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东山再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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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设下的七日期限一晃眼就到了。
出乎桓温信使意料的是,谢安并没有准备好什么回信交给他,而是整理好了行装,打算直接前往荆州桓府应征上任。
刘夫人对此虽未感到意外,却也没料到谢安会走得这样急。
数日来,翠珠的那件事一直像一根刺一样,让谢安和刘夫人骨鲠在喉。自那日起,他们已经有足足六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从前,他们也常闹别扭,只不过每次都是谢安先服软,跑去找刘夫人道歉。
然而这次,谢安却铁了心似的,愣是不肯低头,半句软话也不肯说。而刘夫人本就是个心气极高的人,又哪肯主动找谢安说和?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着实苦了谢玄和翠珠,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每日过得提心吊胆。
谢安是日临行,生怕会激怒刘夫人,所以特意未让翠珠前来送行。然而,除了随行的陆退之外,前来相送的人也就只有谢玄和谢琰二人。并无刘夫人的影子。
谢安的视线不自觉的越过谢玄的肩膀,望向宅中。
他心里默默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然后还像往常一样为他送来些包裹好的衣食,附上几句絮絮叨叨的叮嘱。
可是他等了很久,却始终没能等来。
此时,谢安心里有恨,恨她为什么不愿意信他。也有自责,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就向她解释清楚,由着她生了这么多天的闷气。
谢玄顺着谢安的目光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不由叹了口气,道:“叔父,叔母她怕是不会来了。”
谢安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谢玄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谢安和刘夫人,两人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明明每天都想着对方,念着对方,可就是谁也不愿意先开那个口。宁愿各自在心中猜来猜去,也不愿找对方把事情说个清楚。
谢玄这般想着,忍不住道:“叔父何不找叔母把事情清楚?”
谢安垂眸,
“我……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叔父与叔母是夫妻,那般亲近,怎会不知如何开口?”
谢安默然片刻,叹了一声:“正是因为亲近,才不知如何开口……”
谢玄有些不解的望着谢安,
谢安转而一笑,道:“罢了,”
说罢,弯腰牵过一旁谢琰的手,
“琰儿,爹爹不在家的时候要听阿娘和堂兄的话,知道吗?”
谢琰点头,亮声应道:“琰儿知道!”
谢安欣慰的揉了揉谢琰的脑袋,复对谢玄道:“玄儿,家中事托付给卿了。”
“叔父尽管放心!侄儿会照顾好叔母和琰儿!”
“还有,卿今年也十七了,千万不要荒废时日,我书房里好些书,没事多读读。”
“侄儿明白!”
谢安颔首,眼神又不自觉的飘向了远处,可远处终是一片空落落。
谢安难掩心中的失落,转身蔫蔫对陆退道:“我们走吧。”
陆退应声扛起行李,
“好嘞!”
然而,这才将将向前走了没几步,忽闻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安石!”
谢安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忙转过身,
“夫人!”
刘夫人是跑着过来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喘。
“喏,卿忘了带这个。”
刘夫人将一个小包裹猛地塞给谢安,竟撞得谢安一个踉跄,
紧接着,只觉一股浓郁的鸭油香气带着蒸汽的热,暖融融的扑面而来。谢安转而凑近那包裹闻了闻,
“鸭油酥饼!?”
刘夫人点点头。
“夫人特意为我做的?”
“自……自作多情,”刘夫人翻了个白眼,
“是我自个儿想吃,一不小心做多了,吃不下,顺便拿些过来。”
说罢,低着头,眼神游移,半晌,没好气道:
“走得这么急,是在气那天的事?”
谢安一愣,
“没……没有啊……我怎会生夫人的气呢?”
“那为何还不辞而别?”
“不是不辞而别,我是怕……”
“怕什么?”
“怕夫人不想见我……”
“哼,巧舌如簧,黑的到都给卿说成白的!”
刘夫人说罢,故意环顾一周,道:“怎么?此番去荆州,身边只带陆退一人?”
谢安怎么不知刘夫人这话中的意思,一笑,道:
“陆退一人足矣。”
刘夫人面带讥讽:“只带陆退一人怎么够?陆退是男子,照顾人哪及女子细致?再说了,他也不会弹琵琶,如何为卿解闷呢?”
此时,站在一旁的谢玄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针尖对麦芒的“杀气”在谢安与刘夫人之间游走,于是下意识拉着谢琰向远处退了几步,唯恐被‘暗箭’误伤。
谢安倒是心平气和,也不学刘夫人那般拐弯抹角,只道,
“夫人还在为那日的事不快?”
谢安既问得这般干脆,刘夫人反有些不好回答。遂板起脸,缄口不语。
“夫人生气,便是以为我和翠珠之间有什么了?”谢安接着问。
刘夫人辄逼视谢安:“卿等之间难道没有什么吗?”
“那夫人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呢?”
“有什么卿自己心里清楚!还有脸来问我?!”
“我心里不清楚,想请夫人明示。”
“卿…卿这是耍无赖!”
“耍无赖的分明是夫人。翠珠说到底不过一寻常乐伎罢了,我们之间又能有什么?”
刘夫人不禁扬起眉头,挑衅的看着谢安:“乐伎?她在卿眼里,当真就只是一个寻常的乐伎?别无其他?”
谢安顿了顿,一字一句:“别无其他。”
当适时,风吹树摇,惊飞了树上栖息的群鸟。
谢玄听闻动静,下意识回头望向不远处耸立着的那颗高大的雪松,那是许多许多年前,谢安亲手种植的。
一瞬间,他分明看见了那粗壮的树干后面露出的那一截裙裾。然而待再一眨眼,那裙裾却消失无踪了。谢玄不禁怔然,呆呆的盯着那裙裾消失处出神许久。
谢琰见状,捉住谢玄的手摇了摇,仰头问:“堂兄看什么呢?”
谢玄若有所思,转而低头对谢琰笑了笑:“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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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决定出仕的消息的一出,朝野物议自然是一片哗然。
听闻谢安将至新亭,特意赶来为谢安送行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这些人说是前来送行,其实各怀心思,来看热闹的有之,来探虚实的有之,来看笑话的亦有之。
可无论如何,他们齐聚新亭,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连皇帝都请不动的衡门隐士究竟生个什么模样。
一众乱哄哄的人群里,御史中丞高崧和尚书左仆射王彪之亦安坐其中。今日这难得一见的光景,他们可不愿错过。
统共等待将近半日,谢安的马车才终于姗姗来迟。
谢安折节出仕,深愧平生之志,此时其实极不愿见人,偏偏这会新亭里乌泱泱全是人,谢安一见之下,心中惶然想躲,却知是躲不过去,遂不得不让陆退看着马车,自己硬着头皮去往亭中应酬。
众人见谢安入亭,纷纷起身寒暄行礼,高崧更是热情的将谢安引入上座,道:
“安石啊,我俩自上次征虏亭一别许久未见,不曾想再见竟是在这新亭之中。安石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谢安听出高崧辞意不善,遂只得作笑,
“谢某所谋,寻常而已,大人如此慨叹,谢某惶恐。”
高崧冷笑一声,语气怪腔怪调:“安石自认凡俗,倒显得我们这些人小题大做了?”
“谢某并无此意……”
高崧知谢安向来是皮里阳秋,今日便是有意要激他一激,遂故意提高了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
“安石累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未料安石竟会忽然变节,大违初旨,苍生今亦将如卿何啊?诸位说,是不是啊?”
高崧话音一落,奚落嗤笑之声四起。
人群中有人借机讽刺。
“有些人总是爱自诩什么质性自然,无欲无求,依我看还不是如那些个假隐士一般,终不过是些欺世盗名的由头罢了?”
那人刚说罢,立即又有人和道:
“仁兄所言甚是!眼下乱世,群雄四起,何人不是为了争权夺势,杀得你死我活?还自命清高的谈什么与世无争,哼!其实还不就是为了沽名钓誉,好借此骗得个一官半职的,好子做家门?!”
“就是!想当初那殷渊源未入仕时,士林之中还不是盛传什么‘渊源不出将如苍生何’云云?可后来又如何?事实证明那殷渊源完完全全就是草包一个!何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这种百无一用的白望!我大晋如今何以沦落江左,偏安一隅?就是因为这些个白望误我晋国!”
“没错!白望误国!白望误国!”
谢安此时完全成了众矢之的,被一干人等围在亭中唇枪舌剑,群起而攻,连个逃遁的地方都无。这唇舌之剑若能伤人皮肉,谢安现在早被捅成了筛子。
谢安半垂着眸子默默低着头,面有愧色,自始至终,未有半句反驳。
正在此时,亭外忽响起一个声音道:“卿等这许多废话都说完了吗?!”
说着,陆退已仗剑入亭,
“说完了就给明公让出条道来!谁若再敢纠缠不休,休怪陆某刀剑无眼!统统给我让开!!”
谢安下车前曾与陆退有约,若一炷香之后他还未归,便让陆退务必来亭中“救”他。众人见陆退神色冷峻,目露凶光,果然纷纷唯恐避之不及。
谢安随即起身对高崧略一欠身:“高大人今日携众前来新亭相送,谢某感激不尽,然谢某辟命在身,不得不疾行赶路,失陪。”
说罢,又对站在离高崧不远处的王彪之颔首示意,旋即离去。
高崧见状,快步追了几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彪之伸手拦下。
高崧还有些心不甘,看着王彪之道:“就这么放他走岂非太便宜他了?”
“茂琰,此人不简单啊……”王彪之看着谢安的背影,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卿今日放过他,也是为自己日后留一条后路。”
“留后路?”高崧的山羊胡子抖了抖,直觉得王彪之此言荒诞不禁:“哼,他不过是应征去桓温的征西府做一个小小的司马罢了,能成什么气候?叔虎未免夸大其词!”
王彪之缓缓摇头:“茂琰此言差矣。蛟龙岂是池中物?看着吧,过不了多时,我大晋便要有一番新气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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