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无暇分身

相比赵欣冉这头的糟心事情，赵言平也好不到哪去。今天老丈人腹腔放置化疗药，大舅哥已经两天没露面了，赵言平去医生办公室签字，明确可能出现的问题，同意用药。这不知是他第几次在家属栏签字了，几乎所有的医院通知，都是他代为签字确认的，想到这些，他脸上不免浮现出来鄙夷的神情。

        林爸爸放了几天的腹水，舒坦了许多，也有了胃口，整个人看着精神不错。下午输液完，医生便给放置了腹腔药，本没觉得有什么，在回家的路上还好，赵言平把他放到小区门口，便开车回公司加班了。哪知，林爸爸刚进电梯，便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忍耐着回家，躺在床上，不敢动弹，那股反胃之意还没消下去。

        林茉莉看着进门后的爸爸面色不愉，放下手里的锅铲，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老二，径直走进了侧卧。

        “爸爸，怎么了？这几天你不是说，舒服多了吗？”

        “没事，就是感觉恶心，心口烧的慌。”林爸爸皱着眉头，像是在极力忍耐。

        “你是想吐吗？估计是放肚子里的药起作用了，今天第一次，你们该在医院多观察观察的。”林茉莉上前，顺着爸爸的胸口。

        “不行，我去趟厕所…”林爸爸撑起半边身体，脸色难看的急道。

        林茉莉见状，使劲扶起爸爸，立马把床边的垃圾桶抄了过来，抱给爸爸。

        “吐这就行，去什么厕所啊。”一边说，一边轻扣着爸爸的背。

        林爸爸不及说什么，便大吐了起来，登时把林茉莉吓的不轻，爸爸自生病住院以来，除了胃口不好，一直没别的症状，从没喊过疼，没抱怨过不舒服，现在用了化疗药，竟呕吐不止，林茉莉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回医院。

        “这怎么行！快去医院吧，找大夫看看。”林茉莉急急地喊着。

        这一番响动，早已吵醒了熟睡的老二，孩子立时哇哇大哭。林茉莉焦急不堪，想跑过去安抚老二，可爸爸还在这作呕不止，她只能扶着爸爸，高声对着主卧呼喊：“豆包儿！小豆包儿！妈妈在这呢…妈妈在这…”

        许是听见妈妈的声音，孩子愈加想循声而去，五个多月的宝宝，早已会翻身，林茉莉只听见一声“咚”的闷响，老二那尖锐的哭声骤起，她也顾不得帮爸爸抱桶抚背了，立马奔到主卧，只见老二已经摔在地板上，脸憋的通红，正仰面大哭着。

        林茉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带老大的经验也跟着飞的屁滚尿流。她快速抱起老二哄着，摸着后脑，急切的查看着，看见孩子哭的声嘶力竭，又担心给摔出个好歹，直急得眼泪崩了出来，抱着孩子自责不已，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恨自己不随手关好护栏，等孩子哭声稍微一小，她才分神，注意到爸爸房间的动静，又急的立马抱着孩子奔回侧卧。

        林爸爸一手撑在床头柜上，早已吐的没了气力，又是一阵干呕后，吐了几口黄色粘液，约是胃里已经没得东西吐了，直呕的自己浑身颤抖，不住的打着颤巍。

        孩子被屋里的声响吸引了，也止了哭声，瞪着眼睛瞧着。林茉莉知道是没磕到实处，这才放下心来，看爸爸也吐不出东西了，便接下垃圾桶，让爸爸躺下，自己去拨通了赵言平的电话，想让他送爸爸回医院。

        林爸爸在里屋听见了声音，小声虚脱的说着：“不用…不用去医院了…吐出来就好了…别麻烦他了…”

        赵言平此时刚拐进公司的大门，坐在车里，拨通了之前保存的大夫的电话，把情况说了说，大夫直说是用药后的正常反应，呕吐实在厉害的话，就吃点止吐药，说了药名，让去药房买。

        等赵言平送回去药的时候，林爸爸已经呕吐反应见轻，只有反胃灼心的感觉，林茉莉了解到医生的意思，便也没有坚持回院。

        赵言平看老婆和孩子，都是一副大哭后的模样，以为是被老丈人病情吓得，不免安慰道：“不用害怕，这都是反应，大夫说很快就好了，个人体质不一样。”

        “我把他给摔了…好怕他被摔坏啊…看他迷迷糊糊的…”林茉莉抱着老二就没再松手过，此刻见了老公，焦躁忧惧的心情全低声哭了出来，“从床上摔下来的…老大都没被摔过…小孩子的头不能被摔的…会摔傻的…会摔坏的…”

        赵言平看着伤心的语无伦次的老婆，没有责怪的意思，伸头抚着小儿子的头，说道：“怎么摔的？没事，我看他好好的，没那么脆弱的。”

        “他本来在睡觉，爸爸在吐的时候，他就醒了，我在照顾爸爸，没赶过去抱他，他就摔下来了…都怪我…怪我…他后脑勺都起包了…”林茉莉抽咽着。

        “你自己根本照顾不过来，不怪你，本来带两个孩子就够操心的了，还要再照顾一个病人。”赵言平看了下小儿子的后脑勺，伸手拉着孩子的小手，还想接此机会，劝说老婆，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可小豆包儿看着哭泣的妈妈，嘴中啊啊不停，竟然想张开双手，想去找爸爸。

        还不等赵言平有所动作，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一眼，是赵爸爸的电话，不接也知道，是催他回去加班的。他只得对老婆说了句“晚上你们吃吧，我得加班到很晚”,便开门出去了，林茉莉隐约听到他接起来公公的电话，嘴里说着“马上回来了”。

        林茉莉还沉浸在摔伤儿子的自责中，抱着孩子反复确认，看他无事般玩的自若，便放下心来，倒好水，拿着赵言平送回来的止吐药，去侧卧看爸爸。

        “我没事了，好了，你快看孩子去吧，别让他再伤着，孩子小了…”林爸爸躺在床边，看着女儿怀里的外孙。

        “那你漱漱口，先把大夫开的药吃了吧，别喝太多水，想吐的时候，喝水也不行。”林茉莉嘱咐着。

        “哎…好，吃上，别半夜再起来折腾。”林爸爸就着女儿扶过来的手，坐起身，吃上了药。

        林茉莉把老二放下，让他自己玩耍，她把呕吐物倒掉，又急忙去厨房关上煨汤的灶火，这晚饭是谁也吃不成了的，等处理完一切，麻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儿子玩耍的背影，一时竟不知在想些什么，幸亏这段时间老大总是去婆婆家住，几乎很少回来，她倒也能少操份心。

        屋里的林爸爸倒是安静了下来，只剩些许的反胃感在游走，迫得他不敢动弹，也无法入眠，只得闭目养神。他看到了女儿哭红的眼睛和那分身乏术的疲惫表情，他自责自己，给孩子们造成了负担。这用药后的反应，也更加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白天经过护士站的时候，他不意中听到医生和护士对自己的医嘱，隐约中提到了化疗药。他知道化疗，那是治疗癌症的，看来自己确实是绝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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