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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遗产·下


“再这么下去。”望月良夜说。“我要向manhattan申请一批镇静剂。”

        screwdriver在ginfizz放声爆笑之前递来一个怜悯的眼神,推过一杯常温的蜂蜜水。

        黑发杀手握手成拳,抵在唇边作沉思状。他看起来蛮狼狈的:凌乱黑发在脑后草草扎成一束,领口的扣子错了位,还有一颗不翼而飞;钥匙扣造型的袖珍手/枪早就打没了子弹,藏有毒素的耳钉给人扯掉,袖口更是被利落地割下去一截。

        “那么开心的话,你也可以试试看被13个女杀手包围的情况下该怎么全身而退——在她们一心一意想向你证明她们在谋杀一途价值的前提下。”

        ginfizz在他凉凉的注视下停了笑,移开目光,边吹口哨边剥开一颗巧克力的锡箔包装。

        “那要考虑转手给rum吗?听说他为了这只brandy小队煞费苦心,甚至还许诺给拜托来劝服你的中间人bourbon不少好处。”

        “制衡问题不必担心,lady的意思是你可以自愿决定她们的去留。”

        良夜搭在桌上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我再考虑一段时间。”

        “whiskey那边如何?”

        “bourbon现在仍然是中立状态,他和vermouth关系良好,我看他在gin和rum之间周旋得不亦乐乎,最近拿了不少好处,正在向科研组和技术组的无代号成员发力。”

        screwdriver娓娓道来。

        “rye现在已经是快要跟gin平起平坐的地步,听说最近的几次合作任务,gin对他也相当满意。”

        “——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fbi。”

        “那家伙原来是fbi吗——我就说动态视力有700码的人怎么可能被宫野小姐的车撞到啊。”ginfizz接腔道。

        “……”良夜缓缓地拢过自己的那杯蜂蜜水,“你们都知道?”

        “ginfizz当然是刚才知道的。”screwdriver微笑答道,她重又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你呢,casablanca?”

        “这件事并不难猜,lady也提前打过招呼。”他转开话题。“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又没有‘证据’,只要听lady的命令就好。”

        “组织奉行的是实证至上,更何况gin会好好盯着他的。”

        “我们不也习惯与狼共舞了吗?”

        那位先生还在的时候,组织成员就已经习惯了和来自各个国家情报机构的特工们共事。

        赤朽叶上位的大清洗更多针对的并非卧底,而是光吃饭不干事的废物——尤其rum手下居多,但是人家养得起,一定程度上打的就是人海战术,令人十分无语。

        因而rum在知情的前提下,试图对直属于boss,等于和他平级的casablanca穷追不舍地施压这点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不如把那群孩子放出去做任务,lady会为你想办法的。”远在美国的vermouth都发来建议讯息。

        “不行。”良夜一口回绝。

        只有真接手才会发现这群孩子的棘手之处。

        诚然,这支杀手小队在夜色中将无往不利,也确实可以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但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并且近似生存本能一般地坚决抵触向心理咨询师敞开心扉。

        她们的新任监护人不仅毫无专业知识,自己也是讳疾忌医的患者,因而极度焦头烂额。

        “torres(桃乐丝)。”他无奈地为女孩的小臂缠上纱布,“我说过、不要再割伤手臂了,对吧?”目光掠过周围一圈,“那么torres的姐姐们,我也有把监督义务说给你们听,对不对?”

        女孩们都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好了,都回去睡觉吧。你们这个年龄需要9小时睡眠,不然会影响身体发育——弱者会被我淘汰,离开这里。”用这个理由威胁她们是最有用的。

        “torres,你留下来。”

        其他女孩们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少数有几个担忧地回头瞥了一眼被留在起居室的小女孩。

        良夜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个动作查重率太高,让他想起真白。他意味不明地苦笑一声,轻轻握住了孩子的手。

        交握着的手尺寸差距不小,粗糙的程度倒相似。torres身材娇小,敏捷极佳,蝴蝶刀在指间飞舞得很灵巧,最擅长冷兵器的暗杀。她用指甲尖轻轻摩挲了两下良夜指根处的薄茧,歪头时表情透出一种探究的神采。

        “在拔出刀之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良夜问。

        按理来说不该有,这群女孩儿被他拘在房子里,同组织的任务暂时性地彻底隔绝。虽然不必担心她们的安全,但是不是该给这栋建筑加上监控系统呢?

        自/残行为一般会有刺激源,看到了特定的事件、遇到了特定的情况。他得逐个击破,就从torres开始,知道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事情导致她下意识的自/残行为。

        因为她不认为伤害自己是错误的,这会使她心理上感觉舒服很多,痛感和流血都不算什么。

        良夜觉得这个心态有些眼熟。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那双碧色眼睛紧紧盯着他,流露出一丝信赖。“先生,只是溜进来了一只小老鼠。”

        “我割断了他的喉咙…augier和bisquit处理他的尸体——您放心吧!我们还进行了大扫除,就连草坪camus都整理好了,绝没有弄脏您给我们的房子!”

        良夜看着她在沙发边缘雀跃地摇晃着的小腿,以及微微低下头似乎在等待夸奖和抚摸的黑色发顶,陷入沉默。

        “提高察觉”也无效,作为行动组的成员,他绝无可能让torres避免杀人这件事。无法截断刺激源和她的联系的话……

        “一定要用刀吗?”

        torres仰起脸看他,“嗯…只是感觉痛的话,心里会觉得平静好多好多…”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那冰块怎么样?”

        “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冲动,就从冰格里取出一块,让它在手臂上融化——不是伤口那边。”

        他拇指指腹掠过女孩刀痕交错的小臂内侧,心想确实也该向manhattan申请一些药剂给她们。

        “冰块带来的痛感和刀割的痛感是一样的,下次试试看?”

        torres问,“那您就会允许我们做任务了吗,先生?”

        “大家都很担心,如果我们没有用的话,死掉也没脸面去见brandy先生了。”

        迦勒到底给这群孩子灌了什么见鬼的迷魂汤——但也是组织对“原生派”成员最靠谱常见的做法——让他们活成武器。望月良夜、赤朽叶昭、迦勒,不外如是。

        “不。”他听见自己说。

        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

        “不要谋杀你自己。”

        “你不是工具或手段,你是人类,人类是无法真的做到既足够锋利又可以无情,斩断一切来敌又毫无软肋与弱点的。”

        “除非出自你个人的意愿,不然没有人可以要求使用你、强迫你,贬低你。”

        “……”小孩儿疑惑的目光让他缓了缓神。

        我在说什么啊,他自嘲地想。

        “我知道我在说一些听起来奇怪又难懂的事情…你们对我来说虽然还不算朋友或家人,但也不仅仅只是武器。”

        “你们的人生道路还很长,跟我不一样。我希望你们既有有朝一日哪怕敌手是我也足以完美地交付任务的能力,但也会在心底为我留下可以无名的墓碑——这要求太过分了。”

        “我当然会让你们杀人,torres。”

        良夜理顺女孩细碎的鬓发,为她捋至耳后归拢。

        “不过在我这里,你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长大。”

        “等成为可以跟我叫板的成年人时,你们最好跟我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呢?”女孩又问道。“我觉得先生你是非常好的人。”

        在监护人露出堪称惊诧的表情时,她说道:“你看,你的脸长得很漂亮,你擅长刺杀又懂得收集情报,甚至还会制作炸弹,boss又那么喜欢你…如果没有我们的话,你会少很大一笔开销和许多麻烦。”

        “你不想把我们交给rum先生,我们都明白这件事。”

        “你是害怕我们受到‘支配’的影响吗?其实你把我们交出去,我们也还是很感激你,先生。”

        “因为只有你是不一样的——你是这样看我们的。”

        “但是为什么呢?”

        她望入那双蓝色眼睛。

        “为什么你总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问题呢?”

        [恭喜您,您的‘契合度’+1]

        什么?他这样想时,感觉自己的视角忽然有些摇晃,似乎将要仰倒下去,自始至终他注意到的那没有闭紧的grappa的房门砰地一下弹开,女孩飞到他身边似的,被他伸手一挡。

        “…我没事。”良夜稳住自己、用食指按住太阳穴轻轻揉着缓解那阵眩晕,“你们去睡吧。”

        grappa带着torres返回房间,良夜转身离开了这栋宅邸,自行找了最近的安全屋。

        他需要独处一会儿,至少今晚。

        ——为什么你总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问题呢?

        这句话有些熟悉。他和衣而眠,窝入沙发角落前想道。

        …

        “casablanca…”一定是幻觉,他居然听见了gimlet的声音。“margarita?”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人似是无奈地吐出他的真名:“motizukiryoya。”

        他可能在颤抖,热意一直在眼眶里涌动,有经验在前,他知道自己的双眼是完好无损的,但是他无法睁开双眼去用目光回答什么。

        “我讨厌、”他听见自己用一种又哭又笑的古怪语调回答道。“我讨厌心。”

        “我、我…痛…”他从来、不可能、他就像是被打碎了又无法黏合一样,这种事应该从未发生过,即使他如今满是裂痕。“我错了…为什么…”

        “冷静、”医生擦去他无法抑制的眼泪。“听我说。”

        “一切都结束了…你要做的只是忘掉五个死人。”

        “我不能、我、”他的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我不想…”

        “这不能由他的个人意愿决定,荣传。”manhattan的声音在稍远的另一侧响起。“再这么下去的话大家都要跟他一样疯——其他人可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你觉得让brandy来给他催眠,消除那些记忆怎么样?”

        “来不及。”gimlet回答。“想要把他对那几个警察的记忆剥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brandy只会趁我们没发现的时候直接结果casablanca。”

        “我们已经尽力了,rustynail迟早会做出选择的。”

        在他们交谈时,被讨论的对象只能在巨大的痛苦下发出不成文的呜咽。

        从未能拯救谁、他杀死的人不尽其数,偏偏包括几乎占不上世界人口百分点的极少数…那是他所在意的,如果能保住零丁几个人,他愿意死去或杀死其他所有人——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能、”双臂上传来巨大的拉扯力,他知道是拘束带的阻碍。“我不能死…”

        “只有我记得他们了、”

        你们把那几个人的存在完全抹消了,试图以此欺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

        “我是、”

        他终于睁开双眼,看见双臂内侧鲜血淋漓的刀痕交错,以及坠落在苍白掌心的鲜红血滴——源头是他自己的眼睛。

        “被留下来的、”

        “唯一的墓碑了。”

        …

        他满身冷汗地睁开双眼,确认自己的泪腺还在正常运作,抹去透明水迹后,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触发日常任务‘钢琴奏鸣曲“月光”杀人事件’:]

        [有些成长是必需的,有些死亡却并非如此。你深知这一点,这件事对你来说又不难,你应得的报酬不在此处。]

        [任务成功:‘契合度’+1]

        [任务失败:‘契合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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