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爱情与理想

罗一恒、罗一恒。。。秦玫向来只肯叫他的全名，娇俏的、甜蜜的、羞恼的，却从来没有这样平静的。

        她笑得还是那么好看，可又那么陌生。

        罗一恒清醒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不疾不徐却无法抵挡，陡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空了。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各还本道。”眼泪是不舍得，微笑是想通了。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桥归桥路归路？就算发生争执，他也没想过分开，还以为自己总会说服她。

        也就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争执，逼着秦玫做出了选择。他，是被舍弃的那个。

        痛吗，怨吗，悔吗，都有的，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可罗一恒太了解她了，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棱角分明，既然有了决定便不会回头。

        放下再难，也只能放下。他看透自己了，秦玫选择了理想，他也只会选择现实。

        何必挽回，徒劳无功。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罗一恒说得很慢很轻，仿佛没了力气一般。

        他们一起读过的《放妻协议》，他都记得。

        “罗一恒，愿你一切都好。”秦玫轻轻抱住罗一恒，当作最后的告别。

        。。。三、二、一

        白芫缓缓松开手，站到一旁，擦掉残余的眼泪。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可谁都没说话，他们都不愿打破此刻的意境。白芫和莫文森一起，将他们带回到秦玫与罗一恒的年代，那时的爱情是纯粹的，那时的理想是真挚的。不是一味的冲突争吵，没有狗血的曲解误会，他们默契地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人生方式无法重合的恋人，有纠结有争执，最后用体面的方式相互成全，并留下所有的回忆与美好。

        原来分手也可以很文艺。

        莫文森神情复杂地看着白芫的背影，在此之前他们有过一次碰面，某台的跨年晚会，他在后台亲眼目睹了这位国民初恋尖酸地训斥工作人员，面容扭曲得哪里还有半分初恋女神的样子。也因为这件事，对白芫他是非常反感的，今天跟她对戏单纯是给苗导面子，心里却是抵触和不屑的。

        原本他是打定主意要她出丑的，白芫的表现却完全出乎意料，不得不承认刚刚的合作非常默契甚至畅快。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白芫？

        很快，东方韵从戏里跳了出来，本能地看向苗延青，她需要从苗延青的反应中提取信息，做出专业判断。

        苗延青红着眼睛坐在原地，心绪难平。

        东方韵则难掩喜悦，这事儿成了！

        是的，成了。

        正如苗延青说的，这场分手戏看似简单，实际很有难度。这一段的剧本空白，就是因为他反复思量也没有找到最好的呈现方式。

        表面上是一对恋人的分道扬镳，深层次上是秦玫的人生转折点，它不是爱情片更不是偶像剧，太多的情爱会显得小家子气，过于激烈的冲突能吸引眼球却又不符合人物性格。

        是白芫给了他答案，久别重逢时她是娇俏可爱的，遭遇谴责时她是内疚不安的，面对质问时她是纠结痛苦的，看清内心后她是豁达率真的，分道扬镳时她是遗憾不舍的，每处情绪转折她都处理得自然顺畅。

        莫文森和她一样，默契地保留了这份情谊的美好，他们不否认爱的存在。当爱情与远大理想产生冲突时，她选择放下爱情、奔赴理想。

        《放妻协议》那几句，谁不赞一句妙极。

        是爱情与理想的冲突，亦是小爱与大爱的抉择，秦玫的角色高度得以深华，再逐步成长为时代楷模，这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不得不说，白芫把角色吃得很透，情感的处理非常细腻，跟莫文森对戏也丝毫不落下风。

        东方韵也很惊喜于她的蜕变，不管哪个圈子，菜都是原罪。

        之后，苗延青只问了她一句：“这部电影没有高投资、没有高片酬，可能也不会有高票房，你还愿意拍吗？”

        “愿意！”白芫的回答干脆利落，那些算什么，只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还原不出时代楷模的风采。

        就这样，她们成功迈出了复出的第一步。

        随着车子颠簸了近六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剧组，眼前的情景冲击着他们的心头，深山里的两间破旧木房，在岁月的侵蚀中摇摇欲坠，工作人员围着两间木房行色匆匆。

        “小韵来啦！”制片主任殷怀成看到她们下来车，便朝着东方韵迎了上来。

        “原来是殷总，芫芫来，跟殷老师打个招呼。”东方韵一边跟殷怀成握着手，一边朝白芫递了个眼神。

        “殷老师您好。”白芫走上前，谦逊地弯腰鞠躬。

        暗自庆幸，幸好提前做了功课，圈内叫得上名字的她都认真了解过。这位殷怀成可不简单，怠慢不得。

        “嗯嗯，好好。。。小芫呀，山里的条件可不比山下，要有心理准备啊，别叫苦喔！”殷怀成上下打量着白芫，又回头望了望破木房子，笑着打趣道。

        殷怀成虽是嵩岳的人，却没见过白芫，对她自然是不了解的。他不知道白芫拿到这个角色跟嵩岳的投资有没有关系，但他知道苗延青对这部电影的重视，自然不希望嵩岳的人出纰漏。

        所以，这是提醒也是敲打。

        “殷老师放心，这么多前辈在，多好的学习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的，怎么会叫苦呢。”殷怀成的言外之意，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白芫态度谦虚、对答坦诚，但殷怀成心里的疑虑却未消分毫，好听话谁不会说。。。

        “这两个月，要麻烦殷总多照顾芫芫了。”东方韵赶忙将话头接了过来，适时解围。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殷怀成招手喊来一个女孩儿，“小宋，来，带她们去住的地方。”

        “小芫呀，在剧组期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小宋，小宋处理不好你来告诉我！”

        结束寒暄，小宋领着她们往山的深处走去，里头不通车、只能步行。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小宋指出一处半新的民房，“白老师，这就是剧组给您安排的住处。”

        从这里到山下最近的酒店，恐怕得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每日来回片场肯定不现实。

        剧组跟村里租用了闲置、废弃的民房，他们工作人员早就提前来了，运来了很好的起居用品，房子里面也尽可能收拾得干净、整洁。

        可饶是如此，这两天进组的年轻演员，也都是怨声载道的。

        小宋领着她们走进门，忐忑地等待着白芫的抱怨。

        “收拾得很好，谢谢你们！”白芫在空气中嗅到了除菌液的味道，就知道他们一定是用心了。

        竟然是谢谢，这声谢谢弄得小宋措手不及，满腔的委屈涌上心头，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付出的心意被感知，是这世间顶顶美妙的事情了。

        白芫感知到了，自然不会吝啬她的“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吗？所有人都叫她小宋，这好像是第一次有艺人问起她的名字。

        白芫眉眼带笑地注视着她，像是安慰像是鼓励，小宋哽咽着回答道：“白老师，我叫宋梓薇，桑梓的梓，蔷薇的薇。”

        “薇薇，这是我的助理余小晗，一会儿你们交换下联系方式，以后要时常麻烦你咯。”

        此刻，宋薇薇只觉得白芫身后有光，熨帖她内心的波澜。。。

        稍作休息，东方韵便带着白芫去拜访苗延青。

        苗延青正跟施枟桦、莫文森讨论剧本的细节，见她进来，热情地招呼道。“枟桦、文森，这就是白芫，青年秦玫的扮演者。”

        转而又对白芫说：“这两位应该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自然不用，谁不认识鼎鼎大名的国际影后施枟桦、大满贯影帝莫文森，白芫很识趣地弯腰见礼。

        施枟桦淡淡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攀谈的意思，甚至没拿正眼瞧她。

        “白芫，我们又见面了。”

        施枟桦没有忽略莫文森语气中的熟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们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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