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卫大安第二天知道自己多了个男孩，高兴了一会，接着便出去找了个工地干活赚钱，他没有给孩子起大名，只叫他狗子。

        陈小妹抱着怀里的孩子，脸上布满喜悦：“芳子，你看，你爸他出去干活赚钱了，我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卫晴芳没有说话，看着她的开心，心里却没底。

        果然，卫大安出去干活拿钱回来给陈小妹补贴家用的日子只过了半个月不到，便继续出去花天酒地不着家了。

        陈小妹是典型的依附型人格，她住乡下，小时候只上过几年学，没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是帮着家里人干农活，后来17岁跟了卫大安，18岁就生了卫晴芳。她完全没有社会生活经验，只想在家依靠着老公。而卫大安上学上到初一就没有再读了，最开始的卫大安也只是一个粗鄙、爱喝酒抽烟的小混混而已，有了卫晴芳之后，他便染上了赌博，一有钱就去赌，不然就是去酗酒，慢慢地，不知是酒精的驱使还是性格上的缺陷，他就开始家暴陈小妹、卫晴芳，但是即使没钱、被打，陈小妹也没有因此而想过要离开卫大安，只觉得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儿才让卫大安变成这样的，在那之后也有陆陆续续地怀过2个孩子，听青安街街头算命的说不是男孩就去找陈婆流掉。卫晴芳目前为止这短暂的人生里充斥着的全是暴力、欺骗跟贫穷。

        她能一直上学，也不过是因为小时候在镇上有拿过第一名，卫大安拿着这事吹嘘了好久，而且9年义务教育，学费全免，她去学校还不用在家烦他，所以从那之后她就一直上学直到现在。

        这天卫晴芳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陈小妹一手抱着安静睡觉的男孩，一手拉扯住卫大安的衣摆哭泣的情景。

        陈小妹：“大安，不要出去赌了。。。”

        卫大安轻松地就把她的手挣脱掉了：“臭老娘们儿，别碍着老子去发财。”

        陈小妹扬起怀里安睡的男孩：“孩子！你最喜欢的男孩。”

        卫大安匆匆地看了一眼：“行了行了，带着狗子睡觉去吧，老子要出去了，等会好时辰就过了。”

        陈小妹大声哭泣：“我们家没钱了啊，你不要再去赌了！孩子还要钱养活！”

        卫大安：“哭什么哭！谁说老子没钱，老子这不就是去赚钱吗！孩子饿了就喝奶水！”

        陈小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你哪里有钱给我们母女啊”

        卫大安这就不高兴了，音量加大：“老子哪里没给钱你们了，没有钱芳子能长这么大吗！”

        卫晴芳站在门口，不禁冷笑，卫大安拿钱回家的日子除了这半个月的，屈指可数。基本都是陈小妹跟她在家做手工零件赚来的那么一点钱去维持日常开销。

        卫大安说着就走出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卫晴芳，粗声道：“看什么看，快进去帮你妈看孩子，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陈小妹抱着孩子站在那哭泣，卫晴芳走过去：“坐着吧”

        卫晴芳看了看陈小妹怀里的男孩，皮肤白嫩，整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也不太哭闹，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可惜，生在了他们这个家庭。

        陈小妹哭得停不下来：“芳子，妈对不起你，妈该听你的话，把他流掉的，害得他陪我们受苦。”

        卫晴芳拍拍她的背脊：“已经生下来了，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不好。”

        陈小妹泪眼看她：“我们怎么这么苦啊。。。”

        卫晴芳安慰好陈小妹，拿家里仅剩的一点菜做了顿简单的晚饭，两个人吃过后，陈小妹便抱着孩子进卧室休息去了。

        卫晴芳家在青安街的中间位置，再走过几户人家，就是江祺家。

        卫晴芳突然很想找江祺说说话，就起身去他家找他了，她一般不会直接进他家，因为她母亲工作的特殊性。所以他们有个小暗号，只要他家二楼的窗户还在亮，那么拿小石子丢到窗户上3次，就代表她来找他了。

        今天江祺还没出来，李薇就打开了门，李薇就是江祺的妈妈。

        李薇打开门，倚在门框边，慵懒地撩了一下头发，旁边不一会就走出一个满肚肥油的地中海西装男。西装男瞥了瞥卫晴芳，随后便拿着公文包匆忙地走了。

        李薇眉眼一挑：“芳子，来找江祺啊。”

        卫晴芳对着她点了点头，这时江祺也来到了门口，没有说什么，就带着卫晴芳走了。

        他们的秘密基地是在青安街街尾的一片草地，这里靠近河边，有时候还会有人来到这散步，但是见识过这条街上的人的蛮横无理之后，也基本没什么人会来这里了。河对面是镇上的中心地带，大部分居民集中在那，晚上各家的灯光发散到空中，再以微微的光亮照到黑暗的河面上。

        两人直到在河边坐下，也都没有说话。

        明明是卫晴芳来找江祺的，但最后还是江祺先开口了。

        江祺：“班上那个王亮还有找你麻烦吗？”

        王亮是他们班上的一个富家叛逆子弟，下头带着一帮闲着没事干的温室小花朵。之前有找过卫晴芳一点麻烦，不过那些行径在卫晴芳眼里都是小打小闹，毕竟王亮他连打人都不敢，后来被江祺举报给老师，抓了个现行，也就没再找过她麻烦了，只是偶尔路过她身边还朝她露出像小猫咪般“凶狠”的眼神。

        卫晴芳：“没有了。”

        接着两人又没再说话，江祺跟卫晴芳一起回家的，所以陈小妹哭泣着挽留卫大安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他也看到了那时所发生的场景。

        卫晴芳最后还是忍不住向江祺倾诉：“我妈还在挽留卫大安。我以为她会清醒过来的。”

        江祺侧过头看她微光下稍显苍白的脸颊：“你妈唯一的依靠就是卫大安了。”

        卫晴芳：“我呢？”

        江祺认真道：“你还不够。”

        卫晴芳沉默了，对啊，他们也才是16岁的孩子，江祺还比她小了1岁。

        卫晴芳叹气：“我好像每次找你都是说我家的破事。”

        江祺：“我愿意听。”

        卫晴芳：“你选好高中的学校了吗？以你的成绩上a市一中也是没问题的。到时候镇上也会将奖金颁发给第一名，钱应该是够的。”

        江祺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跟你读一所高中。”

        卫晴芳没有回应，她实在是没法给这个保证，这不是关于成绩的问题。

        但卫晴芳还是抓起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江祺。你一定要上一个一流的学校，摆脱这里。”

        江祺：“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吧，钱不够可以。。。”

        卫晴芳没等他讲完就放开了他的手，哂笑：“我妈刚生完，没人帮她照顾她自己跟那个小孩。。。而且她不能一个人承受卫大安的打骂，他真的会把她打死的。”

        在这个地方长大，他们看到过太多社会黑暗边缘的事情，小镇的jc都是混口饭吃的，根本就不会管到这里，他跟江祺只能是潜规则的受害者。

        江祺：“可是等你毕业之后，卫大安会把你。。。”

        卫晴芳波动的心平静下来，看着河面：“街尾的那个老废物？我不会让卫大安如愿的。”

        江祺：“你想怎么做？”

        卫晴芳：“我不知道，事情发生了再说吧。”

        江祺：“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卫晴芳：“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不是吗。”

        江祺低下了头，他真没用！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处理！

        卫晴芳突然想起了那个地中海西装男：“你家里的情况。。。能好好学习吗？”

        江祺：“不影响，带上耳塞就行了。”

        卫晴芳：“那你还能听得到我用石子敲你窗口吗？”

        江祺：“只要你来找我，我都听得到的。”

        卫晴芳：“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去辅导小学生了，好好复习。”

        江祺：“好。”

        卫晴芳：“身上还痛吗？”她指的是他的生长痛。

        江祺：“有点，但还能忍受。”

        卫晴芳：“那些钱收好，别给你妈发现了。”

        江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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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转就到了6月，现在已经进入中考最后的复习阶段，平常上课下课都闹哄哄的教室，现在也变得安静，只听得到翻书笔动的声音。

        卫晴芳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刚写完一张卷子，她放下了手中的圆珠笔，揉了揉眼睛，盯着窗外的绿树看，现在正值初夏午后，太阳很是强烈，朦胧中，风吹起，那些绿树变成了一片绿海，在风中此起彼伏，俨然一幅美丽画卷。她看得出神，都忘了眨眼睛，突然地眼前白光一闪，她回过神，声音回耳，班里的吊扇嗡嗡嗡地在转，吹散了些许的闷热。刚刚却并没有起风，窗外的树也没有在大幅度摆动，都是她的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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