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长安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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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长安旧事
霜盏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只是转瞬又收敛了笑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却见那一片深色的外袍也已被血色浸染。
“你竟然都不说一声?”她的手搭在他肩上,一时不敢动作。
“说什么……我总不能哭吧。”他闻言反倒笑了,“可是太疼了,我总要想点其他事情。”
“我先前拿的那瓶酒,可以用。”她的声线里带着迟疑,“但是,会很疼。”
“嗯。”他慢吞吞地用左手解开外袍,“帮我一下。”
脱到里衣时,霜盏不由得顿了顿,她能感觉到血痂已经粘连了衣物,若是不管不顾地直接撕下来,必然会造成伤口再次崩裂。
“没关系。”他没有动,却立刻猜出了她在想什么,轻声重复道,“没关系的。”
她停了一会儿,拔出了匕首,将那片衣物先划了开。
纵然她再小心翼翼,也只能让伤口崩裂得小一些。他右肩一片全是血迹,这酒瓶小巧,装不了多少,她不能浪费这酒去擦洗血污,只能在略微凸起的伤口旁轻轻按了按,这道刀伤应该不算太深,只是伤在了肩后,但凡有一丁点动作,都会有所牵扯,真不知他是如何忍到了现在。
清透的酒液滴落在他肩上时,她感觉到了指下肌肤传来了强烈的震颤,他倒还是端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额前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酒液落下时似热还冷,流过伤口即刻带来了火辣辣的疼痛。他偏过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药给我。”霜盏将倒空的酒瓶放下,接过他递来的药时,明显感觉他的手在颤抖,瓶身也因沾上他掌心的冷汗而有些湿滑。
药粉撒落伤口再次激得他浑身一颤,他倒抽口气,将头偏得更远了。
霜盏跪坐下来,用匕首将里衣下摆的衣料简单裁成了布条,绕过他的肩背将那一处伤口小心覆盖。只是她不经意地一瞥,发觉他的腰腹上似乎有个样式奇异的图案,不过此时看不分明。她停滞的动作短暂得几近于无,着手将布条的两端交错打好了结。
陆云澜并未注意她的举动,抬起左手擦了擦满额的汗,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早些年他也曾听过以酒代水清洗伤口的法子,传闻里说这痛楚有如酷刑。今日一试,方知传闻不可尽信,这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
霜盏起身坐到他对面,用临时拿来的深色外袍的衣袖内侧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擦去。
“明教在城内有据点吗?”
“没有,只在城外有一处据点。”
“那明日我带你去城中的联络点。”
“既然凌雪阁在城中有落脚点,那你今夜为什么要来这里?还有先前那次,你也没有去联络点。”
“希沙木死了,他们定会趁夜搜城,最晚子时,他们也该开始行动。房里被破坏成那样,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恶斗,死了如此重要的人物,他们必然会倾巢而出,搜查也会比先前仔细得多。若是被他们找到新添刀伤的人,自是百口莫辩。”
“可你先前那次又是为何?”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一支机关箭而搜城,但我不能冒险。那一夜突如其来的暴雨,即便我留下了血痕大抵也被冲刷干净。于他们而言,既然附近没有留下尸首,就有可能是误触机关,何必为了一件小事而大动干戈。”她语调一转,“然而若是他们心血来潮将城内翻个底朝天,在联络点找到了我,即使他们无法顺藤摸瓜地查到什么,联络点也算毁了。”
“即使毁了,也是可以再建的。”
“如今城中随处可见巡逻的狼牙兵,敌强我弱,再建谈何容易。更何况若有同门不知消息依旧前来此处被守株待兔,我便罪无可恕。”
陆云澜轻轻叹了口气。
即使只是微末的可能,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吗?
夜色深沉,这间废弃已久的庙宇寂然无声仿若孤岛。
霜盏抱膝而坐,在心里默默推算时间。
依照他们的人手和行动力推测,最晚子时起发觉希沙木已死,派遣人手搜城,即使再磨蹭查到卯时也该结束,只要度过这段时间,便安全多了。只是不知他们查到此处时,会是什么时辰。若他们没有确切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包围,便可以从后殿避出去,等他们查完了再回来。
依着这一处的寂静,若有人追查来此,以他们两人的耳力,从发觉声响到那些人进来,大概能有半柱香的时间,足够他们暂时避到外头。
“今晚要轮流守夜,你既然有伤在身便先睡吧,到了时辰我会叫醒你。”
“你和我之前遇见的凌雪阁弟子很不一样。”他和衣而卧,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
“什么?”霜盏闻言不由问道,“你遇见了谁?”
“在长安的时候遇到的,她叫十三。”陆云澜想了想,“你和她很不一样。”
阁里什么时候有叫十三的人了?
霜盏思索了半晌,依旧想不起是谁。
“谢长安说她叫十三。”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是个小姑娘,行事很果断,但是不像你这样。”
是姬泠霜。谢长安又在乱取名字。
“不像我什么?”
“说不上来,可我觉得她很难过。”
霜盏无声叹息。
长安的事,她自然也有耳闻,那个小姑娘终究还不够心硬。
她想起了秦歌找她时说,姬泠霜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天天不是在肃命庭正北山头上吹冷风,就是在墓林发呆,所以魏州这个如此简单的任务,才会落在她手里。
“她很奇怪,明明她自己都快哭了,还能跟那个七秀弟子说,感情最是无用。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霜盏听得想笑,她倒不知道当年一面之缘的小丫头还有这么一面。
“但是后来我看她一个人蹲在河边上,嘀嘀咕咕的。我走到她身后了,她都没发觉,我听到她说,我有一点想念师兄。”陆云澜皱起眉,“明明她也很难过,还记得教训别人,可是那样子又不是真的教训,倒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教训人的时候,一直都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凌雪阁弟子。他没了双臂,硬是撑到了将药交到同门手中。先前我也对凌雪阁的事有所耳闻,却从不知道为了任务,他可以拼尽一切。那么重的伤,他竟然能够撑下来。”他神色不忍又带着敬佩,“是我在圣墓山参拜明尊的时候,从未想过的事。”
霜盏没有说话。
这样的事,于凌雪阁弟子来说,可以说是平常,可又不平常。
情之一字,本就不局限于男女之间。死亡并不是最为可怕的事,甚至有时候求死是一种奢望,因为情,因为义,因为割舍不下的许多事。厌兵院前的碑文里说,情可杀人,凌雪阁弟子需引以为戒。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又有多少事是恨不能以身相代,却又不能。若非风絮陷在张皇后手中,岩鬼怕是早就自我了断,也不肯受制于人。因为对姐姐安危的牵挂,他只得听命于张皇后。而在得知姐姐平安之后,他终于可以不管不顾地去做这件大概他思量了很久的事,不惜性命也要将解药抢回来。
背叛在先,他已然恩义难两全,却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做到了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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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觉地摩挲着先前所用匕首,轻轻闭了闭眼。
“昭昭,你需要它。”
时光回溯,那人温暖的手落在她头顶,扶了扶她歪掉的发簪,笑着望向她。
再后来的一夜风雷,命运森然将他们推上绝路。影影绰绰的火把光芒一直巡逻不去,那人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话音轻得仿佛破碎,飘散在风里,转瞬便被卷没无影。
“我相信你,昭昭。”
而后便是一个决然的背影,仿佛一只展开翅膀的雕无畏地扑入那一串将要逼近的搜查的火光里。
此后再也没有人喊过那个名字,那段记忆随着那人的离去也如烟尘般湮灭无影。
她的容貌原就明艳逼人,更兼肤色莹白如雪,本该勾魂摄魄。然而十数年历练所沉淀的锋锐也同样刻入骨髓,使得她举手投足间更似利刃出鞘,锋芒凌厉。
此刻月色温柔,光华倾泄她满身。她抱膝而坐,将匕首珍重地贴在心口处,神色眷恋而亲昵,似在与故人沉默相拥,唇边一抹笑意浅浅,将眉眼间的凌厉无声化去。
“凌雪阁的人,总会这么选的。”不知过了多久,她叹息般开口。
“你也是吗?”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她手中匕首上。
“嗯。”她转过头,正见他的目光落处,轻轻笑了一声,“你想问我这匕首的来历?”
“我……”他倒不曾想自己的打量会被发现,一时窘迫起来。
“故人所赠,不敢遗落。”她将匕首收至腰间,温柔如水的神色已从她眼中褪去,换了一片平静无波,“为什么想问这些?”
“如有冒犯,我很抱歉。”
“为什么。”
“我确实好奇。”他坦然承认,又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需要找些事情,让我想些其他的。”
“你现在不睡,到了点,我还是要喊你起来值夜的。”她一本正经道,“你还有两个时辰。”
“……”他被噎得说不出话,虽然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也索性把眼一闭。
她唇边浮起浅浅笑意,又转过头看向庙门口。
万籁俱寂,她能听见夜枭振翅飞离枝头的声音,能听见风带起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能听见在这一方角落里,两个人的呼吸声。
“陆云澜。”
“嗯。”他睁开眼,却没有发问。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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