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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 似水流年(三)


674

        2046年,

        唐希恩五十五周岁这一年,长期住院的李妙莲,已是枯木朽株。

        其实李妙莲早几年身体就不行了,她本身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病,是很难长寿的,但后来唐希恩把她接到城里生活,再加上与滕仲谦复合后得到很好的照顾,因此修修补补也活到六十岁。

        可一进入六十后半就不行了。

        滕仲谦给她找国内心脏方面的权威,专家建议换人工心脏延长生存期,傅时御二话没说,花大价钱为岳母换了一颗人工心脏。

        换心脏之前,他们就知道李妙莲即使换了心脏,也只能延长几年的生存期。

        一开始,唐希恩特别难受,天天以泪洗面。

        生老病死、与双亲挚爱天人永隔是人生某些阶段必须经历的事情,可一想到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终将离自己而去,化作一把灰,从此消失,她满心的悲恸就像开闸洪水,将她湮至无法喘息的水底。

        她对李妙莲的感情很复杂。

        年轻的时候,对李妙莲的埋怨并不少。

        当李妙莲为了照顾与阮福生生的一双子女而怠慢她时,她对李妙莲有了埋怨;当阮福生不让她上高中,硬要她嫁给村长的儿子时,她也曾埋怨过李妙莲没有为她抗争到底。

        可当她自己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在夜以继日照顾孩子的那二十年里,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不是超人,在那千千万万个日夜,总有因为这个孩子更需要自己而怠慢了另一个孩子的时候。

        而她这些年,也想通了李妙莲当年无法决绝地为自己与阮福生抗争的原因,除了因为体弱多病的李妙莲根本打不过阮福生,还因为在阮家村毫无依靠、娘家更是断绝关系的情况下,唯有忍,后来才有那个偷偷送她出山念书的机会。

        这些,李妙莲不曾说过,可唐希恩随着年纪与身份的改变,她渐渐能体会到一个母亲对子女厚重的爱。

        她如今有多成功、有多幸福,就有多感激李妙莲当年不顾一切生下她、在那样艰难的环境里养大她、支持她的学习,冒着被阮福生殴打的危险将她送出山。

        ……

        李妙莲生病的这些年,滕仲谦越发宠爱她了,处处谦让,有求必应。

        他早些年跟顾颐过日子时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大老爷们,到李妙莲这边,洗衣做饭煲汤样样行。他退休后,更是干脆自己在家亲自照顾李妙莲。

        唐希恩有时候回娘家,看到父亲将母亲照顾得如此妥帖,每每都会感慨傅时御都没做到如此。

        后来李妙莲换了人工心脏,因为严重的排异反应,身体变得很差,几乎没法下地。滕仲谦每天一早用轮椅推她去菜市场买菜,买完菜公园逛一圈,然后回家做午饭,照顾她午睡后,下午又带她出门逛。

        还好滕仲谦体格一向健壮,即使七十多了,力气还是有,把李妙莲抱上抱下完全不是问题。

        后来的这一两年,滕仲谦快八十了,体能渐渐差了,唐希恩提议给他们请个护工,他拒绝了。他说,请男护工,照顾李妙莲不方便;请女护工,他不喜欢家里有其他女性走动。

        两个老人便就以这样的方式生活多年,直到李妙莲离开人世。

        李妙莲离开前两日,也与傅老爷一样,突然回光返照,稀里糊涂了几个月的人,那一天醒来精神抖擞,跟滕仲谦说她想吃老家的荞麦窝窝,想见阮静雅与阮家豪。

        滕仲谦一听,眼泪当场就流下来了。

        傅时御当即派人回徊城,连夜将阮静雅与阮家豪两家人带到医院。

        阮静雅和阮家豪也都五十来岁了,孙子都有了。俩人带着家眷风尘仆仆赶到医院。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躺在病床上的李妙莲无声流泪。

        唐希恩流着眼泪往旁边站,把位置让给阮家兄妹。

        李妙莲示意滕仲谦把自己的氧气罩取下来,虚弱地抬了抬手。

        阮静雅上前握住她的手,喊了一声:“妈。”随即,眼泪滚落。

        李妙莲气若游丝地看着一双子女,喘息着问:“静雅、家豪,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阮静雅哭着点头:“我过得很好。”

        阮家豪低头沉默。

        李妙莲看他,又问:“家豪你呢?”

        “我也好……”短短三个字,到最后竟是变了调。

        李妙莲看着穿戴都不俗的子女,似是放心地笑了下,虚弱地点点头,又陷入昏迷。

        滕仲谦重新为她戴上氧气罩。

        当天半夜,李妙莲走了。

        唐希恩哭到要崩溃,一度站不起身。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母亲永远闭上眼睛的这一刻,她还是没忍住眼泪决堤。

        往事像黑白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

        记忆中,阳光很灿烂,田里的麦子金黄金黄的。

        她坐下树下写作业。母亲农活做到一半,来到她身边坐一坐,喝喝水,温柔地问她作业做完了没。

        她拿着洁白的小手绢给母亲擦去额上的汗,把装着开水的军绿色水瓶递给母亲。

        母亲喝完水对她笑,揉着她的头发对她说:“妈去干活了,晚上回去给你煎鸡蛋吃。”

        ……

        丧礼低调而庄重,仅有滕家的亲戚好友、傅正邺夫妇,以及唐希恩的同事朋友参加。

        滕仲谦因为连续三天守夜、加上情绪悲恸,人看上去精神很差,脸色也很不好。

        傅时御和宋辞担负起主持丧礼的事宜。

        滕敏敏亦为李妙莲披麻戴孝,与唐希恩、滕仲谦一起守在李妙莲的水晶棺旁。

        白菊铺满一整面墙,照片里的李妙莲,烫着带有弧度的及耳短发,眼睛弯弯的,笑得一如既往的和蔼而温柔。

        从她的笑容里,可以看得出晚年生活过得很好。

        只是这样的笑,唐希恩再也看不到了……

        .

        追悼会结束后,李妙莲被推入火化间。

        唐希恩已是哭到要断气。

        她的心像是被刀狠狠凿了一个口子,血流不止,锥心的痛。

        傅时御流着眼泪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到最后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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