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蛇的报恩

为了赶上早班车，齐琳都是早早起床梳洗。和姥姥姥爷道别后，她脚步轻快的走出门。

        墙角边，毛绒绒一团不明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走近一瞧，她倒吸一口凉气。

        “兔子？”而且是死的，死兔子！

        是谁把一只死兔子放在了她家门口？

        难道是村里孩子新发明的捉弄她的恶作剧？但兔子肉比鞭炮，香蕉皮，臭鸡蛋之类的东西贵多了，应该没人会花这么多钱，就为了恶心她吧。

        齐琳蹲下来，托着下巴打量着，心生不忍：“这么可爱的兔兔……”

        姥姥的声音从墙门里传出来：“把那只肥兔子提进来，中午给你姥爷下酒吃，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齐琳乖乖把兔子提了进去。

        直到傍晚回家，齐琳看到垃圾桶里的骨头，才又想起了这件事。她咬着笔尖，问身后织毛衣的姥姥：“那兔子怎么会在那？”

        总不可能是自己跑太快撞死在墙上的。

        姥姥推了推老花眼镜，头也不抬的说：“是个陌生人送的，特意说了是送给你，戴着小红帽，穿着红披风，骑着一头鹿，挺可爱的。”

        “骑着鹿？”齐琳惊奇了，“为什么会送给我，难道是圣诞老人？”

        不要问圣诞老人究竟存不存在，她姥姥和姥爷都存在了，圣诞老人不可以存在吗！

        她赶紧去翻日历，赫然发现，今天恰巧是平安夜！

        圣诞老人，实锤了！

        姥姥眯起眼，好像在回忆：“呃，但那人不老，也没白胡子，是个比你稍长……高一点的男孩子。”

        “那可能圣诞老人的孩子，圣诞老人一个人要分派全世界的礼物，多忙啊，他就帮爷爷分担一点工作。”齐琳肯定的说，就像她小时候，总是帮姥爷画各种各样的平安符，虽然不知道自个儿代笔的究竟有没有效果，但买家从来没有退货的。

        姥姥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姥爷打断了。

        姥爷笑呵呵的给予肯定：“对，肯定是因为我家琳琳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圣诞小哥哥也知道了，所以特意给你送了礼物。”

        有了这个认知，齐琳第二天在门口看见两条用草绳系着的大黑鱼时，就淡定多了：“姥姥，圣诞小哥哥又送礼物了！”

        “还挺重的，得有五斤半两哪。”姥姥挑在手里掂了掂：“好几个月没吃鱼了，今晚给你姥爷做酸菜鱼，鱼头切下来炖豆腐。”

        齐琳觉得圣诞小哥哥对自己特别好，别人只有一份礼物，但她接连两天都得到了礼物：“我要给圣诞小哥哥写一封感谢的信。”

        当天晚上，她就趴在书桌上，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末了，她想起姥姥说过，圣诞小哥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都是非正常家庭的孩子，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有共同语言，可以做好基友呢？

        “圣诞小哥哥，你愿意和我做好基友吗？”她在最后写了一句话，内心满怀期待。

        虽然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但她心底，多少还是渴望同龄玩伴的。

        姥姥在她身后站着，下半身几乎融入了浓郁的黑暗里，垂落的眸光温柔而怜惜。

        该怎么把信寄给圣诞小哥哥呢，齐琳犯了难。但姥姥很快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她找了个篮子挂在门外，将信放在篮子里：“圣诞小哥哥看到了，就会拿走的。”

        “真的可以吗？”齐琳盯着那个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的篮子，看了许久。

        也许根本没有圣诞小哥哥，也许根本没有人送她礼物，也许一切都是姥姥和姥爷哄她高兴，才故意假装的……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好骗的。

        冬夜无风，星月都藏在厚厚的云层里，天地间将被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响动，一路蜿蜒到深红的墙门下。枝叶翻动，钻出一条三角形的小脑袋，竟是一条通体翠绿的青蛇。

        它头上戴着小红帽，身披红披风。如果齐琳看见了，就会惊讶的认出，这布料，这颜色……不就是她昨天走夜路时，不小心丢失的红领巾改造出来的么。

        缝纫手工还丑到爆。

        柳倾水压低了声音，吩咐：“鹿砂，你去侦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人，注意隐蔽！”

        自从上次不小心被人类抓走，它如今再出门，就变得更谨慎了。

        “是，大王！”巨大的鹿头猛地钻出来，分叉的鹿角轰然顶开面前的树枝，四条健壮的腿像军人一般站的笔直，严谨的左右查看，声音闷雷一样响亮：“回禀大王，没有人！”

        顶盔掼甲手执宝剑的门神，屋檐上昂首挺胸的嘲风兽，明处的，暗处的，无数双眼睛一齐转过来，牢牢的盯住了它们。

        柳似水：“……”

        对，没有人，但方圆十里的妖魔神怪都听见了，谢谢！

        既然被发现了，它也只能放弃隐蔽潜行的计划。前几次过来时，都没有受到这些守护神的驱赶，想来是得了这座宅子主人的授意。

        柳倾水爬上鹿砂的背，让它驮着自己缓缓来到墙门口。两位门神抽出了宝剑，冰冷的寒芒无声的阻挡它再进一步。

        柳倾水友善的笑了笑，尾巴高高翘起，展示末端卷着的野鸡。它在墙角放下礼物，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其中一位门神叫住了。

        “柳仙。”门神手指向上。

        柳倾水顺着指引的方向抬头看去，一只篮子在微微晃悠：“那是什么？”

        门神没回答，双手杵着宝剑，恢复了孤高威严的姿态。

        柳倾水示意鹿砂托高它，灵活的尾巴将篮子卷了下来。三角脑袋探进去，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这是齐琳的气味……难道是她给我的？”

        鹿砂耿直的说：“大王，这看起来是给您的一封信！”

        柳倾水激动了，尾巴在鹿砂的皮毛上擦了擦，才郑重的将那封信卷了起来。一看之下，它滞住了。

        鹿砂察觉了它的僵硬，心道，莫非那女孩不知好歹的写了些不好听的话。人类这种生物，果然都负心薄幸！

        “大王，您怎么了？”它随时准备贡献出强壮的四肢，让失意的大王痛哭一场。

        柳倾水：“……”

        它不识字啊，魂淡！

        “鹿砂，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回去，找白苍术……不，不要找他……找胡玉姬！”

        柳倾水一声令下，鹿砂迈开健壮的四肢奔跑起来，它的蹄子像是乘着风，载着云，不仅悄无声息，而且快如闪电。不论是陡峭的山崖，还是丛生的灌刺，都轻巧的一跃而过。

        一蛇一鹿向着苍茫的远山奔去，直到黎明前，才来到了一座荒凉破旧的山神庙前。

        这座山神庙有着数百年的历史，早些年也是香火鼎盛，但时过境迁，渐渐地就没落了。直到近几年，因着古老精巧的建筑结构，被当地列为了文物保护遗址，但基本不会有人过来考察。

        山神庙里，墙壁斑驳，金漆凋零，但打扫的十分干净。

        柳倾水迫不及待的从鹿砂身上弹跳下来：“胡玉姬！胡玉姬！”

        “大王，妾身在这里呢。”从泥塑雕像下，钻出一只毛发雪白的九尾狐狸，口中发出优雅妩媚的女声。

        “你赶紧帮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柳倾水的尾巴高高的卷着信，热切的吐着鲜红信子。

        “哦？”胡玉姬慢条斯理的伸出爪子，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大王，妾身念……”

        “念念念，赶紧念，别废话！”

        胡玉姬瞧着它急不可待的模样，轻佻的勾了勾唇：“大王，写这封信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胡玉姬，你再磨蹭……”柳倾水有点怒了，声音冷了下来。

        “好好好，大王莫要动怒，臣妾知罪了。”多少年没见她家大王生气了，看来这封信真的很重要。也不知是什么人写的，私底下有必要盘问一下鹿傻呢。

        胡玉姬展开信纸，用悠扬悦耳的声音读起了信。读完后，她更加诧异了。看这字迹，听这语气，莫非这是一个人类小丫头写的信。她家大王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鹿砂，鹿砂却一直专注的看着柳倾水。

        柳倾水听完信，整个蛇都懵了。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齐琳认为他是圣诞老人的孩子，感谢了他以前送的那些礼物。

        她想要和自己做好鸡友？好鸡友是什么意思，好朋友吗？还是说，她只想要和鸡做好朋友！

        可可可……它是蛇啊！

        柳倾水差点要抱着尾巴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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