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虾仁？酒米！

夕阳沿着天边翻了圈跟头，夜幕已悄然临近。一片晚霞下，庞大的宏伟山脉静默耸立，茂密芊绵的丛林中散发着无尽的生机，除了正中的一条宽阔土路外，只能见四周野草苍郁莽莽。

        黄昏中，宽阔土路上有六道身影正安然前行，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皮质的长条贴身包裹，衣装精炼，皆是一头短发，每人的身后，除了包裹，还背有高度不一的枪状物体，偶尔向四周望去，眼神中也带着警惕，眼见着黑夜将要降临，几人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几座小茅屋的轮廓。

        六个人的队伍，行进位置次第有序。最前方有一中年大汉领头，行走间龙行虎步，满脸杂乱的胡茬，他的右手有皮制绷带紧紧裹住，身材高大强壮。

        在其左手方稍后处紧跟有一个高大青年，除了没有杂乱胡茬外，连右手绷带位置都和前方的大汉一样，活脱脱就是小一号中年大汉，而青年此时看似谨慎，但四处巡视的眼中却透露出一种看啥都新奇的兴奋目光。

        再往后是三人并列而行，中间是一偏瘦青年，虽然身材干瘦但脚步稳健，从透出的内衬可以看到其穿的还是崭新绸缎，而此刻他正手捧一本略有些翻旧的书籍在阅读，双目炯炯有神。其旁跟随着一个比领头中年大汉还要强壮的凶悍身影，那人看起来约三十来岁，身着劲装，举手投足间透露着精干彪悍。瘦小青年左侧，有一个生的膀大腰圆，双腿极为粗壮但面相圆润和蔼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在整理手头的丝线，队伍中属他身上的包裹最多。

        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看起来憨实如木的青年正缓步跟随，他微方的面庞有些黝黑，但身姿挺拔匀称，有一双入鬓的剑眉。这人正是离开小镇后，赶上猎队的张大山。

        “老吴，这次咱们提前出发，但这天都快黑了才走到岳老头的茶棚子，以往天可黑的没有怎么早，接下来的几天怕得多注意了。”面相和蔼的中年圆脸男人突然开口，向着走在最前方的大汉说道。

        “嗯，不过今年的冬天冷得有些久，都这时候了还有寒气在，所以黑的早些也正常。”中年大汉也早就察觉到了问题，他们出来捕猎不能一直在陷阱旁，如果天黑的太早，就得提前回营地，很有可能收获就会大打折扣。

        “这样吧凌哥，我们先到茶棚子问问老岳情况再做打算，今天就不贸然进山扎营了。”吴姓大汉心中已有定计，听此言语，众人旋即都加快了步伐。

        张大山走在最后，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跟随猎队进山了，与前面几人不同，张大山除了背后的包裹要大上一号，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小的木箱子，此时的他不仅身着贴身皮夹，双手也用过臂的皮手套包住。

        不多时，几人便走到了之前能远远看见的茶棚旁。

        三间不大的茅屋围成了一个简易的茶铺，茶铺面前成品字形摆着三张简陋酒桌，可供人中途歇息。一杆枯黄的竹竿随意插在靠近大路旁的泥土中，上面用破布做旗绣着歪歪扭扭的“茶”字，旗子已经肉眼可见的破烂，不知何时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看到这一面破破烂烂的旗布，凡是在张家镇周围百里谋生的猎队老手都知道，这意味着他们离进入衍婴山脉只有不到五里地了。

        “岳老头！嘿嘿！出来上酒了！”眼见到了地方，吴性大汉轻松了一口气，在离衍婴山脉只有不到十里的范围里赶夜路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儿，况且如今还带着两个从未进过山脉的人。

        吴姓大汉喊了半天也没见屋里有人出声儿，跟随在消瘦青年旁边的那个健硕身影顿时有些警惕，开始不住地四下张望。

        “没事儿，岳老头一向耳朵不太好，有点耳背，拉下醒铃他就知道了。”看到健硕身影的紧张，一旁的凌哥却是出声解释。

        “啪！哎呦，这鬼地方真冷！还有蚊子！”正当吴姓大汉走到中间的茅屋门口，就要拉动上面的红色布条时，在南向茅屋前方半人高的草丛中，却传来了一阵年轻人的声音，同时，一个身影从其中蹒跚着走了出来。

        “唰唰！”这回不等健硕身影做出表示，走在最后方的张大山和走在第二位一直负责观察的小号大汉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谁？”

        “你不是岳爷爷！他人呢？”

        眼见健硕身影有些迷惑，双手握在腰间眯着眼睛的凌哥给出了解释。

        “这个地方这么多年只岳老头一个孤家寡人开店，没听说有其他人。在我们之前的队伍，明显昨天都已经进山了，而且这段时间不会有一个人的猎人，尤其还这么年轻。”

        话说到这儿，本已经走到中间茅屋的吴姓大汉也已经转身回来，挡在众人身前补上了一句。

        “除非他想找死。”

        而发出声音的年轻人，此刻仿佛才看见茶铺里多了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用不怎么友善的眼神看着他，再看了一眼几人的装束和张大山两人抽出的武器，年轻人顿时面色僵硬，双腿有些打哆嗦。

        凌哥先是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要出来的迹象，于是开口向钻出林子的年轻人抱拳发问。

        “这位小兄弟，在下凌歌，兄弟有些面生啊，是独行猎人吗？你的猎队呢？还有，阁下是否能告知守茶棚的老头去了哪里？”

        “我……我我……我不是……是……”见对方抖得厉害，之前抽出武器的小号大汉松了松眉头，将武器放回了腰间，但他侧眼一瞟，发现张大山依旧面不改色的反手锁住自己的武器，看到黑不溜秋又像棍又像剑的武器，小号大汉眼神闪烁，有些好奇。

        “吱呀！”突然，众人身后正中间茅屋的门被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顺着风向众人扑面而来，而且看方向正是来自打开门的黑暗茅屋中。

        此时，站在众人最前的吴大汉也闻到了血腥味，双目一缩，顿时弯腰隆背，瞬间将气力藏于双腿之上，看准时机，猛地扑倒在青年面前，一双手掌如风之势瞬间按住其双肩，右脚后退一步，顺势将其踹倒，旋即半跪着压住青年看向茅屋。

        “咔嚓！”循声望去，张大山此时亦是低伏身躯，须臾间便将右手提着的方形盒子打开，盒子上下一叠，瞬间拼合成了足有半人宽一人高的“盾牌”。而其余几人也同时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对准茅屋。

        “咳咳咳，咳！”就在气氛十分紧张的时候，茅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佝偻身影，其手上还提着一把有许多缺口的老旧杀猪刀，上面仍有血迹滴落。

        “快跑啊岳老头！杀人啦！救命呀！”被按倒在地的青年人，此刻像是从嗓子里挤出了变形的惊叫，听起来到和鸭子一无二致。

        “啥？虾仁？酒米！嘿，那可是好东西！话说老吴，你们这是在干啥嘞？”走出来的佝偻身影边咳嗽边向吴大汉和张大山望去，茅屋旁昏黄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火光映照下的老人看起来大约六十来岁，身着老旧麻衣，双目浑浊，两鬓斑白，头发也是杂乱不堪，上面还落着几根稻草，紧锁着眉头的脸上沟壑纵横，仿佛诉说着他人生经历的苦难。

        “……”

        “呼……”

        “咳咳咳！救……”

        有那么一瞬间，周围寂静无声，但下一刻就给被压在地上青年的呼救声打破了，吴大汉刚刚下意识用力把青年喉部压住，此时青年已经呛进了几口土，脸色涨的通红，眼见再不松手，就真的要归西了。

        大汉慌忙把青年拉起，使劲拍了拍他的背部，青年翻着白眼大口吸气，是真没那个精气神说话了，他现在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带血的香甜味。

        “岳老头，你没事啊？这人谁呀？以前从没见过呀！”凌歌看月老头安然无事，也就松了一口气，随即就疑惑发问。第一遍问话时岳老头毫无反应，于是他加大声音又吼了一遍，岳老头这才听清。

        “噢！人年纪大啦，脑袋就不太灵光。上次大山给我弄的铃铛，现在也不怎么听得到了。想着以后要是我走了，你们来这没人管不放心。前段时间去了趟李家集刚好遇上这个没饭吃的混小子，就把他带回来了，想着好歹以后把这破棚子撑住了，也算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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