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飞鸟归途·Ⅰ

——“你很快就会‘背叛’我了，良夜。”

        自从说出那句话后，他便没再和赤朽叶见过面。想来也是，boss的事务从来也不轻松，他之前已经浪费赤朽叶许多时间。

        虽然确认了身为玩家的合作关系，但要“抵达所有人都存活的未来”…难度还是不低的。

        良夜发着呆，头脑放空，手里冲洗干净最后的碗盘上的泡沫。香椎小姐早退了半小时，临行前给他看过和热恋男友的合照，可爱的粉红色猫咪胡须滤镜其实不太适合那位职业是健身教练的高大男性，但因着拍摄者的浓烈爱意，这幅画面透出一股反差萌的感觉。

        “小昇他人超级好的——”香椎恨不得把男朋友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绫也君！他每次来店里的时候你都不在！”

        “我说你超级超级会做甜品的，说话不好听，但是外卖速度快，喜欢翘班，但是干活很靠谱……”

        他那时正忙于用干净布巾打干玻璃杯的水分再送入消毒柜：“啊对对对。”

        直到香椎哼着歌儿离开甜品店他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点危。

        ……不要在跟男朋友约会的时候大聊特聊你的异性同事啊！香椎小姐！

        良夜在心底默默为自己发出哀悼的叹息，从腰包里摸出一支宫野志保出品的草莓味营养剂，撕开封条后慢慢往外挤，用舌尖卷入口腔——说得没错，确实像在吃猫条。他撇撇嘴角。

        距离下班关店还有一个小时，他打了个哈欠，抻懒腰时最爱听关节拉伸的脆响。

        [触发特殊任务‘？’：]

        [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人留在昨天了。]

        [与他重逢吧。在他将所有的光芒归还给黑夜、风景归还给那片蔚蓝海面倒映的世界之前。那时你将发觉：明日之他原来是昔日之我。]

        [即将为您派送‘额外补充’：‘未能投递的遗物’]

        [任务成功：契合度+5]

        [任务失败：契合度-10]

        …

        ‘抱歉…降谷。’

        ‘那些家伙发现我是公安了…’

        ‘我现在只能…逃向来世了。’

        “砰！”

        “对待叛徒，只能用制裁来回报。”

        “rye、你这家伙…”

        “没听说吗？这家伙是日本公安的走狗。”

        “很遗憾，他胸前口袋里的手机也被打穿了。”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石沉大海了，就像杀了一个幽灵一样，感觉真不爽……”

        …

        “啪嚓！”

        啊、碎了。

        他的听觉和理智还没有回到现实，手已经自发自觉地去捡地上白瓷的碎片。screwdriver很喜欢那个盘子、我也很喜欢…我该怎么办？

        我该拿它怎么办？

        我该拿他怎么办？

        他屏住一口气，动作极轻柔，颤抖着双手试图将这粉碎的尸骨拼拢到一起，但终归不能复原，一如降谷零遮不住那个洞穿幼驯染心脏的弹孔。锋利棱角划破手指，又轻飘飘刺入他掌心。

        良夜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一时间是捧起来也不是，松开手也不是。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他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似曾相识的声音打断了他没有休止的自我厌弃：“松手！”又是手腕上的拉力，他眼前除了那个白瓷盘便是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听觉被堪堪拉回这世界：

        “怎么搞的？真是…不会用扫把？”

        “医药箱在哪，过来，先把碎末冲下去。”

        “三岁小孩都不会像你这样直接捡碎盘子。”

        他撞进那人凫青色的双眼，视野边缘有光明灭，灵魂落回现世，视觉开始恢复正常。

        冰冷的水流带走了藏在伤口处的碎屑，爆处组的王牌动作干脆利落又很轻巧，观察力一流，被翻出来应急用的止痛喷雾几乎没有感觉。绑上绷带时，良夜闻见除却药物外的淡淡茶香、是白茶，带有极淡的牡丹香气，这种含蓄内敛的味道来自戒烟用的低甜度糖果。

        “好了。”松田放开手，微撇了下嘴角。“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成天旷工、还笨手笨脚。这样下去还保得住工作吗？”

        “谢谢。”良夜轻声应道，听清他后半句话，又仰起脸。“你经常来店里找我吗？”

        不然怎么知道他成天旷工。

        他目光望进那双童话剧才会出现的眼睛里。都是绿色系，松田的虹膜颜色其实要比gin的深得多，但从不沉重、从不压抑、从不沾染多余的尘埃——大概是因为拥有者从来不会思考要如何杀人、如何谋权、如何违法犯罪。他这样直直看过去，松田别开目光，于是那对青鸟衔着玉飞走了。

        碧水破冰，他恍然发觉春日已至。

        松田问，“所以扫把在哪？”

        良夜发誓他没见过比这更生硬的话题转移方式了。

        拆弹警官帮他把碎片扫干净，又自己动手打包了需要的糖果和甜点，数钱付清，完全是自助流程。期间扯了两句没营养的废话，目光不动声色掠过他左手。

        “明天还会来上班吗？”

        良夜努力保持微笑，“我一定争取明天让你还能见到我，松田警官。”

        对方没回头，背手冲他挥了挥告别，“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毕竟手很重要啊，对吧。”

        他目送对方钻进萩原那辆蓝色马自达副驾驶的背影。

        …

        其实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良夜也没有觉得痛。比起实行b方案之前萦绕在全身上下挥之不去的内部疼痛，这外伤要好太多了。最多不过是用力时会渗血，比较麻烦。

        他一边将店门上挂着的“open”木牌翻转过来，一边苦中作乐地想：我都快要习惯胃肠如绞的感觉了。

        良夜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摸出衣兜里的手机。刚才从他身体里流出去的血，现在仍有余影烙印在视网膜上，浅色的几点。

        [tocasablanca：]

        [还人情的时候到了。]

        [fromdubliner（都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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