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夏天

        半小时之后，许妄蹑手蹑脚的拿着外卖翻进了许景沅的学校里，得亏他经常逃课，所以翻墙的身手很好，稳稳当当的。

        他打通了电话，“喂，你外卖来了。”

        许妄把自己的位置告诉她，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许景沅接过外卖，“谢谢哥。”

        “你们初一新生的宿舍咋样。”

        许景沅回答，“哥，拜拜，待会儿宿管就该发现喽。”

        许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还有你才初一不许早恋。”

        “答应你了。”

        许妄目送着她的背影然后才翻墙离开，许妄回去之后熬夜熬到了凌晨四点，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迟到了，去学校也已经是十一点了。

        在学校，他还挺无聊的，一直在期待着放学。

        今天放学早，六点多就放了。

        程度在许妄走了以后又烧了起来，估计这次是要大病一场，她也一年多没发过烧了。本来打算去医院的，又觉得太娇气就在家里躺着了，第二天倒是好了很多，就是还是很疲劳，压根去不了学校浑身软绵绵的。

        三十八度一直降不下去。

        程度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许妄回家随便准备准备就去了她家。

        许妄如约准时敲响了程度家的房门，少年笑嘻嘻的说了声，“小同学，好啊。”他的手里捧着书，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程度家里就没有和学习有关系的东西。

        程度给他一个手势让他进去，不得不说程度活的很简单。

        许妄看了堆在一起的脏衣服，和墙角几箱方便面和矿泉水，还有放在阳台的几袋垃圾，他苦笑一声，程度有自理能力吗，看着他有些惊奇的目光程度波澜不惊。

        顺手把水瓶丢进垃圾桶，家里的家具也是黑白灰色系的，她的房间低沉压抑，“一天，你就把房子弄成这样了。”

        “发烧了，懒的搞。”

        许妄看了一眼，也不算太糟，就是很清冷看着有些荒芜，“你家就你自己吗。”

        “你怎么总喜欢说些废话。”

        “不会说话就闭嘴。”

        程度立刻瞪了他一眼，然后打算开口。

        在跟她又要吵吵起来之前，许妄又立刻转换了一个态度，程度是真的很能吵，他是真惹不起，惹不起那就躲，“我闭嘴，我闭嘴。”

        这句话把程度嘴堵上了。“进屋学吧。”

        “你家，你说了算。”

        程度拿出笔记本和笔，坐在旁边耐心的看着他勾画重点。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的重点废话少，一看就懂，顺手就给程度提炼出来了一个单元的重点知识大纲，这样一看，她好像只需要记忆了，时间线和人物还重要事件。

        小少年认真而又严肃。

        他下笔苍劲有力，字体有势如破竹的气魄，却在连笔的时候像江南一般柔情。许妄的眼瞳有些发棕，他单眼皮，浓眉大眼，长相端庄，高挺的鼻梁和比较薄的唇，他的五官分开来看很秀气，合在一起却突显他的不拘一格和不可一世，尤其是中分的卷发。

        下颚角锋利，眼睫毛长而侬茂。总体而言，许妄的长相没有任何弱点。

        小少爷专注的看着历史书。

        而程大魔王认真的看着小少爷。

        她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她才缓过神，自己刚才看着他看了许久。

        铃声是everytime，太阳的后裔插曲。

        程度听了无数次也不觉得腻歪的歌曲，她接了电话，“喂？”

        “还烧吗？”周渡远殷切的关心。

        “不用担心了，好了很多了，你忙你的吧，别老操心我。”程度匆匆忙忙的应付着。

        许妄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程度挂断了电话。

        看着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少爷。

        “……”

        “听的很认真啊。”

        他不自觉点点头。

        随后，看着程度笑出了声，“许妄，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

        是他八卦。

        还是因为程度呢。

        许妄不知道。

        “需要我给你讲吗。”他绕开话题。

        “不然等我考试的时候问你吗。”

        许妄表示他想罢工了，他舒了一口气，仔仔细细的给她讲着，他讲的太入迷了，直接给程度讲的睡眼朦胧，因为发烧过了一会儿程度直接睡过去了。因为程度低着头，所以许妄才发现她睡着了。他轻轻攥了一下拳头，“程度？”

        她在睡梦里呢喃了一句，“嗯？”

        看她迷迷瞪瞪神志不清的，直接让她睡觉好了，许妄就在旁边慢慢总结，写的清晰明了，要背的他写的一清二楚。

        把自己的看法作为参考也标注上了。

        还有一些科普，无所不有吗。

        程度的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床头的宋仲基的照片，她的家里一点都不温暖，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她是黑夜的独行者。

        一路疲惫，终于看到了光。

        这漂泊不定而又四分五裂的岁月中，程度遇见了自己的盛夏方程式。

        夏天的味道，多少人在这光芒的时刻染上永恒，滚烫的空气。（原句是哪儿的忘了，这句印象深刻就直接用了，引用。）

        是啊，这年的记忆，太深刻了。

        盛夏烈阳树藤昼蝉夜蛙落日和少年。

        许妄突然想到了老舍的那篇北平的夏天，是啊从古到今夏天永远热烈。老舍写夏天的风，大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就像要崩塌下来，而老舍写的夏天悠扬清凉而又可爱。

        他们说夏天是绝句，是蝉声。

        不如说夏天是一腔热血的少年。

        半个小时，许妄搞完了，而程度睡的正香，她确实一听课本就犯困。

        他打开窗户，夏天的味道是风啊。

        夏天的傍晚让人好生喜欢，倘若躺在藤椅上听着歌喝着冰啤酒在吃上个冰西瓜，欲界之仙都方才也不过如此吧。

        许妄想了一下程度留给自己的印象。

        懒、毒舌、倔强、狂妄，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漂亮。

        她美的让人窒息。

        别说赞不绝口了，夏天和她相较，也自然是美人更合少年心绪。

        许妄转身回到了她的卧室，程度睡的还真是熟啊，下一秒她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

        “那你怎么还没走。”

        他就知道，程度醒来一定要先作妖。

        “没讲完呢，讲着讲着你就趴下了。”

        他如实奉告，程度有起床气，“要你管啊，我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着？还有起床气。”

        程度就是莫名烦躁，顺着心意就开始了，“要你管啊，烦不烦啊。”她知道这小孩，应该是不会被气走吧。

        “起床气还挺严重。”

        他的声音有些调戏，又接着说，“需要我哄哄你吗。”

        “滚，我不需要。”

        虽然早知道会挨骂，还是笑了起来。“用完了我就把我踹了，程度，我是你养的狗吗。”

        “没养过这么蠢的狗。”

        “对我态度好点呗。”

        程度点头同意了，随后道，“不行。”

        “……”他忍了，然后转移话题。

        “你家人，为什么给你取名程度。”

        “程度，禾字旁的程，忖度的度，我父亲一样我一生做事有分寸，所以叫程度，当时这名字他在书房里待了三天才想出来的。”

        她父亲希望她宰相肚里能撑船。

        人如其名，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名字就是程度，度，度量的度，在她很小的时候，快要把全世界都拱手让人了。

        因为她并不是男孩，所以她就有了这个中性化的名。

        小名，阿程。

        “我爸当初也是翻烂了字典才想了这样一名，偏心眼我妹，我妹叫许景沅。”

        程度轻轻念着，“景沅，这名字起的真的好用心啊。你爸怎么给你起的许妄啊，这名一听就还挺狂的，有些不符合你。”

        “他说希望我一生做事如自己所愿，狂妄而又谦和，自由无拘。”

        父辈之人起的名，大多的寓意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自由、平安、快乐、能站稳脚跟。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有几个交心的朋友，生活不太复杂很和自己心意，父辈的期待不过如此。

        比起望子成龙，平安喜乐更为重要。

        “那倒还挺符合你的。”

        本来是学习来着，反倒说了半天话，程度觉得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和小少爷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言归正传，程度，我刚才给你讲的，你记住了没有啊。”

        她摇摇头，“你才讲一遍，我总要晚上背背吧？”

        “我说的你有认真听吗。”

        他的话转变的太快，“有啊。”

        “那我今天讲了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问，她也就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讲的资本主义和马克思主义。”

        “也是，你能听个课，倒也是不容易。”

        小少爷勾唇一笑，“到点了，我走了。”

        结束的匆匆忙忙的，他伸了个懒腰，“记得好好复习。”

        她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关门，听着他的脚步声走了很远，才把门关上。

        拿出另外一个电话卡，汇报工作。

        “喂，徐处。”

        “什么情况。”

        程度坐在凳子上说，“教导主任，没什么情况，任职警察一年，虽然我经验不多，但我总觉得他一定有什么问题。从我见他的第一面，他的气息带着些危险，很狡黠，尤其和学生很亲近。”

        “听你的声音，感冒了？”

        “嗯，出师不利了，刚来两天，我先熟悉熟悉情况，那个教导主任，叫人悄悄跟着吧。”

        徐处想了想也是，“行，辛苦你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情况打电话。”

        程度长舒一口气。

        这个案子，京城一中是个好学校，可它附近有两个普高和一直职高，在旁边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高中，如果教导主任真的有问题，他要是真敢给学生涉足毒品，那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徐处已经焦头烂额好久了，这个案子无从下手。直面的就是一群单纯的孩子，程度仔细想想，他们去附近的小卖部查过的，没有任何毒品含量。

        是因为一个长期被校园霸凌的学生报案，说是京城一中有人涉毒，第二天就跳楼自杀了，当时没人怀疑就草草结案了，是因为搜查过，并没有任何证据指名涉毒，于是这件事情尘封了一年，直到今日又有一学生跳楼自杀才东窗事发，程度潜伏进京城一中的原因就是这个，按理说不应该啊，一个好学校和一个烂学校有交集，怎么会呢。

        学生们都不知道，被各个学校压了下来，说是学生因为压力大才自杀的。

        跳楼自杀的那个学生，至今无人证明是否为自杀身亡，另有隐情。

        程度之所以潜伏，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无从查起，只有成为学生才最为便利，于是程度让周渡远帮她走了一个后门进来了。

        “徐处，当时的那个学生，检举了以后，第二天就自杀身亡的照片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行，不过这事儿你少掺乎。”

        程度点进去照片，确实是自杀身亡，“那有法医的尸检报告吗。”

        徐处沉默了一会儿，“报告显示的结果确实是跳楼而亡的。”

        “徐处，这案子玄乎，可它玄乎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

        “程度，你只管观察这个学校情况，我还是劝你少插手，你是我的双眼，除此之外，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对不起你母亲。”

        她沉默良久，“我得对得起身上的警服。”

        徐处叹了一口气，程度这个人确实倔，“这件事不是你能掺和明白的，有可能要两三年的时间，程度除了观察以外，其他的和你没有关系，至于追踪或者别的都是我们的活，你没有任何的经验应对这些人。”他说的苦口婆心。

        “我程度，会对这件事尽我百分之百的努力，徐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永远不会退缩半步，无论是协助办案，还是就是你们的线人，我程度，绝不退缩。”

        徐处有些欣慰也有些无奈，虎父无犬子，在他能尽力的范围内，保护好程度，“协助办案，随时准备退出行动，你给我最大的帮助就是照顾好自己。”

        见他松了口，程度又乘胜追击，“拼尽全力的完成任务和出色的完成任务，是我程度作为警察的职责所在。”

        “程度，照顾好你自己，就是目前来说给我的最大帮助。”

        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毕竟程度年纪尚浅，横冲直撞，正是一腔热血的年岁。

        程度是个很倔的人。

        既然参与了，就绝对不会退缩。

        她随便翻了翻几本推理小说，又在脑子里构思了大概的人物关系图。

        想着想着已经是深夜了，索性直接躺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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