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微风铺面而来，玉衡在云间穿梭，潇洒自如。

        这回御剑倒不像上次那般摇摇欲坠，反而稳得很。

        他将其归因于自己技术上升，而不去思考那时紊乱的心跳对他掐诀御剑的影响大不大。

        不过飞出几十尺，面前就悬浮着仿若能吞噬所有光线的光晕。

        玉衡脸上愣了一息，随后就绽开微笑，御剑飞入。

        说着忙啊忙的没空送他，倒是挺清楚他什么时候御剑走。

        下一刻，占地辽阔的溪春城就出现在他脚下。

        再次迈入赤月宗，报上名号，很快就有人出来带他去了正殿。

        让玉衡意外的是，座上之人并非祁掌门，而是贤副掌门。

        这名号玉衡之前就听过，贤副掌门和青羽宗于长老一起探查石杨镇，这才发现了祁夜破除封印离开。

        玉衡脸色不由得绷紧了些。

        若非他们，祁夜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正道发现。

        照前世来看，得入了冬，等凌轩仙尊出关了之后才会被发现。而冬季，离现在还远着。

        玉衡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好懂，贤副掌门没花多少时间就猜到了他的敌意根源：“那时我跟青羽宗的人一起，实在是迫不得已。哪怕我不说，祁公子出逃一事也瞒不住。”

        自从知道赤月宗掌门是祁家人以后，玉衡便猜到了赤月宗并非完全站在正道这一边。但他没料想到，贤副掌门居然和祁掌门站同一阵线。

        玉衡突然想起在散魂阵的幻境中，凌轩仙尊曾经对祁爹讲过。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于家、贤家还有易家家主都是祁爹杀的，这几个世家都是祁爹屠灭的。

        贤副掌门不就是贤家吗！

        等等，于长老不会就是那个于家的吧？

        这么看来，刚被关进魔宫地牢的易昌跟易家也对得上号？

        玉衡晕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若真是如此，为何于长老和易昌对祁夜怀有恨意就显而易见了。

        屠族之仇，最是刻骨铭心。

        只是于长老恨得坦荡荡，这份痛恨让他不等其他仙宗长老一起来，就提前来到紫霄山庄，欲要独自一人了结祁夜。

        而易昌则恨得隐秘，这份记恨让他潜伏多年，欲要在关键时刻痛击祁夜，夺下尊位。

        那贤副掌门呢？他的族人也被屠，对祁家……对祁夜就没有一丝的恨吗？

        贤副掌门这回倒是没有看出玉衡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他从高座上走下，下了个隔绝谈话声流出的阵法，然后才说道：“掌门他有事离开，临走时交代我传话于你。”

        玉衡稍稍收敛了那些想法，既然祁掌门会让贤副掌门留在赤月宗，还给予了这般身份，那说明贤副掌门是能信任的。

        虽然他一时半会搞不懂，为何同样是族人被屠，贤副掌门会和于长老、易昌不一样。

        “那日你将祁公子带走，不少仙宗长老都认出了你的本体。”那一日因旁的事走慢一步的贤副掌门，没能帮上任何忙，他压下心中内疚，继而开口道，“你行事需多加小心，若非必要，最好别出宗门。现下谁都不知道你拜入赤月宗一事。”

        玉衡慎重地点点头。

        随后的谈话轻松了许多。

        贤副掌门先是安排了人给他领校服，又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好房间。带他领校服的师兄人不错，还带他绕了宗门一圈，给他讲各个殿堂的位置。

        等玉衡了解了情况后，恰巧到了晚上习课时间。

        他换上淡蓝色校服，捧着书卷，和一水的同门往习堂走去。

        错过了赤月宗新弟子的大型入宗仪式的后果就是，身边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只有他孤身一人。

        “玉师弟！”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玉衡转过头，立马笑着打了个招呼，“侯师兄，乔师兄。”

        乔海生将侯天傅的爪子扒拉下来，不满道：“就不能有个师兄的模样么。”

        侯天傅撇撇嘴没搭理，继续和玉衡聊：“你之前说要办的事已经完了吗？怎么样，想好要拜入哪个师门没？”

        玉衡：“已经办好了。师门……倒还没想好。”

        侯天傅一听这话，连忙喋喋不休地将赤月宗各个师门的八卦一五一十说出，玉衡还没听完，侯天傅就被乔海生制止了：“若是各长老知道你这么编排他们，想必你之后的修炼日子会很有趣。”

        于是侯天傅不说了，他开始正经地介绍各个师门的侧重点。在说到他和乔海生的师门时，夸赞的话尤其多。

        玉衡认真听着，同时思考要去哪个师门。没发觉自己手背上的相随阵闪了一下。

        相随阵除了动用灵力时会显现出来，在另一半阵法借助法阵探查位置时，也会出现。两者间不同点在于，前一个是一直显现，而后一个则是闪现。

        站在玉衡旁边，对阵法尤其敏感的师兄弟两人自然是看了个真切。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玉衡手背上看到相随阵，可每次看见，都让他们大为吃惊。

        玉师弟看着年轻，没想到却早已有了道侣。

        反观他们，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孤身寡人，实属太惨。

        上一次看到相随阵时，他们和玉衡还不算熟，哪怕好奇，也忍住了。如今玉衡成了他们师弟，侯天傅自然不会再压下那些疑问，连忙问道：“相随阵呐？什么时候带另一半出来见个面，我和乔师兄请你们吃个饭。”

        玉衡顺着侯天傅目光落在手背上，坦然承认。不过约另一半阵法在身的祁夜出来就免了，“他不太有空。”

        “大忙人？”侯天傅追问。

        不等玉衡点头，侯天傅又问道：“她怎么就这么放心让你过来？也不出个面宣誓下主权？”

        玉衡：“？”

        侯天傅靠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周围人听到：“我们宗门是出了名的女性多，像你这般容貌，怕是会被天天围堵，你可得小心。当然，我们也会尽量帮你挡人。”

        玉衡：“？？？”

        怎么觉得侯师兄的话听着不太对劲？

        他重新回味了一遍，实在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或许侯师兄只是担心他安危。

        玉衡虽然在入门试炼中得分颇高，可以越级去中等级或者更高等级的习堂，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去最基础的习堂里上课。

        他虽然了解各种阵法的用途，但他还是希望将基础打扎实点。

        在这种等级的习堂里不会讲述过于繁杂的阵法如何画如何解，而是先从阵法背后的故事讲起，吸引弟子们对阵法的好奇，引起他们的兴趣，而后才是实战用的阵法课。

        这天结束后，玉衡一边在房间内打坐，一边脑内消化学到的知识。

        原本已经够熟悉的阵法，如今看到了它们新的一面，得知了它们背后的故事，让玉衡对阵法的了悟更深了一层。

        他许久未见进展的修为，在这晚有了颇多成效。

        自从入了赤月宗，玉衡不是在习堂上课，就是在房间内打坐，连轴转的生活让他有些疲惫。

        修为确实是要提升，但身体是第一本钱。

        尽管对于已达金丹期的他来说，睡与不睡，区别不大。

        但他还是决定今晚好好睡一觉，补充精力。

        一沾到枕头，玉衡就陷入了沉睡中。

        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见着了祁夜。

        准确点来说，是易容成平平无奇相貌的祁夜。

        这个容貌他有印象，在溪春城时，祁夜也是顶着这副普通容貌走在大街上。但是和如今这副容貌相比，有点类似，但又不尽相同。

        不过玉衡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祁夜。

        梦中的他和祁夜走在路上，城镇的模样逼真又清晰，但玉衡却没有印象。

        这地方他应该没有来过。

        他们两人的对话也很奇怪。

        “接下来去哪座城？”祁夜支着下颚看着他，平淡的五官轮廓中满溢着慵懒劲，“你陪我去了一趟溪春城，接下来换我陪你。”

        “那就去东边的汾平城！”玉衡听着梦中的自己说道，“听闻那边有魔修出没，或许会有魔尊消息。”

        “可以。”祁夜嘴角溢着笑，“正好我得空，那我们御剑过去。”说完，就带上佩剑，往门外走去。

        梦中玉衡几步跟上，站在祁夜身旁，“老让你御剑带我多不好意思，不如你抽个空教教我？咱们轮流来，你也能歇一歇。”

        祁夜抽出佩剑，眉梢一挑，普通的容貌顿时多了几分神采，“你确定？这把剑可不是谁都能御。”

        仿佛是要印证祁夜的话一般，悬在半空的佩剑发出嗡鸣声，剑身也不再安稳地悬在半空，抖动得厉害，好像下一刻就要把上剑的人撕个粉碎。

        梦中的他被吓到了，连剑都不敢上。

        “别怕。”祁夜轻柔的声音传来，同时，背部受了一把推力。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踉跄着上了剑，稳稳地站在剑身上，一点都不似祁夜说的那般恐怖。甚至他都还没掐诀，佩剑就载着他绕着祁夜飞了一圈。

        极稳。

        待飞回祁夜跟前，梦中的他扭过头，朝祁夜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

        一旁的野花见了都自惭形秽。

        “你学会了，不用我教了。”祁夜说着踏上剑。

        “我还没学！刚才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这剑带着我。”听着这般委屈的语气，玉衡自己都惊了。

        他……是在撒娇？

        或许是这个想法太过吓人，玉衡立马就醒了。

        脑子一团浆糊，但梦中的画面却仍旧清晰。

        他甚至还能回想起祁夜在他背后说话时，喷洒在他脖颈的热气。

        不是已经入秋了吗，怎么还是这么热。

        玉衡喝了一大杯冷水，压下心中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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