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层云谲(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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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父亲是看出什么,心中忧虑,才有此问。
瑾言忖度着,问一问自己的内心,宁静如深海,倒不是花间词里的一派旖旎,她也不做羞赧之态,率直道:“论相貌,陛下算得芝兰玉树,论人品,率直可亲,这样的人,叫人不心生亲近是不可能的,况且在女儿最为窘迫难堪的时候,他出手相救,在女儿深陷火场时,又亲手托住了女儿,这样一个人朝夕相伴,骄阳似火,便是块寒冰,也捂化了。”
陈龙锡追问着:“这么说,你对他也有情意?”
瑾言嘴角拈起一些笑意:“父亲,纵然我对他有情,又能如何?天地广阔,浩浩汤汤,情爱又是何其飘渺,短暂如一瞬。岂能为片刻旖旎,就忘了世界之大。”
她的生母依若玛可以为了家国安宁,与父亲和离,毅然守边,她又怎么能轻易将自己的人生锁入宫墙呢?
陈龙锡听她这样说,促起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这就好,最怕你像那些读了言情话本子,迷了心智的闺阁女子一样,见了个书生,丢了块帕子,墙头马上遥相顾,就忘了爹娘,忘了自己所求的前程。”
瑾言凝眸嗔笑:“爹爹,也忒瞧不起女儿了。”
出了乾明门,八人抬的官轿已经候在外头。陈龙锡还是不放心,又拉着瑾言嘱咐了几句:“往后宫内再有什么事情,你千万莫要插手。这次你不声不响绊倒了王安,可不知他手下多少人恨毒了你,只怕筹谋着要害你呢!”
瑾言连连点头,笑道:“好,女儿记下了,往后只敢独善其身,不可兼济他人。”
”你在御前侍奉,也这么油嘴滑舌么?“
陈龙锡故意沉下脸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了他心里,不得不提醒道,“陛下还年轻,老臣们也都知道他有仿效文宣两位皇帝的志向。这是好事,可世上光靠一腔热忱是成不了大事的,反倒有可能成为奸人作乱的由头,你既然是御前女官,千万千万要在一旁提点,尽了人臣本分!”
父亲叮咛,倒是和太后如出一辙,瑾言耳朵里都快要长茧子来,也只好答应下来,送父亲上了官轿。却见父亲又挑起帘子看了看自己,神色不定,眉间又轻轻拧了起来,似乎心头还悬着什么事情,便柔声问道:“父亲难道还有什么心事?”
陈龙锡叹了口气:“只是朝廷事情的一些疑虑罢了,不干你的事。你把为父的话牢牢记在心上,醒着神,提防奸人。”
瑾言借着昏黄的灯光,见父亲虽才四十多岁,正值鼎盛,两鬓已经浸染了风霜,眼中是清晰可见的忧虑,想是还在为自己烦心,心中微微酸涩,眨了眨眼睛,笑着送别:“父亲快回去吧,已经夜禁了,回得晚了,家里要不放心了。”
陈龙锡又望了一眼,这才微微颔首,放下了帘子,示意轿夫启程。
瑾言目送着父亲离去,她自己叛逆,要某先生助自己检点着那些议婚者的把柄,却连累着父亲跟自己一道背了骂名,还以为他古板,原来从没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便是皇帝这样的暗示,他也不为所动,还在替自己考虑着前路。
瑾言心头暖意融融,她想着自己出宫了一定要对爹爹好一些,再好一些,尽力不叫他为难了。她回头眺望了一眼承光殿的方向,夜风清清冷冷地吹过,将那些旖旎暖香的气息慢慢吹散,瑾言眼中也跟着清明起来。
是的,自己不过才二十岁,前路还很长。温柔乡虽好,怎可长留恋?
她定定心神,解了腰牌,一路进了玄武门。
宫正司的夜,比别处更为漫长。
虽则已经入夜,监牢的冰冷石壁上,依旧处处燃着火光,照亮狭长阴冷的过道。在暖香盈袖的宫中,这里的血腥味是那样刺鼻浓烈,以至于刘白象甫一踏足,便轻轻皱起了鼻子。身侧的长乐立刻递上来一块帕子:“干爹,这里臭气太重,当心熏着。”
宫正司的狱吏已经迎了上来,恭敬道:“掌印大驾到来,不知有何吩咐。”
刘白象锁眉,他屏住了呼吸,被这味道刺激着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不愿多说一句话。长乐在一旁瞧着,立刻会意,径直道:“吩咐不敢当,这原是女官直管的衙门,我们掌印只是过来探望下王厂臣,有些话想要问他。”
狱吏不敢怠慢,抱拳说了声:“是!请随属下来!”
他领着刘白象等人走到走廊尽头,又下了一段台阶,才来到幽暗的地牢里,最末间囚禁的便是王安。哗啦——狱吏解开了沉重的门锁,发出了铁链撞击的冰冷声响,王安躺在草席上,听见这声音微微抬起头来。
狱吏秉烛过来,在石壁的凹槽处点亮,借着这一豆光,王安眯缝着眼,看清了来人,也不起来,坐在干草堆里吐了一口,啐掉了半根干草,苦涩地笑了:“掌印,劳您牵挂了。”
刘白象神色淡淡,回眸看了眼长乐,长乐即刻屏退了狱吏,只留自己和刘白象身处这监牢之中。刘白象拽过一条长凳,略拂了拂,撩起襕袍坐了下来,缓缓开口道:“这里比起东厂的点心房要如何?”
王安挂着凄惨惨的笑:“您都把儿子送进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儿子倒是没吃什么苦,只是躺在这里听了这一天的鬼哭狼嚎。”
果然上头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嚎叫声,像是被烙铁烫熟了似的,惨叫着:“我招!我招!”
“您听,这般拷打,儿子想不屈死也不成了。”
刘白象道:“居安思危,你自己在刀尖上舔血,结了多少仇怨。自己不审慎,就别怪别人无情。”
“呵呵,干爹,你我不过都是太后的鹰犬,您老人家还真觉得自己跟陈龙锡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我既已沦落至此,自知逃不出一个死字,就算在这个监牢里不死,流放到南京,恐怕也要死在路上,横竖都是死,索性跟干爹把话敞开了说吧,您今天把我赔进去了,外朝文官下一个靶子又是谁呢?”
王安说到这里,扫了一眼长乐,“难道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子,也不掂量掂量他几块肉,够塞牙缝的吗?”
“司礼监要提拔谁,听的是太后和皇帝的意思。你既落到这步田地,就休要啰嗦。眼下你是什么田地,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先是受了御酒房小长随张忠诚的贿赂,帮他舞弊,事情败露,你就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毒杀了他,陈司籍想要揭发你,你竟派了两个小火者引她们入局,趁机纵火,意图毁灭证据。织物、腰牌都得到了证实,宫正司重新搜检火场时,还在起火点发现了你手里人的腰牌,物证确凿,”
刘白象将目前所查实的消息一一道来,“至于人证,尚仪局的林尚仪已站出来作证,证明你曾要她通融泄露考题,遭到拒绝。”
“放屁!”王安哼哼冷笑了两声,“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横竖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一个人身上罢了。”
关于此案,刘白象一直以为疑点颇多。眼下看王安这反应,果然是有人在浑水摸鱼了。
他放下了翘起的一只腿,俯身凑了过去,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毕竟是东厂提督,做事岂会如此上不得台面。小小一桩舞弊案,至多丢个官,何至于为此杀人。况且西苑早叫万岁爷清洗过,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至于纵火,你引诱陈司籍进了藏卷库,她们便难以辨明自身清白,若把事情闹大,你反而没有脱身的机会,所以这两样事,应当都是有人要嫁祸于你。”
刘白象如抽丝剥茧,将案情一一分析清楚,他隔岸观火,似乎不带一丝情绪,却叫王安诧异。
自己觊觎掌印之位已久,利用自己在东厂的位置,在刘白象的宅邸里安插过眼线,他对此一清二楚,并时不时加以翦除,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己一口咬死。
比如昨夜的反水,他只用一招就将自己制住,可为什么眼下他竟一副要为自己做主的青天模样?
王安狐疑,讽刺地笑笑:“掌印深夜来此,就是为我叫屈么?昨夜不是掌印拿出了张忠诚的把柄,又带人捉住了我的手下?”
刘白象叹了口气:“要杂家怎样说你才明白,这时节爆出了舞弊案,你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死路一条。杂家只是要帮你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让你死!”
“我提督东厂这么多年,想要我死的多得数不清,干爹不也是其中之一么?现如今干爹要替我做主,看来想着暗害我的应该就只剩内官监严如水那个老东西了吧?”
“他要害你,那就该留着张忠诚那条人命,让他做人证去指认你帮他舞弊一事,又何必杀了他,切断了与你相关的线索?”刘白象不以为然,一针见血指出了前后矛盾之处,带了些嘲讽,“还真是当局者迷,办了这么多案子,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没看出来?”
听他这样一说,王安才从迷雾障眼的夜路中回过神来,他陡然间瞪大了眼睛,凝向刘白象,对上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王安既困惑又惘然:“杀张忠诚的也可能另有其人,这背后的人推波助澜,让内官监肆意坑害我,好让这把火烧到司礼监头上?”
可一个御酒房的小长随,犯得上为他布这么一个天大的局么?
不知从哪里扑过来一阵冷风,将一豆烛火吹得歪歪斜斜。
刘白象声音清冷,如流泉淙淙:“所以张忠诚以及舞弊案的事情你要一五一十说清楚。杂家虽不能保你,但能叫你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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