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只有一个女儿？

        青音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说：“只有一个女儿，难怪要招婿了，你们见过这位小姐了？”

        大概是察觉到二人有交谈，主要是青音有交谈的念头，周晨秋大咧咧地坐定：“那倒没有，她是娇滴滴的小姐，哪能那么轻易走出闺门。”

        青音大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周晨秋看上去问问弱弱的，实际上是个话很多的青年，他拉着二人杂七杂八说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他在驿站住的这几天遇到了哪些强劲对手以及招婿大赛的规则等等等等。

        知道陈序实在困的不行才就此打住。

        离别之前还热情地交换了名字，嘱托要是参加大赛一定要一起努力，语气激励得就差没拜把子。

        说实在的，陈序有点害怕这样的人，如果可以，他选择蹲在角落头上长蘑菇也不想和热情的人交流。

        驿站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二人依旧睡在了同一间，经历了半个月赶路生活，倒也没那么讲究。

        陈序啪唧一声把自己摔在床上，青音把他拉起来：“起来了陈石头，去洗澡，明天穿红色那套。”

        无情管家公，陈序哼唧了一下：“没有出汗，天气冷，清洁术，血不。”

        今天没出汗，天气来这里变冷了，你用清洁术吧，我的血不脏药效不会差。青音如是翻译。

        这死孩子，青音解下陈序的斗篷，捏了一把他的脸：“那是洗器物的，灵力打身上不痛吗？”

        是有一点痛，不过石头可以把他无视掉。

        但是青音好像不太能无视一个准备偷懒的陈序。

        陈序洗完澡躺在床上，洗澡，是他每天付出最多力气的时候，他现在只觉得困到不行。

        “我说石头，你想不想天天躺着。”

        “唔，想。”陈序迷迷瞪瞪的。

        “那，想不想去罗家躺，那可是巨大的床，很软很舒服的。”

        “也许吧。”

        “那明天你要不要去试试？”

        “哦。”陈序往杯子里一缩，睡着了。

        青音长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在罗家小姐身上拿到的信件来。说是信件，其实只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的也不是字，而是像是鬼画符一般的图画，潦草又像含着规律。

        在信件末尾还有一方绿色的印章，是一个古体的罗字，像是罗家人内部交接的暗文。

        陈序和青音率先进了城，和周晨秋错开了时间。

        青音看着因为头上顶了帏帽满脸不乐意的陈序，往他嘴了投了一块灵石，又朝他荷包里攒了几块：“你去报名，我潜伏进去看看情况，已经给你伪装成练气期实力了，有人欺负你就捏碎我给你的玉简知道了没？”

        “……哦。”陈序咬着灵石，被带着来到招婿大赛的报名点排队，这里所有人都带着帏帽，想来是罗家要求的，陈序也不好摘下来，只能不舒服地顶着。

        青音看他乖乖地顺着队伍往前走，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周围也无一人发觉。

        青音昨天和周晨秋聊天的时候了解到那位罗家独女名为罗茵茵，虽然不知道他手头山这封信还有没有用，但是不能白去木谷城城主府一趟。

        玉城和木谷城不同，木谷城依靠的是粮食布匹发家，城主和各位富绅属于互惠互利又相互制衡的关系，玉城则是依靠玉雪山矿石而闻名，城主名存实亡，只是挂个名头，真正能说话的是掌握了矿脉的罗家。

        以往其实还有不少家族，但是因为矿石的不可再生以及地动频繁，大多都搬离了玉城，如今只剩罗家和一些百姓还在此。玉城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罗家的一言堂。

        财力雄厚便意味着请得起高手，青音带着陈序倒是没办法像在程家一样来去自如。

        青音花了些时辰看清罗家的具体构造，最后小心地趴在一间小院落屋子的屋顶，这里是后院深处，里面的摆设瞧着像女子的规格，想来便是罗小姐的房间。

        没让青音等多久，有人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陈序站在排队的队伍里无聊地抠手，他是短发，没有发髻，因此帏帽是通过系带牢牢系在头上的，颇为不舒服。

        但是要调整的话还要抬手，要解带子，要重新系带子，陈序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队伍走得很快，随着前一个人正堂大门失落地放出来，陈序慢吞吞地走进了正堂。随着后面大门的关闭，陈序正式开始了报名。

        这报名地点是在罗家的一处偏院，两个罗家人坐在正堂内，横亘在陈序和他们面前的是一张方桌，桌子上放了块乌黑的石头。

        “撩开帘子。”一个站着罗家人喊了大半天已经是不耐烦，毕竟想要投机取巧不努力的人太多，他们现在只想快点结束。

        陈序不太想动，甚至有点走神。

        罗常皱起了眉：“听不见？”

        陈序还是没动。

        罗常有些不耐烦起来，正欲上手，坐着的罗威突然拉住了他，眼神落在了桌子上那块石头上。

        罗常定睛一看，那块原本黑黝黝暗淡无光的石头居然此刻在散发着隐隐的光芒。

        这太不寻常了，要知道，这块臭脾气的石头和那位大人一样可难伺候了。

        罗常罗威对视一眼，罗威站了起来，他省的高大，貌若李逵，陈序在他面前跟个小孩子似的。

        罗威懒得等陈序自己动，只挑起陈序的帏帽，看到陈序的脸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到那黑石头的光泽愈发明亮，他的眼睛瞬间也亮了。

        “小公子长的一表人材，”罗威挂上看似和蔼的笑容，“这石头是小姐特意选的，看来小姐对公子是十足的看中。不知道公子有没有意愿和我们走一趟见见我们小姐呢？”

        陈序难得皱了皱眉毛，他现在有点怀念青音，起码他闭上眼睛往后倒的时候能被他接住从而不被人一阵大惊小怪。

        要是青音在这就能看出来陈序又想躺平了，可惜他还在辛辛苦苦地搜着罗家院子，陈序就只能委委屈屈的站着。

        “哦。”陈序说，“可以不用走的过去吗？”

        罗常愣了一会儿才理解到陈序的意思，面上堆起笑容：“那肯定是让公子坐撵轿过去的。”

        那就没事了，陈序想，青音肯定会理解自己的。

        罗常打开大门朝着后面吆喝说今天的报名暂时结束，一片怨声载道中，陈序跟着罗威慢吞吞地坐上轿子，朝着罗家行去。

        玉城因为频繁的地动，因此留下来的百姓并不算多，在此地的百姓壮丁大多数都被罗家征集成了矿工，白天只能看到些老弱妇孺。

        整个城市显示出一股苍老腐朽的气味。

        陈序在椅子上没坐相地瘫着，他并不喜欢坐轿子，这种摇摇晃晃的晕眩感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不过也没有多不舒服，陈序到底还是睡着了，只要不在乎，也不去注意，其实也还是很好躺平的，这是陈序成为石头后最有心得的体会。

        当初在天衍山的时候，郁恒有一次带他出门去观看一场弟子比试，他当时不过刚刚筑基，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郁恒旁边羡慕地看着台上弟子舞枪弄棒，耍剑甩鞭。

        陈序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逐步接受了自己天赋平平，他本以为早已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只是心里藏着人的时候总是有那样多的逆鳞。

        当年的比赛因为青音正在被封印中，鳌头并没有落在天衍山头上，夺冠的是云幽谷的一个内门弟子。

        云幽谷乃事除天衍山之外的第二大宗门，也是收弟子最多的宗门，这个门派挑弟子的要求很低，但是资源的获取并不是免费提供给所有弟子的，而是所有弟子都要亲自去争夺。

        陈序当年对这个宗门没什么印象，顶多觉得这个宗门的人都有点神经质，满脑子都是修炼。

        这位云幽谷弟子也算是天赋绝伦之辈，对自家的传承功法钻研地十分透彻，云幽谷以布阵之法以及制造秘境之能力而闻名，据说他们的祖师爷甚至布下过使得渡劫期大能都迷失的秘境。

        这些功法看似只能在团队作战中起到辅助作用，在单人对抗的弟子大赛里微不足道，但是这位云幽谷弟子，出手狠辣，胆大又心思细密。在战斗中看似节节败退，却能够凭借着对阵法的理解，在举手抬足几个小动作间就布下阵法。

        哪怕这些阵法并不算精妙，但是迷惑那些对手让他们露出些许破绽也已经是绰绰有余。

        当时的郁恒稳坐天下第一人的名头，那次大赛也是由他主导。

        陈序至今还记得那位弟子夺得魁首之后，拜到郁恒座下时春风得意的眉眼，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张扬。

        郁恒看了他一眼：“不错。”

        那弟子扬起笑：“尊上不知，我还有更不错的呢。”

        不过彼时的陈序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更多险恶和困境，他那时候只是乖乖地站在郁恒身侧，眼神看着那名弟子，神情里带着羡慕和敬佩。

        直到那名弟子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那个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是，那天的天气很晴朗，风很和畅，师尊就在他眼前，让他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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