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穷寇莫追

　　众人吃了一惊，何月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时，就见拿云正走过去，打算去扶倒卧在地上的人。

　　“拿云，小心。”何月见那人身下有什么东西一闪，下意识地出声提醒。

　　与此同时，地上那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手中握着的一把尖刀向拿云划去。拿云有些措手不及，狼狈地躲到一边。

　　那人却没有停下，也没有继续朝拿云下手，而是向何月冲来。

　　问盏和跟在马车旁的众护卫齐齐拔剑迎上去。

　　何月坐到车辕边上，静静观战。

　　这人的武功挺高，不过相比于被他们抓住的黑衣人，还是略逊一筹。问盏与众护卫倒也能应付得了。

　　程轻缣在马车里听着外边的刀剑声与呼喝声，心情紧张得不行。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难免有些害怕。

　　这也让他对何月多了一层崇敬，她一个闺阁长大的娇女子，能做到这位置不知经历了多少险象环生，不知克服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众护卫齐心协力，终是没将此人擒住，让他给跑了。

　　“穷寇莫追。”

　　何月喝止了几个想追上去的护卫，这个当口，还是谨慎为主，就怕对方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她武功是不弱，可车里一个大夫，一个重病患，可都不会武。

　　若是来两人，她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是。”拿云问盏与众护卫就收了兵刃，回来守护在马车两旁。

　　何月看了看前方的街口，吩咐道：“拿云，你先回大理寺看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速来回禀。”

　　拿云应了声，压紧腰中佩剑，就朝那方向飞奔。

　　何月坐回到了马车里，她没有下令，车子还是停在原地。

　　她看了看裴长洲毫无血色的脸，问程轻缣道：“他现在情况多一些了吗？”

　　程轻缣摇头：“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刚才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温补已来不及，我只得用了虎狼之药。现在看似有些转机了，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有可能急转直下，人就没了。”

　　他觉着这些都该和何月说清楚，要不然裴公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怕自己会遭殃。哪怕何月有时候看起来很好说话，可他从不敢拿自个的小命去赌。

　　尤其是他看到她板着脸，冷着眼，只简单说出四个字，那些魁梧的属手就乖顺听命的场面，他就更加深刻地记住了自己的定位。

　　何月咬了咬唇：“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程轻缣内心腹诽：你只能为他祈祷。嘴里却是老老实实地答道：“还是要多搜罗一些滋补的名贵药材，他若是能过了这一个鬼门关，就用得上了。”

　　何月了解了，裴长洲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马车外边响起拿云的声音：“大人。”

　　何月掀开帘子，就听拿云禀告道：：“属下回大理寺查看了一番，别的都还算正常，只是被关上后院偏房治伤，有兵士看守的那个黑衣人，他死了。”

　　“怎么死的？”

　　“大夫说他伤势太重，撑不过去。不过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还是派人守着他的尸体。大人要亲去看看吗？”

　　何月同样觉得有些怪异，按他们的禀告来说，黑衣人是个求生意识很强的人，且以他的武功，想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之前那么使劲折腾都没死呢。她想了想，对拿云道：“你也去守着，我晚一些时候再见他。”

　　“是。”

　　拿云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何月命车夫朝裴宅的方向行驶，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顾好裴长洲。别的事，都可以先缓一缓。

　　老忠伯见裴长洲直着出门，横着被抬回来，整颗心都碎了，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

　　“少爷，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何月歉疚地上前，安抚道：“老忠伯，你别这样。还是得振作起来，打起精神，将长洲照顾好才是。”

　　老忠伯这才收了泪，是啊，小主子需要他，他不能沉溺在悲痛中。

　　裴长洲被安置在他平日的起居室，程轻缣见屋内的桌上放了笔墨纸砚，不客气地上前写下了一道新的方子，交与老忠伯道：“这药立刻去抓，放三碗水，熬成一碗，再给他服用。”

　　老忠伯谢过，急匆匆地拿了方子出了屋门，吩咐得力的下人去办。

　　他很快就回转，就见程轻缣搬了只小椅子坐到床前，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拔出那一根根扎在小主子身上的银针。

　　程轻缣这辈子没这般谨慎过，他每拔出一根银针，都要细细观察病人的脸色还有脉搏情况有无变化等等。

　　何月看了看裴长洲上半身的银针数量，默算了一下时间，觉着程轻缣要忙完这些，大概就到夜晚时分了。

　　“程大夫，裴公子这里就麻烦你多用心了。”

　　“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你放心就是。”

　　程轻缣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天，医馆那边怕是要顾不上了。好在徒弟们能处理一些简单的病患，若是严重的，只能劝人家先去别的医馆寻求帮助。

　　何月颔首，转而对一旁正盯着程轻缣拔针的老忠伯道：“老忠伯，大理寺还要要事等着处理，我不能在这里守着他了，你多担待。”

　　老忠伯连忙道：“何月小姐去忙自己的事，不要担心，这里有我在，少爷一定不会有事，会平平安安过关。”

　　何月就告辞出来，上了候在门外的马车。

　　大理寺一个偏僻的房间里，双臂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的黑衣人正静静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脸色灰败，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拿云见何月进来，身后跟着问盏，连忙上前禀告道：“大人，这黑衣人似乎是真的死了。”

　　何月不发一言，走到床边，反复观察了好一会儿，得出了与拿云一致的结论，于是吩咐道：“去传仵作来，我要给他验尸。”

　　拿云应声去办。

　　“问盏，你去查一下，这黑衣人自从进了大理寺，都有谁接触过他？对了，再查一下，有谁见过他，哪怕是远远见到也算。”

　　“属下遵命。”

　　问盏也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何月一个人。

　　一切都十分安静，安静到何月能感受到门后边正结网的蜘蛛脚下打滑了一下，还有床后头有只老鼠正悄悄从洞口探出个头来。

　　“阁下还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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