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雾迷眼，欲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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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昏，起风。
“你不是说不信我们么？”元辞清戏谑瞟了一眼九域。
此刻三人站在谢府门外。
九域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傲娇哼了一声。
“我阻止得了你，但我阻止不了他。”九域往京墨的方向扬扬下巴。
“没想到你这么怕我们京墨啊。”
闻言，京墨嘴角勾了勾，竟有少许不易察觉的温和。
九域静立不语，探究般盯着京墨，又投向元辞清身上。
这个凡人除了有那物什的气息，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竟让一个是高深莫测之辈心甘情愿伴随左右？
“府内萧条，府外亦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避之若浼？”
元辞清站在京墨与九域中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下巴。
三人各怀心思细端谢府门景。
府匾下内梁挂着对掉色严重的黄杏油纸灯笼，细风难以撼动它们，犹如府中秘事，生朽沉重。
厚重红门紧紧闭合，门环大概是经年不用，已是斑驳不堪，落满灰尘。
进入谢府，一股浓郁腥腐气铺面而来。将三人鬓丝吹得飞扬。
“奇怪，为何有如此重的阴气。”元辞清悄然唤出清缕扇。
这句话若惊湖之石，九域身形猛顿，动势往偏院方向去。
京墨瞬移在他跟前，一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轻举妄动。”厉瞳微阖，警告意味甚浓。
“别拦我，琳琅若有事，我便杀了那个凡人为她陪葬！”九域沉下脸，俊美的脸上哪有平日半分嬉笑，魅眼更是深了几分偏执。
京墨狭长深眸顿时冷若冰霜。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降至极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心里清楚，她并不会有事。”
“她，有，魂，灵，珠。”
京墨缓缓附耳冷笑，一字一句，针针见血。
九域怒中带慌，瞬时现出九尾。
“你们怎么了”元辞清见情况不对，忙走上前。
九尾齐扬，府中簇叶悉悉索索。
“不要妨碍她，我不会让你们妨碍她的！”
瞬时，九域召唤出迷雾，府内蓦然成了一片朦胧。
京墨慌忙看向不远处的元辞清。
九域趁他分神的间段脱身不见:“祝你们——好运。”
话中暗藏深意。
“阿清！”雾中只能听见一声焦急的呼唤，似近似远，似真似虚。
雾迷眼，欲迷心。
两人皆走散，分道扬镳。
“京墨！”
“京墨，你在哪里？”
“京墨？”
眼前一片灰蒙蒙，元辞清看不清方向，听觉似乎也跟着失去了。
元辞清捏紧扇柄将它甩出，扇畅然舒展开，她注灵想让这迷雾辟开一条道来。
“阿清！”
不远处有人在唤她，元辞清静心又听了几遍——
“阿清——”
是京墨？！
元辞清收回掌心凝注的灵力，将扇子重新捺回手中。
“阿清——”
呼唤声若隐若现，时不时传来。
“京墨！我在这里！”元辞清心中大喜，顺着声音寻过去。
走着走着，元辞清心觉不妙。她对谢府并不熟悉，如此贸然走动定会落入幕后操纵者的圈套。
元辞清突然顿住，身后有异样！
她握紧扇子，扇头凝结出晶莹清缕，就在霎时，有黑雾夺风袭来！
元辞清身一偏，同时使出清缕扇，晶莹清缕犹如水蛇般灵活，迅速攀绕住那股黑雾，只听“嗑哧”一声破裂，清缕包住黑雾化为冰晶，消散在空中。
那黑影显然熟悉元辞清的身手，明灭雾影之中他又使出分身术，再施以黑雾齐齐攻向她。
“是谁！出来！”元辞清厉声斥问，悬扇结印，竟找不到黑影的真身。
在她无措间，黑影猝不及防立在她跟前，元辞清惊呼不妙想要躲开，可惜于事无补——黑影猛然将她推倒。
元辞清来不及反应便踉跄地倒向身后，身后一方雾面不知何时生生撕裂出深渊巨口来。
“几千年不见，你弱了不少。”哑声讥笑，黑影高高在上俯视着下坠的元辞清。
这深渊似乎有吸收灵力的魔效，元辞清挣扎不脱，就连清缕扇她也无法操使。望着渊上黑影，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措地往下坠，沉入万劫不复的渊底
渐渐地，她意识涣散，昏昏欲睡。
“京墨你在哪？”
“小辞。”
谁？
元辞清恍惚间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什么。
“小辞。”
谁是小辞？
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见过。
元辞清蓦然睁开眼，温润深刻的轮廓，不同于京墨的气宇轩昂，却是如风中竹，三月棠般风度翩翩，清淡如水。
这样气质如水的男子不是京墨，不是阿弦，更不会是九域。
光太亮，她看不清面前人的长相。
唯有那好看的唇线。
他笑得温柔——
“小辞法术又精进了。”
为何这抹笑容熟悉的哀伤？
他向她伸出手。
元辞清诧异片刻，缓缓将手覆上他的手心。
刚触碰，那手便像烟一般散了。
元辞清迷惑，她收回自己欲覆交递的手发呆。
“莫要再做没有结果的努力了。”
身后传来刚才男子的声音。
元辞清闻声转过去。
“吾心无念，愿尔守步。”
没有刚才温柔笑唇，此刻他的薄唇严肃抿成一条线。
声音更是冷如冰窖。
元辞清不知为何心里恍然遗憾。
她张口想问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那身影也如同刚才那番，如烟消散。
转瞬，元辞清又见到这男子的背影。他似乎怀抱着什么，哀戚不已。
元辞清欲要上前看清楚，男子脆弱的声音像风一样飘散开来。
“小辞。”
“我终究没能渡化你。”
“小辞——小辞——小辞——”
他的呼唤突然变得喧闹:有他温柔时轻唤，有他严肃斥唤，有他悲伤哑唤，好似又不止这些纷杂情绪和呼唤
慢慢的，呼唤声纷乱起来。
他的声音被掩盖的几近干净——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亦有小孩的，它们尖细嘈切混杂在一同，已然掩盖住他的声音，也更加的可怖凄厉。
这一声声呼唤扰得元辞清极其心痛慌乱。
元辞清不住闭眼，晃脑，似乎这样能清醒一点。
“小辞——小辞——小辞——小辞——小辞——”
呼唤来自虚空，愈发凌乱。
脑海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回忆蠢蠢欲动，它们和这声音一样让元辞清痛苦难忍，拼命挣脱桎梏，冲破屏障，想要全部释放。
“别喊了！求求你们！别喊了！！！”
元辞清崩溃跪坐在地上，她死死捂住耳朵，脸深深埋入手肘臂角之间。
“别喊了呜呜呜别喊了”
星驰电走间，元辞清落入了一个温暖怀抱。
“阿清？”朦胧视线中，有人背着光走来。
“阿清！”那人急忙冲了过来，紧紧搂住元辞清，元辞清还在不停抽噎。
元辞清逐渐从失控中清醒过来，她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阿清，我是京墨。”
元辞清迷离着双眼，听了这话忍不住嘴巴一扁。
“京墨，好难受呜呜”再抬眼，元辞清的眼瞳不知何时染上皎月之色。
“哪里难受？”京墨焦急万分。
“我我不知道，好好难受呜呜”一阵冷风吹过，元辞清仿佛陷进水深火热之中，体内时而如焰火灼烧，时而如冰锥冻渗。她下意识窝进眼前人温热的胸膛。
京墨二指抵住她眉心，流光沁入，不一会儿光洁的额心有黑紫烟缕逸出。
元辞清哼哼不安□□，紧紧攥住京墨悬在半空的袖肘。
“摄魂？”京墨蹙眉，莫不是魂灵珠在觉悟阿清体内的东西？
全身乏力，头痛欲裂，体内两股强大难承的灵力生生排斥却无解。熟悉而痛苦，元辞清宛若经历着她永不想再触及的劫难。
“走，我们先离开这。”隐隐不安爬上京墨蹙起的俊眸。
搂稳元辞清，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飞舞——竟是单手结印。
一层三角菱印叠加另一层三角菱印，随着咒语的驭念，两层菱印自相重合又背驰，形成了熠熠发光的六角墨阵。
掌心轻送，幻境破出一道裂缝。京墨将元辞清
稳稳抱起，欲一同冲破这个幻境。
不料——
鞭挞声打响了地面，雾将新启的阵法以障眼法掩盖住了。
“哪儿去？”
一抹单薄在雾中若隐若现，愈来愈近。
京墨双目凛冽，面若霜玉。
怀中软香正勾住他脖颈昏昏沉沉埋入他襟怀。他悄无声息将力道紧上半分，冷冷开口，“果然是你。谢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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