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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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再次被按响。
倪卿云无奈地再次起身，去开门。
这次是她约好的俞亦菡到了。
六点五十八，没迟到。离约定的七点还有两分钟。
俞亦菡显然对于程霁言的存在也很诧异。
但她的反应和彭烨然的反应截然不同。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程霁言，仿佛他是什么发光的宝藏。
时不时地还往倪卿云这边瞥两眼。
倪卿云：……
本来她以为俞亦菡眼里的光是属于颜狗的惊艳。
后面两眼却让她明白了，那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意。
但至少说明了，俞亦菡的心态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
加两把火就可以了。
晚饭正式开始。
倪卿云把电影按了暂停，又去找了四个杯子，先倒了四杯酒。
气氛到了才更好进行鼓舞人心的洗脑。
俞亦菡很自觉地坐在了彭烨然坐的那一侧。
倪卿云便在程霁言的身旁坐下。
酒店套房里摆放的餐桌并不大，所以同一侧的两人挨得有些近。
戴着手套伸手去拿小龙虾时，手臂时不时地都会擦在一起。
在第二次手肘擦过程霁言的小臂之后，倪卿云干脆一次多拿了几只放在自己面前。
也开口说了干杯之后的第一句话，“烨然，刚刚看完那段你有什么感想？”
彭烨然放下手中的小龙虾，“节奏紧凑，剧情有趣，演员的演技也很有代入感。”
说着用手肘挨了挨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一开始我还记得观后感的事情，看着看着就入戏了，完全忘了这件事。”
倪卿云吸了口虾头里的汤汁，抬起头看着彭烨然问道，“你觉得章凯乐演得怎么样？”
章凯乐便是倪卿云方才播放的电影里，饰演男主角的演员。
彭烨然答道，“挺好的，张弛有度，每个神情感觉都恰到好处，不夸张也不会没演到位。”
不仅仅是彭烨然这样的新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夸奖，两年前电影上映的时候，好几个知名影评人也夸奖了他，称他们不被看好的璞玉，终究是以打磨好的姿态，以他自身耀眼的光芒，惊艳了他们。
倪卿云的运镜很独特，她特别能捕捉镜头下每个演员独特的魅力。
若说章凯乐和女主演姜妙阳的颜值在俊男美女扎堆的娱乐圈里并不算出众，但倪卿云却用几个惊鸿一瞥的镜头惊艳了数人。
将男主角的痞帅和女主角的清纯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那部电影算是捧红了他和女主演姜妙阳。
姜妙阳的微博粉丝从3000+变成了1100w+。
章凯乐的微博粉丝从1000+变成了1800w+。
男主的人设加成，章凯乐发展得比姜妙阳还要好一些。
这部电影之后，两人的演技也获得了不少导演的认可。
这两年合作的导演都是业内口碑不错的导演，拍的几部电视剧获得了不小的热度，两人各自拍的两部电影票房也不错。
算是真正的在影视圈站住了脚跟。
倪卿云淡然接道，“当年拍的时候，凯乐和妙阳也是新人。”
随后瞥了一眼身旁的程霁言，她感觉他伸手拿小龙虾的动作有点频繁。
果然，程霁言的塑料手套上沾满了鲜亮的油光，面前也堆放略微有些高的一层虾壳。
而他面前的塑料碗里，也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小半碗虾肉。
倪卿云也没太在意，只以为他是要先剥好再吃。
转过头去，继续看彭烨然和俞亦菡。
对上两人若有所思的眼神。
章凯乐和姜妙阳当年拍《覆盆子》的时候还是新人这件事，两人自然是知道的。
不止他们两个知道，全网都知道。
当时他们班的同学经常讨论，同为表演系科班出身，要是他们也有章凯乐那么好的运气，拍一部电影就能被捧红就好了。
所以，当他知道他试戏成功，被倪卿云选中出演新电影的男主角时，惊喜之下还披着一层不可置信的恍惚感。
这种恍惚感掩盖之下的，便是他对于自身演技的不自信。
本来经过了倪卿云细致的讲戏和手把手的演技指导，他都以为他的不自信全都烟消云散了。
但是当谩骂声铺天盖地地袭向他之时，那种自馁的心态卷土重来，击垮了他筑堤好的第一道防线。
倪卿云并未让他随着他的思绪漂流太久，她说这些的目的便是为了有效打鸡血。
她眼神定定地落在彭烨然身上，凝声问道，“你想成为下一个章凯乐吗？”
彭烨然点了点头，但眼里依然有些迷茫，“我可以吗？”
倪卿云粲然一笑，“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也对你有信心。在我这儿，你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贺星文，亦菡就是夏清欢本欢。”
一双桃花眼眼尾随着笑容微勾，眼神里的明媚笑意似繁星点点。
说这句话时，倪卿云的语气坚定且平和。
但下一句，语气便变得有些冷然，“但如果你觉得你自己没办法胜任，那你可以趁早退出剧组了。”
“贺星文从不畏畏缩缩。”
笑容并未敛起，但俨然已经换了种气场。
眼里的光都仿佛凌厉了许多。
贺星文便是小说《生如夏花》里的男主。
没错，倪卿云这部电影选角之所以争议这么大，就是因为电影是大ip改编。
大部分叫嚣和谩骂的网友都是书粉，他们都怕这部电影会毁了他们心里的宝贝原著。
怕彭烨然演毁他们心里的白月光贺星文。
怕俞亦菡演不出夏清欢的帅气洒脱。
所以倪卿云这一句，真可谓是杀人诛心了。
但效果也很显著。
是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的那种显著。
方才还一脸颓然迷茫的彭烨然一扫颓然，从语气里犹疑不定的“我可以吗”转变成了坚定的立誓，“不，倪导，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倪卿云弯了弯唇，满意地端起杯子抿了口冰啤酒，将筷子伸向了小龙虾。
但鸡血是加满了，小龙虾却没有了。
倪卿云用筷子在装小龙虾的盒子里捞了又捞，汤汁里除了两块土豆和一堆洋葱，什么也没剩了。
对面坐着的两人碗里倒是都还有两只，两人正剥着壳，吃得正欢。
俞亦菡还不知足，吸了一口虾头里的汤汁之后，抬头对着她控诉道，“倪导你偏心，你只管他不管我。”
倪卿云回她一个白眼，“你还需要我管吗？就你吃的最多。”
“嘿嘿”，俞亦菡笑了声，她自然也明白，她进屋之时，倪卿云观察到她的神情之后，明显是放下了心，之后便将鼓励的重心放在了彭烨然身上。
但方才的气氛着实算不上好，现在虽是缓和了些，但依然有些许清冷。
尤其是在旁边坐了位一晚上未开口说话的程霁言。
虽是未说过话，但程影帝存在感超强。
一晚上都在不停夹小龙虾，不停剥壳。
接地气的动作也没能冲淡半分他满身淡然的气质。
俞亦菡深以为，今晚这气氛，程影帝功不可没。
但下一瞬，俞亦菡看见程霁言停下了剥壳的动作，摘下了手套，端起了那碗盛了大半碗小龙虾的塑料碗，放在了倪卿云的面前。
薄唇轻启，说出了她进门之后听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给你。”
声音很轻，尾调微微上扬。
俞亦菡表示，有被苏到。
方才清冷的气质好像已经在这碗小龙虾和这句“给你”中烟消云散。
俞亦菡低头，假装将注意力都落回到了碗里仅剩的一只小龙虾里，实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坐着的两人，开始在内心给自己进行实况解说。
倪卿云扭头，看向了程霁言，问道，“你不吃吗？”
他剥了一晚上，居然全端给了她。
“我不爱吃小龙虾”，程霁言回应道。
见倪卿云一脸迷惑的看着他，好似在奇怪他不爱吃还一直剥小龙虾的行为，他又接了句，“剥壳打发时间，还解压。”
倪卿云刷微博时是见过许多做手工打发时间的，像什么拼乐高，拼1000块拼图，手工编织，画数字油画，做陶艺等等。
满心投入在一件事情上，看它在手里慢慢成型，进度条慢慢拉满的时候，的确很解压。
但倪卿云显示是第一次见，有人剥小龙虾壳解压的。
不过回想了下，方才程霁言确实满门心思全部沉浸在他手里的虾中，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好像浑然不在意。
仔细想想，剥壳也算是手工的一种吧。
于是倪卿云了然地点了点头，用手套拿起塑料碗里的小龙虾，开始吃了起来。
吃小龙虾最快乐的便是吸小龙虾的汤汁。
一堆剥好的小龙虾吃起来固然爽，但吃着总觉得少了些许味道。
于是倪卿云抓住一只小龙虾尾，将它放回盒子里，裹满汤汁之后又重新提起，送入嘴里。
程霁言已经拆开放在一旁的湿纸巾，慢条斯理地开始擦右手的指节了。
那细致程度，让俞亦菡想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报道——程霁言有洁癖。
但他看到倪卿云的动作之后，又把湿纸巾放在那堆虾壳的旁边，重新拿起新的一次性手套戴上，也从塑料碗中一只一只地拿起裹满汤汁，又放到倪卿云的空塑料碗中。
倪卿云转头看了眼他的神情。
对面的俞亦菡也在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倪卿云：这认真程度，就像在给陶艺品上釉一样，果然解压……
俞亦菡：啊啊啊啊get到了嗑cp的快乐！！！什么清冷男神高岭之花，都是假的，媒体报道不靠谱啊！
剥好的小龙虾吃起来很快。
十分钟之后，塑料碗里便只剩下残余的汤汁了。
桌上的啤酒也基本喝完。
饭局圆满结束。
倪卿云将饭前铺好的塑料桌布一收，隆起后团吧团吧，就收拾好了。
俞亦菡让彭烨然提着团好的塑料桌布，便神情激动地拉着他离开了。
剩下倪卿云和程霁言两人面面相觑。
倪卿云率先破冰，“我看你都没吃多少，要不我重新给你点个什么吧？”
“不用了”，程霁言已经站起了身，悠然回答道，“我来之前吃过晚饭的。”
“那……谢谢你帮我带泡菜。”倪卿云说着，起身将他送到了门边，“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好”，程霁言轻笑了声，迈步出了门。
在她关门之前又转身说道，“对了，电影很好看。”
似是只是一句漫不经心地感叹，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一般，程霁言夸完便转回身，慢条斯理地向前走了几步，将大拇指覆盖在指纹锁上，回了房。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已经在他心底叫嚣了一整晚了。
或者说，是压抑了两年多，埋藏在收藏册中夹的十多张电影票里和不知在他房间出现了多少次的幕布上。
却在看到第一个镜头出来之时，当年的那股汹涌的热血再次喷涌而出。
简短的一句话，程霁言想表达的并不只有夸赞，还有感谢，甚至更深层次的，他自己也理不清的纷乱情绪。
但在倪卿云耳朵里，能听出来的就只有影帝对她导演能力的肯定。
见他关上了门，倪卿云也顺势关上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方才放的她导演的那部《覆盆子》。
弯了弯唇，拿出手机就给闺蜜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听之后，她便问道，“岚岚，你说他为什么要来客串鬼啊？”
那头方羽岚带着疑惑打趣道，“这是怎么啦，下午还有人跟我说什么鬼就鬼吧，配角也没关系，是他喜欢的角色就好。”
“也没什么”，倪卿云坐回方才在餐桌上坐的位置，用手磨挲了下方才程霁言递过来的塑料碗放置的位置，抿了抿唇道，“就是感觉他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方羽岚顺着她的话追问道。
听筒里沉默了一会儿，方羽岚才听到倪卿云的回答。
“怪撩人的。”
那些沉寂在时光里的心动，好似又重新被唤醒，洋洋散散地开始挥洒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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