请见谅。”

        那人却是直接越过孙德来到了辛珂面前,原来并不是什么守门的侍卫。他挠挠脑袋,咧嘴露出个笑容,倒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只不过……辛珂瞥了眼前方脸色尴尬转过头来的孙公公,又瞧见面前之人稍异于他人的装束,心知他断然不会只是个小小的巡逻兵,温声回道:“原来是小韩大人,我今日同孙公公过来拜访傅大人,未能提前知会,倒是打扰到了。”

        “诶,叫什么大人,喊我名字就好。”韩朗之洒脱一笑,摆了摆手,一边引着辛珂朝司内走一边道,“您是来找傅叔对吧,快随我来。”

        路过门槛,却是面色不善扫了孙德一眼,道:“孙公公,您也请吧?”

        韩朗之步伐矫健走在前头,一旁隔得较远的孙德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辛珂思索着事情,走得慢了些,转头便见闻琏正与她并肩行着。

        “郡主在想什么?”闻琏轻轻瞥她一眼。

        “听闻这皇城司一向不受任何机构的掣肘,只听命于皇帝,今日一见倒像是与皇室隔阂颇大。”

        她思及方才韩朗之对待孙德的态度,又回想起之前在宫中时元乾帝提及傅大人言语中的滔天怒火,可奇怪的是,韩朗之对她的态度似是竟还不错。

        闻琏嗤笑一声,语气悠悠:“说的是只听命于皇帝,郡主有没有想过,是哪个皇帝?”

        “你是说先皇?”

        “郡主还不算太蠢。”

        辛珂不满地瞪他一眼,随即却又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狐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闻琏却是状如看傻子般瞅了她一眼,本欲出声讽她,目光却倏忽落在她凝了血痕的脖颈处,还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辛珂瞧着身旁之人面色倏然间就已变了几度,而后终归于一片阴沉,别过头似乎不再想搭理她。

        真是莫名其妙。

        进门所见皆是普通府邸陈设,韩朗之领着众人行至院内便不再往前,辛珂偷偷朝前望去,里头似乎别有洞天。

        “诸位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喊傅叔过来。”

        孙德叫住欲离的韩朗之,道:“小韩大人且慢”

        “孙公公何事?”韩朗之皱起眉。

        “咱家这边是给圣上带了话的,还请您带咱家过去与傅大人面谈一番才行”

        韩朗之似乎对这宦官甚是不喜,轻慢瞧了他一眼,随口淡淡说了句“跟我来”,转身拂袖而去。

        孙德望着书案前不紧不慢作着画的高大男人,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发作。

        嘁。他在心里冷哼出声,一介莽夫,倒还装模作样耍起丹青。

        “陛下果真挂念本官,三天两头派人往这儿跑。”中年男人转过身,魁梧身材配上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庞,虽已至知天命之年却仍精神矍铄,“上次是太子殿下,这次却成了公公您,是将本官这司里当成了何地,行宫吗?”

        他不称自己为臣,话里行间无不是对元乾帝的讽意,一个“却”字,叫那孙德表情登时有些挂不住了。

        “傅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那也是出于对您的信任”

        傅营语气不无揶揄:“孙德,少给我讲这不着边际恶心人话,本官不吃这套。”

        孙德也急了,气冲冲瞪起了眼:“傅营,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百官之中是如何弹劾你皇城司的?言你们是狂行悖法,纪律废弛之伍,陛下此般便已是恩赐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这武夫识不识趣!”

        傅营面色嫌恶地一“呸”,道:“狗屁,不过是自己私心作祟!”

        说着便要将这孙姓宦官向外赶。

        这厢孙德却忽地逞意般露了笑:“大人莫要急着赶走咱家,今日这崇王府的郡主也来了,您不若见上一见。”

        辛珂发现这皇城司的逻卒首领韩朗之倒真是应了他名中的开朗之意,一番交流下来,恨不得即刻与她开始称兄道妹起来。

        她本人也是个随和的性子,聊得多了,竟是才反应过来忽略了身旁的闻琏好半晌,不过她心知闻琏和自己的关系也没好到哪般地步,便也随它去了。

        倒是一旁的韩朗之发现漏了个人,再度兴冲冲拉开了交友的话匣子:“这位公子通身气度不凡,不知姓甚名谁?”

        少年,有没有告诉过你这般搭话很像巷头举着幡子骗铜钱的假半仙

        闻琏面有阴恻地扫他一眼,却是一语不发,辛珂有些看不下去,哭笑不得般接过话茬:“他叫闻琏,脾气臭得很,你别介意”

        说话间,屋里走出两人,除去仍是面色难看的孙公公,另一位应当便是傅营傅大人了。

        傅营本是一脸攒眉蹙额之相,直到目光落在辛珂身上,这才面色稍缓,走近了道:“郡主,您来了。”

        韩朗之在一旁呵呵傻乐,说:“傅叔,我与郡主聊得可愉快了,多亏您迟来了这么一会儿。”

        傅营一个横眉过去:“臭小子没大没小。”

        “久仰傅大人威名,珂儿今日来得也是来得突然。”辛珂微微笑着,却是对面前这嬉笑怒骂的景象喜闻乐见。

        一旁的宦官眼珠骨碌碌地转,轻咳一声笑道:“既如此,老奴便先行回宫复命了,大人便和郡主慢慢聊着。”

        辛珂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傅营眼中的阴霾似是一瞬更甚,待到那宦人走了没了影,这才语气带上了些严肃朝辛珂道:“郡主为何掺和进了这皎云玉之事?”

        辛珂一愣,踌躇着不知如何作答。

        说自己被那太子算计了?可若是原身自己乐意呢?她只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好。

        傅大人轻叹一声,道:“也罢,只是此事多艰险,郡主可有所准备?”

        “傅大人多虑了,珂儿既然接下了此事,便断没有随意推却的道理。”辛珂语气不无坚定,回答道。

        傅营欣慰着露了笑:“好,有这魄力,不愧是崇王的女儿。”

        又是崇王,辛珂今日已是第二次听人提起这原身的父亲了,心中不免思虑起先前淑嘉长公主所言,好奇着欲问。

        却被身旁闻琏给打断了去。

        不对,时机不对。她止住心头想法,此刻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大人近日大抵将不止因此事忙碌了。”

        韩朗之适时接过话头:“可是长公主中毒之事?我先前便已有所听闻。”

        “小韩大人消息竟如此灵通。”

        韩朗之是个神经大条的主,悟不出闻琏此言里的促狭,不好意思般笑道:“我这不是整日在栾都转悠嘛。”

        傅营冷声问:“长公主竟中了毒?”

        韩朗之一副知之甚多的模样讲述了事件经过,却是将辛珂听得暗自惊讶不已。

        果真是专责探查的机构,她心道,这皇城司也不似她想象中这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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