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开阔

幼儿园的课桌都是低矮的，配上卡通塑料小椅子，刚刚够苏沐风的身高。小学之后，教室里面的桌子就换成了高一些的木桌，配着长条板凳。苏沐风第一次坐这种课桌，有些新奇。喂了糖果给谢游之后，他就两只手扶着课桌的边缘，坐着晃荡小脚丫。谢游怕他摔倒，就用手托在他的后背，稍微有点不稳，心就咯噔一下。

        一时之间，两个小朋友之间的氛围倒也宁静温馨。

        慢慢的，谢游心里舒服很多，也愿意和苏沐风倾诉，也想要问出一件自己在意了很久的事情。

        他紧抿嘴唇，想了一下要怎么说。

        “苏沐风。”

        “啊？”苏沐风懵懵仰头看他，笑得甜滋滋的，像是水果味的糯米糍。

        “我没有抢他的钱。我也没有收过别人的保护费。”

        苏沐风晃晃小脑袋，毫不犹豫：“我知道啊。”

        谢游愣了愣，被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打得头脑发空，脸上滚烫，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选择直接说事情的经过：“昨天放学，我是从幼儿园那边的小门回家的。路过小巷子听到有声音……”

        谢游解释了一番，苏沐风睁着大眼睛瞅着他，给谢游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戳了戳苏沐风小额头问：“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苏沐风噘噘嘴，小手揉自己额头：“听懂了呀。就是他误会你了嘛。然后你也生气，所以五块钱一直没有还给他，但是你不是真的不想还给他。这有什么，没什么呀，明天去他的班级找到他，把钱还给他就好了。你要是一个人不敢去，就叫谢勇带你去。”

        事关尊严，谢游二话不说胸膛一挺：“我敢，不用谢勇。”

        “好吧，”苏沐风晃晃腿，“反正你去把钱还给他，把事情给他说清楚就好了。”

        两人沉默几息，谢游看向苏沐风的眼神突然有几分犹豫。

        苏沐风看出来了，歪歪头问他：“你是不是还想给我说什么呀？”

        谢游点点头，干脆快刀斩乱麻说出困扰了自己很久很久的问题：“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没有零花钱，也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吃好吃的，给你买好玩的，你会不会不开心？你现在可能会说没关系，但是我们两个如果一起玩很久很久，一直是你给我东西，那时候你还会开心吗？”

        苏沐风不太理解谢游纠结的点在哪里，他的小脑袋瓜有点想不明白。

        “好朋友就是要分享啊。我有好吃的，所以我分给你，你没有好吃的，你就不用给我。而且虽然你没有给我好吃的，但是你会给我其他的呀。你陪我一起玩，你还喂我吃饭，牵我手，你还给我捡粉笔头。在我心里，这些都相当于你给我的礼物。”

        苏沐风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说完张着小嘴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缓过来。

        他继续说：“爷爷奶奶说，我们要活很久很久，总有一天会长成大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小孩子。长大以后，你就会像爷爷奶奶还有我妈妈一样，去打工挣钱，或者是做簸箕挣钱。等你以后有钱了，要是想请我吃好吃的，不就很简单了吗？难不成，等你有钱了你就不和我一起玩了？”

        谢游一口否决：“当然不会。”

        从没怎么构想过未来的谢游在苏沐风说过这句话之后，格外向往长大。他想要长大，想要挣钱，想要给苏沐风很多好东西。

        苏沐风还说：“而且，虽然我们还很小，但是也不是只能靠大人给的零花钱才能买东西呀。今天我才听校门口的保安爷爷说过，他就经常收集一些纸壳和塑料瓶子去卖废品。卖废品很简单的。如果你想赚钱，我可以陪你一起卖废品啊。”

        苏沐风这么一说，谢游豁然开朗。

        这一刻，他很坚定，生活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没有了爸妈的孤儿又怎么样，没有人给他钱又怎么样，他照样可以想办法赚钱。

        他眼神一定，亮得吓人：“苏沐风，明天早上我就把这五块钱还给那个小男生。”

        苏沐风嘻嘻一笑：“好呀。”

        “回家吧。”谢游背上书包，朝他伸手。

        苏沐风乖乖牵上去，笑眯眯的。

        苏平抽完一根烟，正想着进教室看看两个小朋友的问题解决完全没有，就看见两个小朋友手牵手走出来，一个脸上挂着笑模样，另外一个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小家伙们自己就把事情聊清楚了，不需要他这个老家伙费心。

        他扬声一喊：“走吧，小家伙们，回家！”

        苏沐风被牵在中间走着。路过校门口的时候，苏平还给一人买了一个小布丁。小布丁分量少，奶香味十足，能让苏沐风这个身体不好的小家伙放心吃。

        起初，接过小布丁的时候，谢游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想起苏沐风说的话，就又拆开包装和苏沐风一起吃起来。

        他的未来还很长，等以后长大了，他会回报帮助过他的人们。

        三个人开开心心回家，苏平被张芳揪着耳朵去编簸箕，谢游快步赶回家，又在老地方遇到了扯着背篓往外走的谢勇，两人相视一会儿，谢游张张嘴，谢还没说出来，谢勇就跳脚大喊：“好哇！谢游！你吃了小布丁！你背着我吃了小布丁！”

        谢游都震惊了。

        “你怎么闻出来的？是苏爷爷给沐风买的时候顺便给我买了一根。”

        “我鼻子可灵了！只要你背着我偷吃了东西我都能闻出来。”

        谢勇瘪瘪嘴，委屈又伤心，最后冒出一句：“你有好吃的，好歹给我留一口回来嘛。”

        谢游看他伤心，鬼使神差点了下头。

        下次要是真的有什么吃的，他干脆整个留给谢勇吧。把自己吃剩的东西给谢勇，他不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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