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第二次出院

林爸爸出院那天，赵言平也去了，想着搭把手。因为林爸爸现在是彻底不能走路了，只能依靠外力。

        林承政看到这，心里也是更加窝火，他认为，就是因为总住院打针用药，才把老父亲身体弄垮的。他愈加埋怨妹妹的多管闲事，也嫌父亲不听自己的“安排”，逢人说起他那套中药理论，也就更起劲了。

        “爸爸…你看…是跟我回去，还是去我妹妹那？小赵也在这呢。”林承政办完手续，三人在大厅里，他当然记得老娘的纠缠嘱咐。

        “…言平也来了…”林爸爸裹着棉衣，身子陷进椅子里，头也没抬起来，只拿眼寻了下。

        “对，小赵正好来了。”林承政还是低头蹲着。

        “…回家啊…回家…”林爸爸那瘦的凸起的大眼珠，落向儿子。

        “什么？你说什么？”林承政没听清，又低头趴了下去。

        “…回家…不去小赵那了…回自己家…回去…”林爸爸努力清晰的说道。

        “好，那咱们就回去。”林承政起身，背起了老父亲，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

        “小赵回去吧…我得…回家…回家看看啊…”林爸爸趴在儿子背上，侧着头，喃喃不清地说着。

        赵言平看着眼眶微红的大舅哥，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后面，拿着行李物什儿。

        他回家跟林茉莉说，老丈人临出院的时候，还非要让医生给开点治心肺的药，说要带回家给老伴儿吃……林茉莉听后，一阵唏嘘，想着上午妈妈的那些话，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林爸爸基本没有自理能力了，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照顾，大多数时间都是躺着，偶尔起来靠在靠背上缓一缓。吃喝倒是省事，现在也吃不了别的，只能喝点营养粉和汤水，吞咽个药片都很费劲。拉撒倒是头疼的很，偏他意识清醒，极要自尊，总不肯躺着床上拉屎撒尿，也不带尿不湿，非要坐起来拉撒。他自己没有气力了，只能靠人抱起来，扶起来，如此折腾着。

        林茉莉带着老二连着来回跑了两天娘家去照顾爸爸，林承政早晨帮老父亲处理好一切，白天上班，晚上再回来。

        林妈妈压根不想近老伴儿的身，白天就由女儿带着十个月的孩子伺候，林茉莉冷眼看着，爸爸大小便弄脏了衣物，这母子俩也不管，只有她来了，才能帮爸爸换洗干净。

        这个偏僻的一居室小房子，是林爸爸后来才买下来的。林承政结婚的时候，林爸爸将自己住的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收拾了一下，给儿子当了新房，老两口带着闺女，搬进了现在的这个小房子里。那会房价便宜的很，想着女儿过几天就会出嫁，他们两个老人住这，倒也正好。

        原来的卧室是隔开当两间用的，林茉莉住里面，老两口住外面，等到林茉莉结婚了，林爸爸便把隔板拆了，恢复成一个卧室，也没给女儿留个房间。

        后来儿子离婚，孙子就住了进来，只加宽了床铺，和爷爷奶奶一起睡觉休息。再后来林爸爸生病，林妈妈便又加了隔断，分开睡了。是以林茉莉每次回娘家也是没地方住下的，即便不远的距离，也是上午回，下午走。

        这天晚上，林承政下班回来，林茉莉便走了，林爸爸看老婆儿子都在，便想着说说自己的打算。

        “小政啊，我和你妈还有些存款，得趁我还能动弹，去银行转出来，过给你妈吧。”林爸爸现在异常口干，说话间不时地咽着唾沫。

        “嗯…我妈没告诉你？我还以为她早跟你说过了呢。”林承政不自然地看了下老母亲。

        “我一直想说，没顾得上嘛，你爸回来，就整天给他洗洗刷刷的，哪有个功夫啊，还得收拾菜园子。”林妈妈只得过来，在离床头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局促的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是这样的，爸啊，我已经把存款转到我妈名下了，她不认识字，我寻思你啊，总住院，也不方便回来弄，就跑了趟腿，给办了。”林承政看母亲再不多言，只得自己说道。

        “哦…”林爸爸显然怔住了，闭了闭眼睛。

        “我让小政去办的，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了嘛，怎么怎么处理。”林妈妈不安的握了握手，抬眼觑着老伴儿的神色。

        “哎…我以为要本人去，才想着去给你办办。”林爸爸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爸爸你放心吧，存单都在我妈名下，我有数的，你工资卡里钱还在那，那个是没办的。”林承政低头说着。

        “唉…随你们吧…”林爸爸又是沉默了许久，只得深深叹了口气。

        “你歇会儿吧，我出去会儿。”林承政对爸爸说完，便向老母亲摇了摇头。

        林爸爸也没睁眼，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母子俩人见状，识趣的闭了嘴，各自出去了。

        第二天，林茉莉早晨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卧室里侧着一个老头儿，正弯着腰，拿勺子给爸爸喂水呢。

        林妈妈原本坐在卧室的椅子上，见女儿来了，立马起身说道：“这是你张叔，来看你爸的，你记得不，和我们一个村的，你小时候还老抱着你到处玩儿，后来都搬出来了。”

        “叔，”林茉莉礼貌喊了句，“我来吧，哪能让你跟着忙活。”

        林茉莉把糖包儿放在爸爸的床尾，便接过了老张头手里的杯子，心里颇有些不快。

        “我和你爸从小一起长大的，有情分，这不，过来看看他。”老张头脸上的褶子随着笑意，堆的像个包子般。

        “谢谢你们都惦记着，这两天不少人来看他。”林妈妈答着话，去把外甥抱了下来。

        林茉莉也没回应，只是查看了下爸爸的贴身衣物，怕他穿着脏衣裤，不舒服。

        身后默默了一阵，老张头靠过去，低头拍着林爸爸的肩膀，扯着脖子说道：“那我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

        林爸爸眼神示意了下，点了头，也没说话。

        “那我回去了，你晚上走的时候，带着孩子慢点儿，”老张头对林茉莉说着，又回头瞅了瞅林妈妈，和气的说着，“你有事，就去找我，我们离的也近，我给你们跑个腿儿，也方便。”

        林妈妈对他好像很熟悉，不像对别的探望者那么客气，不假思索的回道：“下去帮我整理下菜园地窖里的白菜吧，冻住了，我也挖不动。”

        “好，我弄好了，给你送过来，多弄几颗，让莉莉他们带回去吃嘛？”老张头说着。

        “嗯，挖出来，放袋子里，她走的时候带着。”林妈妈安排着。

        林茉莉看着俩人出去的背影，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看着闭眼不作声的爸爸，她觉得这老头，也太能表现了。

        这两天，林茉莉观察着，她忙孩子的时候，妈妈是连水也不靠前喂一下的，更别说伺候拉撒了。她看不得爸爸受委屈，她每天来回跑着，也太累宝宝，只能打算着把林爸爸接回自己家，由自己照顾了。

        这个提议，林妈妈就差跳起来拍手称赞了，恨不得立马让闺女接走老伴儿。林承政自然也是没意见的，只有林爸爸不同意，他说他只想在家里，可面对林茉莉颤声的请求，他无声的答应了，他何尝看不明白老伴儿和儿子对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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