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洗澡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苏平去赶集买东西，张芳就在家收拾屋子准备做饭。赶集的时候比较热闹，也是小偷容易出现的日子，家里离不得人。

        张芳正扫着地，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白得反光的小人在家门口站着，她手遮住额头上的光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是苏沐风，立即把手里的扫把丢掉朝苏沐风走过去：“小风？怎么了？怎么身上这么多小疙瘩，衣服也没了？”

        苏沐风小手攥得紧紧的，克制住蔓延到全身的痒意，他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安抚张芳：“奶奶，我没事，只是有点痒，你别着急。”

        张芳都要急死了，怎么能不着急。这一身的红疙瘩看着吓人得不行，能不急吗？

        谢勇牢记自己作为传话筒的任务，他一脸憨厚道：“奶奶你好，谢游说他是对竹叶上的毛毛过敏，所以才把他的衣服脱掉了，因为他抱了竹叶，衣服上沾了毛毛。谢游说，要给他洗澡。”

        听到是过敏，张芳稍微松了一口气。苏沐风是易过敏体质，每次过敏的原因都不一样，但每次过敏都是一样的症状，全身长红疙瘩，所以家里备着止痒的过敏药膏。擦一擦，过段时间过敏症状就会消失，像没有过敏一样。

        知道苏沐风容易过敏之后，她和苏平非常注意，苏沐风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敏，这也导致她刚刚看到满身红疙瘩的苏沐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怎么又突然过敏了。

        “小风乖，进堂屋里坐着，奶奶去烧热水给你洗澡。对了，怎么突然会抱竹叶啊？”

        苏沐风乖乖回答：“我看谢游在干活，就想帮帮他，不知道我不能碰竹叶。”

        这下张芳了然了，怪不得刚刚这个胖胖的小娃娃说到谢游，原来是过敏的时候三个小孩在一起。

        “还帮谢游干活啊？我们小风真棒，但是下次要注意不要碰竹叶了哟，也不要碰竹笋壳上面黑色的毛毛，那个摸了也会很痒的。以前在家里你最多摸摸处理过后的竹子，我和你爷爷都没想过你会对竹叶过敏。”

        苏沐风乖乖点头：“以后不会了。”

        张芳摸摸他的头，赶忙去厨房烧热水。

        堂屋里比较凉爽，苏沐风坐在竹制躺椅上，还是痒，但没有那么难耐。谢勇不去挤他，自己很主动地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苏沐风对面。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一会儿，突然有点无聊。

        苏沐风站起来问谢勇：“你可以和我一起进房间里面拿换洗衣服吗？”

        谢勇欣然答应。

        小朋友都很喜欢朋友邀请自己去参观房间，有一种分享秘密的感觉。

        走进苏沐风的房间，谢勇浮夸地哇了一声：“你的房间好亮好黄啊！”

        苏沐风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是他五岁的小脑子还想不出具体哪里怪怪的，他一本正经给谢勇解释说：“很亮是因为有很多亮瓦，很黄是因为我喜欢黄色。”

        “哦哦。”谢勇一脸‘受教了’的表情。

        在苏沐风的指挥下，谢勇成功取到苏沐风想要穿的换洗衣服。

        不过他有点纳闷：“你不穿火炮儿的吗？”

        苏沐风懵了一下：“什么？”

        谢勇的手比比划划：“就是穿在里面的小裤衩啊！”

        “哦，”苏沐风抿抿嘴，红着脸问，“你说内裤吗？”

        谢勇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老师教过在外面火炮儿要说内裤，比较文明，但是我刚刚突然忘记了。”

        “穿的。”

        “那你怎么不让我拿？”

        苏沐风红着脸看他，谢勇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一心想着不穿内裤多不舒服啊。

        “那你帮我拿吧。”害羞的苏沐风还是在谢勇的理直气壮下退步了。

        找到放内裤的地方，谢勇指着问苏沐风：“你想穿哪一条？这条黄色的小鸭子？还是这条黄色的小老虎？”

        这是第一次除了爷爷奶奶之外的人和他讨论如此羞羞的话题，苏沐风脸红到没边，他有点小结巴：“要，要小鸭子。”

        谢勇一脸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你要选这条！你好像很喜欢小鸭子，拖鞋是小鸭子，内裤是小鸭子。”

        苏沐风羞涩点头。

        经过这小半天的相处，谢勇在面对苏沐风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隔阂，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甚至谢游的隐私都能往外说。

        “你的内裤好多啊，谢游就很惨了，他就两条，有一条小鸡鸡那里还破了洞，也不知道穿的时候能不能兜住。我倒是有好几条，但是穿过的给他又不太合适。”说着说着谢勇有些犯愁。

        苏沐风眨巴眨巴眼：“为什么他只有两条啊？”

        谢勇想抬手抓脑袋，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有苏沐风的内裤，又换了一只手抓。幸亏发现了，不然他就把苏沐风的内裤戴脑袋上了。内裤外穿的是超人，内裤戴头上的就是变态。

        “我们家的情况有点那啥，就是复杂。谢游的爸爸妈妈都死了，我爸爸妈妈又不是很喜欢他，不会给他钱用，也不会给他买新衣服，所以他的衣服都很少，现在穿的好像都是他妈妈还没去世之前买的大衣服。”

        越说，谢勇越羞愧：“我以前和他关系不好，我也怕他，他瞪人的时候可凶了。所以我也没有照顾他。”

        大部分的内容苏沐风听懂了，他抿着小嘴，心疼谢游，也在心里偷偷盘算着一件事情。

        苏沐风光着上半身，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拿出他的零食盒子。

        “这是娃哈哈，这是蜂蜜小蛋糕，这是大白兔奶糖，我都给你，你以后可不可以帮我照顾谢游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抱着满怀的美食，谢勇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当然可以啊。以后谢游有什么事我都告诉你，要是我爸爸妈妈骂他打他的时候，我也尽量帮帮他。”

        苏沐风笑得甜甜的：“你真好。”

        谢勇被夸了，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憨憨厚厚的：“其实你不给我零食，我也应该这样做的。以前是我太小了，不懂事。”

        两人坐在房间里吃了一些小零食，张芳就在堂屋里喊苏沐风出去洗澡了。

        今天太阳正好，张芳想的是，直接在院坝里面，倒水进大澡盆里面，然后晒着太阳洗澡，不怕感冒，又能洗干净。

        苏沐风却红着小脸说想换个地方。

        张芳纳闷：“以前不都是这么洗的吗？晒着太阳洗澡，多暖和。”

        “奶奶，好多人。”

        张芳爽朗一笑：“我们小风害羞啦？是奶奶没有想到今天赶集，过路的人太多了。奶奶把盆端到柴垛后面去吧，那里遮住了，别人看不到，还能晒太阳。”

        “好。”苏沐风顶着红扑扑的脸蛋答应。

        在侧面柴垛的遮掩下，沐浴着阳光，苏沐风开始洗澡。今天他格外害羞，连谢芳都支走了，坚决表示自己洗澡。谢芳拗不过他，只有退一步，让同为男生的谢勇看着他洗澡，有事叫她也方便。

        苏沐风答应了。

        谢勇坐在小板凳上，围着澡盆坐着看着苏沐风，手里帮苏沐风端着香皂盒，像个兢兢业业服侍皇上沐浴的小太监。时不时用空着的那只手扒拉一下澡盆里面的小黄鸭。

        刚开始苏沐风洗澡的动作有点生疏，小身体很多动作都做不利落，多搓洗了几下，他慢慢找到了感觉。

        苏沐风搓澡正搓得认真的时候，端着香皂的谢勇突然站起身大喊：“谢游！”

        苏沐风愣愣的，顺着谢勇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谢游也在洗澡。不过谢游是站着的，在房屋后面的水井边洗冷水澡。平时那里没有人会看到，但巧的是，苏家的房子比谢家的房子靠后一些，所以在侧边洗澡的苏沐风刚好看到了在屋后洗澡的谢游。

        谢游听到动静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然后就看到坐在澡盆里面，白得发光的苏沐风。

        苏沐风自然也看到了身材精瘦的谢游。他想，爷爷奶奶还说他瘦呢，其实谢游才瘦，别看谢游高，脱了衣服全是骨头。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又很默契地移开视线，红着耳尖专心洗自己的澡。

        谢勇傻乎乎的，还指着谢游的方向对苏沐风说：“你知道为什么谢游会在这个时候洗澡吗？因为水被太阳照过之后就是温热的，不需要烧水就可以洗。”

        “谢勇。”苏沐风闷闷的喊了谢勇一声，声音里还残留着撞破别人洗澡和自己洗澡被别人看见的双重羞涩。

        谢勇回头：“怎么了？”

        “你不是怕谢游吗？他洗澡的时候你还一直大声说他，他肯定能听见的。”

        苏沐风这么一说，谢勇就很自然想起了谢游那冷冰冰的视线，哆嗦了一下身子，老老实实坐回小板凳上，并且不再看谢游。

        苏沐风坐在澡盆里，转了个圈，背对着谢游，这样谢游看不见他洗澡，他也不会因为看见谢游洗澡而不好意思了。

        不过想起刚刚谢勇说的谢游为什么现在洗澡的原因，苏沐风的小心脏又很不舒服，酸着疼，他看着谢勇：“以后你真的帮助谢游的话，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好吃的。”

        谢勇被他眼里的郑重唬到，不禁端着香皂盒想，谢游真的这么惨吗？

        好像是挺惨的。

        于是他也郑重点头：“嗯！你放心吧！我会的！以后我在家里也会勤快一些，谢游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会帮助他的。”

        苏沐风对他甜甜一笑：“谢勇，你真好。”

        还不知道何为好人卡的谢勇开心收下苏沐风的称赞。

        “不过，苏沐风你怎么回事啊？你脸上肉倒挺多的，怎么身上这么瘦？尤其是你这里，都瘦出排骨了。”

        说到排骨的时候，谢勇很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苏沐风坐在洗澡盆里孤独无助，十分害怕谢勇说着说着就把他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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