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35换个护士

        但程度依然觉得不自在。

        于是又装睡了，许妄就安静的在旁边待着，在许妄伸手拿东西的时候，程度无意间看见，他手上的纹身如七年前一样，他没洗掉。

        似乎都感受到他七年来的痛苦一样。

        程度开始变得尴尬起来，她得承认，七年的时间里她几乎忘了许妄。如果他这次不出现，以后对她而言，许妄这个名字会变成很浅很浅的印迹，直到消失。

        总是看着许妄欲言又止。

        看着时间到了晚上才说到，“许妄，我总得吃个晚饭吧。你在这里，我吃饭不自在。”

        许妄抬头看了这小没良心的一眼。

        他还真有些委屈，照顾她这么多天，她一醒来就只想让自己走。“那你让他们进来吧。”许妄可没说自己会出去。

        程度疑惑道，“谁们？”

        “你上司和周渡远。”

        程度温怒，几年不见，许妄愈来愈狗，“所以他们就一直在外面？”

        她就正奇怪呢，为什么只有许妄在。

        “对。”

        程度有些无语，骂他吧又没得骂，再说了骂他程度自己还是有点心疼的，“你出去吧，病患总可以跟自己的家属亲友有点私人空间吧？”

        “可以。”

        以前总是程度两三个字，这回轮到许妄了，她反而有点不舒服。

        周渡远进来也就看着程度，七八年没见了，心里的感情倒是一点没变，他还挺惆怅的，一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一出门就撞上了许妄，看着他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周渡远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别怪她。”

        许妄冷漠道，“别碰我。”

        随后就走开了。

        许妄在走廊有些疲惫不堪，走路晃晃悠悠的，又想起来之前，去超市买酸奶回来之后一想到程度他就哭了。

        只剩我一个人等清晨。

        他是真的煎熬，越想越煎熬，情感无法抑制，但他害怕，害怕程度再次无声的抛弃他，害怕周渡远跟她，他从来不是她唯一的选择。而最难过的还是，他怕这七年早已让程度忘怀自己。

        而他对这所有的一切，无能为力。

        太操蛋了。

        许妄骂了一句。

        他蹲在走廊，抱着自己的脑袋。

        程度穿着病号服推门而出，看着颓废的许妄，昏暗灯光下的他，再也没有往日的光辉，程度开始难过。

        注意到了身后的目光，许妄一声叹息站了起来，看到程度就朝她走过来。

        她的一句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程度看着他微跛的腿，就像是时光倒回，一个再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泪眼婆娑，缓缓道：

        —“小许神，你怎么还是个小瘸子。”

        小许神。

        小瘸子。

        这么多年。

        我过得不好。

        所以你能不能抱抱我。

        没有你，我过得真的不好。

        他有些哽咽，也有些失语，这么脆弱的她还是第二次见，上一次还是他说别哭的时候，“明天就不是我值班了。”

        他莫名其妙落下了这句话。

        “好。”

        许妄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处。

        一如她当年的果决，他需要时间去释怀。

        许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纹身，记得当时纹的时候他疼的吱哇乱叫，又哪儿比得上如今的心痛。有些伤疤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永恒的刻在心里，直到心脏停止跳动。

        许妄去了家附近的照相馆。

        七年五个月零两天，两千七百零七天。

        一共是两千七百张照片。

        从她回来开始，许妄就没有拍日落了。年复一年，他要都洗出来，去拿给程度看，他不允许就这么算了。

        “麻烦了。”

        两三天之前就有来陆陆续续的洗，他没有全洗完，挑了一些他喜欢的，选了五百一十八张，也刚好是她的生日。

        就算如此，他也拿了两个相册回去。

        顺便去早餐店买了些包子和粥。

        没有放糖是因为她要养身体。

        在黎明前，他缓好了情绪才回去，推开门之前看见她还没睡才放心进去。许妄不会让她一个人等清晨。

        看着他拿了一大堆东西，程度问道，“你拿这么多干嘛。”

        “你早上不吃饭？”

        程度看他这么刺就怼了回去，“关心我还说话这么刺。”

        “没有。”

        许妄把相册丢给程度。“这么多年，每天都有拍日落，缺的是因为没洗，你看看吧。”

        程度问，“你给我干嘛。”

        “给你拍的，你总要看看啊。”

        “许妄你别这样，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不适合这些了你懂吗。”

        “我懂。”

        程度说完就后悔了，她自己都觉得话说重了，而且许妄还没怎么呢，“不是这个意思，我话说的可能有点重。”

        要是以前许妄一定杠回去，如今只是叹了口气回答了一句好。

        反而让程度有些不适应。

        他冷淡程度难受，他热烈程度更难受。

        后来许妄走了，周渡远进来了，看着桌子上喝了一半的粥，刚想拿起来喝一口就被程度制止了，他试着问了一下，“他给你买的？”

        程度点头了。

        “一猜就是他，那你们俩现在算怎么回事？”

        程度气馁道，“只能算是进icu发现护士是自己前男友。”

        就像是没完没了一样，“耗着他？不回应？就这么摆烂？”

        “别太自作多情啊，万一他早就不喜欢了，太愧疚了，看见他我就难受。他都已经大学毕业了，要是不见面就好了。不用再让他难受第二次，他今天那个表情我看了，周渡远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心疼。”

        “就不心疼心疼我，七年多。”

        “还没有对象呢？周总魅力不太行啊。”

        周渡远反问她，“我为什么单身，你心里没点数吗？”

        “有数有数还不行吗，真的是一个个都要来绑架我啊。”

        “他不是绑架你，你那是做贼心虚，你好好反思反思吧，许妄这样的人你要是错过了就是你瞎，”说完了周渡远想起来还有自己，就又往回圆了圆，“错过他了当然还有我等着你，不算太瞎，还有救。”

        “……”“自恋。”

        “这不是想让你开心点。”

        程度喝了一口粥，“反正我有人买粥开心的很，周渡远说真的找个对象吧，都要奔4的人了。”

        “程度别劝我，就像我劝不了你一样。”

        我们一样无药可救。

        在那些荒芜的时间里，我曾经在干枯的绿洲看见过枯萎的玫瑰。

        直到后来看到玫瑰在白昼绽放。

        我才知道黑夜的孤影是配不上玫瑰的。

        配得上的只有光亮与太阳。

        而我是黑夜里的孤影，而许妄是那个太阳。

        这么说来的话，我比你还要无药可救呢。

        两个人最后也没谈这个，“程度，这七八年过的怎么样。”

        “过的好你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我了。”

        周渡远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不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吧程度。”你不知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有多害怕。

        程度答应了他，“好，出院要好长时间。”

        她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

        许妄回到家先冲了个澡。

        那些情绪重新上了头，他现在只想紧紧的拥抱程度。低声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有多害怕，然后亲吻。

        对程度所有的毫不隐藏败露在她眼前。

        没办法，看见她一次就他妈爱一次。

        就他妈想犯贱一次。

        就他妈想为程度低声下气。

        做什么都好，他就是想□□裸的拥有程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可惜他不爱财他爱程度，所以也不需要取之有道。

        让她痛苦也好，不能忘记许妄。不可以。

        就好像那年初见，从一开始见到。

        少年从那年盛夏开始就成为了你的傀儡，一生一世无法逃离也不想逃离。

        许妄把摆在床头的相框放了起来。

        她人回来，不需要看背影来思念了。

        许妄已经在执念的爱意里疯魔，无法自拔。

        他今年二十五了，早已褪去青涩，很早之前他就想给程度一个家。这一想居然有九年。

        让我带你回家吧，程度。

        随后许妄倒头就睡了。

        一个平静而又踏实的夜晚。

        —

        程度一遍遍翻越着相册，相册很沉重，许妄的思念却更甚，像入木三分般刻进她的心里。

        初见时她是银发，如今许妄一头白发桀骜不驯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她当时，却又多了些沉重与阴翳。说到底，程度还得怪她自己，没办法自己惹的烂摊子得自己收拾啊。

        她想起来高二那年。

        学校篮球赛，许妄一个三分球打在了她的心尖上。

        后来听人说他狂妄而又桀骜，她一直不信。

        直到比赛后他汗流浃背扯掉上衣，少年般的不羁。

        她才知道，他所有的不可一世在她面前收起来了，其实不算收，只是因为程度太嚣张了，她的光亮盖住了所有。

        她跟世俗勾勒的女孩不一样。

        她自信张狂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义气，话少而又顶好看。一个字来说就是帅，年少时荒唐事总是回忆不完的。但她的青春里，能遇见许妄这样一个惊艳的人，是她的幸运。因为以后，不可能再有人爱程度之热烈浓厚胜过许妄了。

        遇见你，我三生有幸。

        半夜里，程度哼起曾经许妄给自己唱过的歌。

        “就忘了吧

        在那些和你错过的时间里

        我骗过我自己以为能忘掉你

        任何事情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

        所以我拒绝过几许没办法

        回避的有些动情

        无法让别人再成为我的唯一……”

        但程度觉得，自己和许妄绝对不会算了吧。

        —

        第二天，许妄如约没有来。

        没有他在还有点不适应，毕竟除了他没有人伺候她如此细致入微。

        说是像对待自己祖宗一样也不为过。

        程度慢慢的可以下床了，就是刀捅的伤口依然有撕裂般的疼。

        她记得自己当警察的时候，周渡远特意跟她彻夜长谈过，讲了很多的负面新闻，程度一直笑而不语，在最后一语惊人。

        她用一句话征服了周渡远，她说：

        “所以你是普通人，我是警察。”

        “我允许任何普通人退缩害怕恐惧，也允许任何普通人冷眼待之。但我是警察，就是因为我们的存在，你们才能放心的冷眼待之不是吗？因为我们会上，因为总有我们的生生不息，才有你们的希望不灭。”

        周渡远答道，“是，但是你不知道那些人多黑暗。”

        “死在黎明前是我荣幸，倘若真的可以让你们看到光。我甘愿当警察，我在这世界上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所依靠，没有任何可以害怕的，唯一的就是不太重要的命。所以再合适不过。”

        “你说的都对，但是程度你的命在我这里，比我命重，我还是不能，唉。”

        “周渡远，我是警察。是你们的警察，我不能害怕不能后退，我不能让你们连求救电话给谁打都不知道，最起码可以打给我，我一定会救。”

        周渡远知道劝她没有用，就让她去了。

        程度也不负众望，中枪中刀都不曾退缩。

        这条命也险些留下了。

        光明她不知道别人看到了没有，但她程度要当警察就不会被腐朽。

        她不允许这份光荣的职业被玷污。

        护士今天还夸她们警察了。

        程度说，不管是为谁，作为警察她都会挺身而出。

        她负伤确实疼，却光荣的不得了。

        她母亲经常负伤回来，每回父亲都会絮絮叨叨一大堆。

        程度想，如果刘闻活着一定会为她骄傲吧。

        在黑暗里长大的女孩，却努力照亮别人回家的路。

        是啊，因为她是警察，而你我只是普通人。

        所以我们害怕，所以我们冷眼待之，所以我们会跑会逃。

        而他们会站在我们的身后告诉我们。

        “跑快点，我们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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