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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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至此。
他来赤月宗参加入门试炼，除了要压姓王一个头以外，其实也有点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他想证明给自己、给别人看，他并非如凌轩仙尊说的那般，会丢宗门的脸面。
上辈子他一直在填补犯下的过错，从未有空思考未来。但现在，祁夜的恩情即将能还清——只要给祁夜解除混元阵。
就这几天内的事。
在那之后，他必然不好意思再缠着祁夜。与其流浪天涯，不如找个能接纳他的宗门……
正好他为数不多认识的人在赤月宗，而且他们也在招揽新弟子。
计划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如今，掌门一眼识破他的真实身份，还径直追问祁夜下落。
不能待在这。
他们很有可能会顺着他找到祁夜。
玉衡一直不发声，掌门也没有催促，只静静地望向一旁绿竹，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玉衡看不懂的情绪。
“罢了。我也不是要怪罪你。”掌门道，“当初封印魔尊之时，我们也没料想过阵法居然能困魔尊长达百余年。”
停了一瞬，掌门矍铄的目光定在玉衡身上，缓慢而坚定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做得很好？
这一刻，玉衡竟是想笑。
上辈子魔尊解阵出逃，各正道大宗门无一不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他办事不力，还要他再度封印魔尊谢罪。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一句好话。
无一不在怪罪他。
没想到这辈子他主动放走了祁夜，却能听到一宗掌门对他说，做得很好。
也是够讽刺的。
掌门不知玉衡心里嘲讽之事，继续道：“那孩……魔尊看着如何？”
“精神吗？”
这问题，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像是正道掌门会问出口的话，倒像是一个长辈关怀后辈。
不知道三个字即将要脱口而出，但不知为何，玉衡不想对掌门含糊其辞，或许是对方的神态略带忧郁，又或者是因为他方才肯定了自己，于是话音一转，他听到自己说道：“精神……”
这个问题之后，话题便再也没有扯上祁夜。
掌门介绍了许多关于赤月宗的事。
和紫霄山庄一样，赤月宗主阵法。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小宗门，但他有信心，能让赤月宗攀上更高的位置。
这种说辞太过官方，再配上掌门那缓慢绵长的调调，玉衡听着就想打哈欠，但他忍住了。
掌门一眼看穿玉衡心思早已飞走，也不再多说。他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我让人带你去新房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赤月宗的一员内门弟子。”
眼看着掌门就要转身离去，玉衡连忙喊住人：“关于这件事，我想和掌门您商量商量。”
玉衡打起精神，长话短说道：“现在我有件不得不做的事，无法呆在宗门内，等我完成这件事后，再来拜入宗门，可以吗？”
……
玉衡从掌门院落中出来时，恰好第二轮试炼结束，广场上站满了人。
人群中未入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泾渭分明，一边是一水的浅蓝衣袍，另一边则是各色衣物。玉衡正要往未入门弟子那边走去，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玉道友！”
生怕玉衡看不见似的，蹦蹦跳跳还使劲招手的除了侯天傅以外，玉衡也不认识第二个。
下意识往高台上看了眼，长老仿若没有看到一般，还在为今年新入选的内门弟子分配派系。
走近了才发现，除了侯天傅外，乔海生也在。
这师兄弟两好像总是成对出现。
“玉道友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侯天傅张望了一下，“未入门弟子不是都在广场上吗？”
玉衡下意识觉得掌门见了他一面的事不宜大肆宣扬，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高台上，唐长老还在高声宣讲着：“……以上就是本轮的通过者。未入选的修者还请明年继续努……”
唐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名单这就宣读完了？我呢！”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立马聚焦在说话者身上。
玉衡毫不费力就认出对方来，不就是姓王的么。
王仲此时也顾不得旁人打量的目光，只愤愤道：“我要申诉！这试炼不公平！”
唐长老被王仲插话也不恼，反而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一进入试炼阵法，就被禁步阵固定在了原地不能行动，直到时间耗尽才被放出来。我怀疑画阵人是故意提高了难度，就为了不让人通过！”
众人哗然。
这也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当他们未入门弟子是什么。
一提起这件事王仲就气得牙痒痒，也不知画阵人是谁，下在他脚下的阵居然和那日茶楼下他被困的阵一样！他没想到这阵还会第二次出现在他眼前，也就没有留意他爹解阵时的思路和步骤，以至于再次被阵困了好几个时辰。
“负责这位修者的是哪个？”唐长老的视线落在内门弟子之中。
“是弟子我。”乔海生站出列。
“你复现一下那个阵法。”
乔海生便一笔一划认真地在广场上画阵。
一开始，众人还认真地盯着，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阵法，居然能困住原本能稳过试炼的王仲。同时还好奇，若是这人画出了太过超纲的阵法，王仲是不是有机会重新进行一轮试炼。
不行，他们一定要为王仲申诉得到一次机会，毕竟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讨好王家的机会。
然而盯着盯着，走神的人越来越多。
到最后，大家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商量着晚膳要吃什么。竟无一人关注乔海生画阵！
也不是他们不好奇，只是这阵也画得太久了些，半柱香都快过去了，才画到一半！
花都谢了。
唐长老制止了乔海生继续画阵的手，“在试炼中，你也是以这种速度画阵？”
“是。”
这话一出，众人看向王仲的神色都有点怪异。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但王仲还是能明显读出他们写在脸上的话：画得这么慢，傻的才会中招吧？
王仲的脸瞬间涨红。
试炼途中，看到地上浮现的未成型阵法，他不是没想过立马躲开。但他认为这不过是个小阵法，不足为惧。原本打算展露一下自己出色的阵法天赋，让画阵人这个内门弟子看看真正有天赋之人如何快速解阵，没想到这阵竟如此棘手，等他发现不妥时，已经无法从阵法中逃出。
每年招揽弟子的试炼都由唐长老监管，他见过太多的人，自然不难猜出王仲的想法，他挥手让乔海生回去，又扭过头对王仲说道：“虽说这阵确实过难，不适宜出现在试炼中，但你完全有机会逃开，可你却选择了硬扛。”
“试炼开启前我也说过，这是考验你们的反应能力和解阵速度。画阵人给了充足的时间给你反应，你却没有把握机会。”唐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以试炼结果不变，还请明年继续努力。”
……
乔海生的阵没有画完，可玉衡依旧能认出那是他当日在茶楼困住姓王的所下的阵。
那不过是他随手下的阵，让他复刻出来他都做不到，没想到乔海生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你好厉害。”玉衡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乔海生刚走回来就听到这句，顿时五味杂陈。
玉衡的阵法天赋能力他已经体会过两次，一次是在石杨镇他下的隔绝阵法，一个就是这次的禁步阵。无需再看第三次，他都能知道玉衡必然是难得一遇的阵法天才。
被天才称赞厉害，总觉得自己有点不配是怎么回事。
“嗳，玉道友你……啊不对，现在该改口叫你玉师弟了吧？”侯天傅笑嘻嘻道，“没想到终有一日我也能有师弟了！”
“玉师弟能力在你之上，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师兄？”乔海生挖苦道。
“别骂了别骂了。”
原本和他们站一块的内门弟子逐渐散去，给新一届弟子带路去他们的房间。
“玉师弟你拜入哪个师门，房间已经分配好了吗？”乔海生想着过去帮忙收拾，没想到玉衡却说还没决定。
侯天傅一听，乐了：“那不如来我们师门？师尊他为人虽然古板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玉衡决定说出实话：“现在我还未正式入宗门。等弄完了手上的事后再来，届时还要麻烦你们介绍下师门。”
乔海生两人倒是没想到这种展开，过了入门试炼居然不入宗门？
不过他们也不是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尽管很好奇，但也没问出口。
不知为何，师兄弟两人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日在茶楼看到玉衡手背上的阵法——
相随阵。
这法阵他们只听师尊讲过，只在书册中见过，但从未在活人身上见过。
那是道侣间才会用的法阵。
玉师弟这段时日不能来宗门，该不会是舍不得和他道侣分开吧？
毕竟入了宗门后，两人想要见面就没有以往那么方便了。
这么想想，好像还挺合理。
正在回客栈的玉衡不知道，那两师兄弟给他安了个如何合情合理实则偏离实情十万八千里的理由。
他一推开房门，便看到两日未见的玄色衣袍人影站在窗边。
祁夜问道：“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
之前他就跟祁夜坦白过，他对赤月宗感兴趣，想要去看看。
这些日子，溪春城居民不是在讨论赏月宴就是在八卦赤月宗的入门试炼，他在这个时间段过去赤月宗，祁夜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没料想祁夜居然没有追问他最终有没有加入赤月宗。
“那就好，收拾一下，今晚就出发。”
从玉衡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暖色晚霞洒落在祁夜凌厉的侧脸上。
莫名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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