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仔细一想确实不符合常理，搁平常，短信的复制件应该在网络上传的满天飞才是，如今却一点都没见到。”

        “这不是最近火起来的都市异闻吗？”

        “实践出真知，要不咱试试？”

        “试试就试试嘛，又不会少块肉，反正这一个月里也没再出过啥事。”

        极小部分的反对声淹没在一众男生的起哄中，就算是经历了‘末日三天’，他们对怪谈的猎奇心理也只多不少。

        季南抬手看了看时间，距离聚会开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起身找了个借口试图离开，不少人挽留她，都被她笑着礼貌拒绝。

        “下次聚会时也一定要来哦！”

        “嗯，下次一定。”季南笑着回应，转身，嘴角的弧度淹没在身后逐渐升腾起来的气氛里，消失不见。

        不，没有下次了。

        三年时间，她已经玩腻了每个人都要友好相处的过家家游戏，除了必要的几个人之外，剩下的完全没有保持联系的价值。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季南踏上了回去的路。

        专门在这个时候离开，不是对话题没有兴趣，正相反，她对这条信息抱有强烈的好奇，甚至为不曾仔细阅读而懊悔。

        但是她已经尝试过了——这不是都市异闻，而是事实。

        如此明显的超自然现象，政府却到现在还没站出来澄清，或者说，寻找借口，所有的所有都不约而同地预示着同一件事，一切还未结束。

        地球太空站泄露照片热

        这条热搜在微博上面明晃晃地挂着。

        公交车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季南坐在其中，点进了这个标题。

        这是我小号，大号已经被封了，官方你为什么屡次删除这条微博，是上面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们知道吗？今天我就跟你耗到底了，群众有资格知道真相！

        下面附赠一条动态视频，不是很清晰，一帧一帧的。

        背景是宇宙，一个不知名球体占据了其中大部分，具标题所言，这是地球太空站泄露出来的照片，主角也应该是地球才对，为什么要称之为不明球体？

        因为这个球体与人类印象中的地球不同——是全黑的，密不透风，看不到下面的景色，黑洞似的反射不出一丝光线。这层黑色看起来材质很特殊，像是将整个球体淹没的液体，还会随着时间的变化产生波纹。

        若不说这是地球还没什么，如果告诉人类这就是地球的话，恐怖感就上来了。

        另一张图片是人类都知道的——巨大的橙黄色球体，是太阳。它一如往常。

        季南将这条视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她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看不出真假。手一动，打开了评论区。

        热评一：

        这条微博被删了好多遍了，我来补充一下。

        视频的源头是太空站，拍摄时间就是‘末日三天’的时候。

        我真的不懂，只是一条视频而已，用得着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吗？

        热评二：

        有一说一，就是说，这视频会不会是p的？

        热评三：

        如果视频是真的的话，那么太阳就不是熄灭的了，而是地球被覆盖住了，所以看不到太阳，天上也没有星星。

        这也太恐怖了。

        热评四：

        根据逻辑学中的一条‘诉诸无知’，人们不能因为无法证明一件事是假的，就认为它是真的，坐等后续发展，坐等官方表态。不传谣，不造谣。

        ……

        ＃本市关闭多年孤儿院爆出惊天内幕＃热

        “竹园小区到了，下车的乘客后门请，前方到站，嘉祥宾馆。”

        季南收回手机，下车。

        她知道官方是给不出答案的，官方被蒙在雾里，季南自己也被蒙在雾里，全人类都被蒙在雾里。没人能给出答案，谁也不知道明天迎来的将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到来。

        出于某种原因，季南比同级人晚上了两年学，如今她二十岁，高三毕业，无数次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她甚至觉得上学这种事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她不知道明天究竟会不会到来，如果没有了明天，未来又有什么用呢？

        些许迷茫与困惑中，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吸引了她的目光，季南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

        小区电线杆是寻人启事的常驻地点，自从‘末日三天’后，每个电线杆上都贴满了这种纸张，上面的覆盖下面的，新的覆盖旧的，底下的人看到自己被盖住了，又会将新的也盖住，如此循环，形成厚厚的一层。

        她几乎每天都走这条路，不会记错的，寻人启事又多了两张新面孔。

        难道失踪的人还在不断增加？

        ——

        季南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很突然，就像走在路口转头一看，发现一辆车冲自己呼啸而来一般毫无征兆，她能肯定这种不安感并不是寻人启事造成的。

        究竟是什么？

        呼吸变急促，心脏砰砰直跳，季南甚至能听到肾上腺素分泌的声音，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鸡皮疙瘩一粒一粒的竖起来了。她猛然回头，试图发现什么，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如往常的街道。

        一切似乎没有异样，让季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患有某种心血管疾病。

        不安感没有消失，愈发强烈，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或者称之为直觉，这种力量让她不由得向右边转头看去。

        ——她看见，一个美术馆。

        一个美术馆。

        规模不小的美术馆，目测有两层，建筑采用红白相间的艺术风格，整栋建筑没有一扇窗户。

        但是，季南敢肯定。

        小区里绝对没有建美术馆。

        退一万步，就算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可这动崭新的建筑明显与周围破败的老旧小区景象不符，谁会在一个老年社区里建美术馆呢？

        心跳停了一瞬，她差点忘记呼吸，季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知道只有冷静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她突然想起了那些失踪的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失踪的，也没人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那她是否正在经历他们经历过的事呢？

        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去。

        季南认定这个想法，想要移开视线。

        做不到。

        想要迈开腿远离这个地方。

        做不到。

        不是恐惧造成的失控，而是被别人控制住了，如同陷入泥潭。

        此时此刻的季南仿佛成了个被困在躯壳中的孤魂野鬼，任由她在其中如何挣扎也撼动不了躯壳半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大门扭曲旋转，在想象中化成可怖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将自己一口吞噬。

        她会死吗？她会在二十岁的时候迎来人生的末路吗？

        ……太可惜了。

        在黑暗完全吞没她的时候，季南想起了信息中的一条守则。

        56当你突然感觉到强烈不安的时候，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无论你在哪里，正在干什么。

        季南的思绪戛然而止。

        ……

        “不进去怎么办！你倒是给我一个办法！”

        “进去了你就能保证活着吗！这地方也太诡异了！”

        “要去送死你自己去，我俩可不陪你！”

        “所以你给我的提案就是站在这等死？”

        “都消消气，吵起来也没用，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好好谈谈。”

        无尽的漆黑转瞬即逝，季南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便出现了四个陌生人，其中三个吵的不可开交，还有一个人在劝架。

        墙上和地上清一色铺满乳白色的瓷砖，让这宽阔的入口处过于亮堂了，季南不由得眯起眼睛适应光线。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不过那股像潮水淹没自己的不安感已经消失。

        “怎么又来了一个。”先注意到季南的是劝架的，他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轻声询问：“你还好吗，没事吧？”

        “……我没事。”季南还有点摸不清状况，“这里是美术馆里面？”

        “应该是。”他说，“你是来到这里的第六个人。”

        “第六个？”季南在心中数了数，“这里不是只有五个人吗？”

        他伸手指的指入口的方向：“喏，还有一个在那儿呢。”

        季南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一个男人冲向入口，顺利地消失在了门外，然后在几秒钟后重新冲了回来。

        “他已经无数次重复这样的行为，就是不信邪。要我看，那边已经是个循环空间了，不管怎么往外冲都会冲回来。”

        “你懂得还挺多。”

        那人闻言乐了：“其实我也是瞎说的，小说里都那么写。”

        “我真的是受够了！”

        争吵声被其中一位女生的尖叫所打破，她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耳朵破口大骂。

        骂了大概有两分钟，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冒，不过也算正常，人的精神始终是有极限的，更何况她看起来年龄不大。

        等她骂够了，骂到气喘吁吁，气愤发泄出去，压不住悲伤和恐惧，便流出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着支离破碎的话语：

        “我想回家……想回家…家里还有人等我……我不想死……”

        有谁想死呢，众人沉默地看着她。

        女孩的崩溃会变成消极的导火索，要知道，锁链总是从最脆弱的那节断裂开。现在究竟能做些什么另说，但还不到情绪失控的时候。

        季南在心中衡量一番，最终站出来，在女孩身前蹲下，细声安慰，好半天才勉强让她恢复镇定。

        六人聚在一起，互相简单认识了一下。

        刚刚在哭泣的女生叫李鑫，大三。

        劝架的叫郑开麒，男，30，刑警，出示了相关证明。

        还有两个吵架的是一对情侣，男方叫肖宾，女方叫黄小燕。

        最后一个一直不信邪，不断往外冲的人叫陈立北。

        “我叫季南。”

        经过一番交流，他们发现在场的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甚至还有外国的。每个人进来的时间也不一样，来的最晚的是季南，刚刚才到，来的最早的是那对情侣，已经在这停留两小时。

        太诡异了，真的太诡异了。

        不过季南也没太意外，毕竟美术馆都会吃人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鑫和自己同岁，却做出这样的反应，看来是没指望了，那对情侣也是，季南对在这种情况下起内讧的人都不抱好感，陈立北大概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唯一一个能派得上用的人就是这个叫郑开麒的警察。

        像是在评估工具是否好用，季南在心中一一为他们标注评价。

        没错，在现在的季南眼里，他们五个就是活生生的工具人。

        话说他真的三十？季南盯着他那张仿佛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嫩脸。

        六个人还是有点多，她决定先融入其中。

        “真是诡异过头，难道世界各地失踪的人都是被这座美术馆给吃掉了？”郑开麒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季南思索几秒：“但你不觉得可疑吗，这里面除了我们之外根本没人，连个尸体都没有。”

        “确实哦。”

        季南继续说：“我们应该往里走，说不定能有发现，如果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就只能表明一个答案——这里有出口。”

        “问题就是这个。”李鑫说：“你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守则吧，就在那个方向。”

        她伸手指了指。

        “你自己去看吧，我不想再看到它第二遍。”

        看季南年龄不大，郑开麒放不下心，决定和她一起去。

        李鑫所说的守则都印在一张a4纸上，纸张贴着墙壁，墙壁一端有一个狭小的开口，看着很长，估计是进入内部的通道。

        看纸张，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白纸黑字，而是原本空白边缘处所写下的密密麻麻的字体：

        快跑

        快跑

        快跑

        快跑

        快跑

        ……

        仿佛用鲜血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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