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窗户紧闭着，依然能听见窗外冷风呼啸声，时不时击打窗户。

        不知这场雨何时停止，肆宁躺在床上，盖着薄毯翻了个身。

        那时在客厅生出的困意已经荡然无存，她此刻异常清醒，准确来说，是在她被气氛支配住脑神经，思路卡住，脱口而出“为什么”之后。

        “因为……想和我们肆宁同学继续当同学啊。”

        陆蘅含笑道出答案，像是在开玩笑，可又无法深想出其他的含义。

        比如，为什么想要和她继续当同学？

        和她当同学有什么好的？

        深夜不适合思考问题，只会让脑神经愈发亢奋，已经凌晨12点，肆宁侧躺在床上，闭眼酝酿一番睡意失败后，无可奈何的坐起身。

        从床柜里找安眠药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巨雷，她下意识手颤了颤，转头看了眼外面。

        拉着窗帘，只能模糊看见黑暗的天际被闪电映亮，片刻后，再次响起一道雷。

        手指距离安眠药仅有5公分，再稍微往前一点便可以拿起来。肆宁的手却停顿在那里，须臾后，收了回来。

        雷声停止，夜色恢复黑暗，她赤脚踩在地上，凭借记忆在黑暗中前行。

        走到门口时，她伸手摸索到把手，压下去时不自觉放轻力度。

        很轻的“嘎哒”一声。

        客厅里的光线相比卧室要清晰些，肆宁停在门口往沙发那边看了眼，被靠垫挡住，看不见什么，几秒后，她迈开脚步轻缓走了过去。

        这个房子有三间卧室，其中两间是空着的，没有床铺，住不了人。

        收留人的想法过于突然，没有任何准备，条件有限，陆蘅便只能将就在沙发上，将近190的身高侧躺在上面，长腿蜷缩着，空间狭窄，感觉一翻身就会摔到地上。

        身上的毯子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虚遮在他身上，眼看也快要滑下去。

        他睡的安稳，并没有受到雷声影响，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会被吓得睡不着觉。

        不知道他是在撒谎还是因为睡的太熟而没有听见，

        肆宁静静的站在旁边看了几眼，然后走到沙发与茶桌中间，将地上的毯子捡起来，轻轻的搭回他身上。

        她弯着腰，动作间不自觉拉近了彼此距离。

        陆蘅的呼吸平稳着，状态很松懈。睡眠中是最容易被伤害的时候，因为没有防备。而现在有人在面前盯着他也察觉不到，假设她是个坏人，他现在该怎么办？

        就这样还好意思教育她要注意人身安全。

        肆宁放浅呼吸，缓缓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指，一点一点的靠近。

        离他眼睛只有1厘米时，她停了下来。

        克制着想要碰一碰他睫毛的冲动，她收回手，无奈的轻声道：“笨蛋。”

        手撑着膝盖站起身，走到阳台将窗帘拉上，视线彻底黑了下来，好在客厅物件少，磕碰的危险性低，她再次凭借记忆走回房间。

        门声“嘎哒”关闭的时候，沙发上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黑夜中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一阵窸窣摩擦声，他缓缓坐了起来。

        片刻后，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似是劫后余生般。

        演戏不易，再久一点，就真的装不下去了。

        …

        凌医生的办法经不起推敲，这哪里是解药，明明是催化剂才对。

        肆宁咽下去两片安眠药的时候心想，早知道就不收留他了。

        一觉睡到天亮，雨已经停了，窗户上蒙了一层湿气。肆宁推开窗户想要通风，结果被猛然灌进来的冷风袭击，她反应迅速的关上了窗。

        去卫生间洗漱一番，然后穿着居家服走出房间，沙发上的人不见了，只有毯子和她的t恤校裤整齐的叠在上面。

        闻及厨房动静，她走了过去。

        陆蘅已经换回自己洗干净的衣服，此时正在厨房里，背对着她的方向，低着头不知在摆什么。

        原本不算狭窄的厨房空间被他这么高大的人占据后，显得局促起来。

        活了17年，第一次看到自己家的厨房里出现一位男性，太陌生的画面，有那么一瞬间，肆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陆蘅端着盘子转过身，往外走着，看着她说：“早上好。”

        “早”，肆宁看向他手中的盘子，上面摆着两碗粥和两份三明治。

        陆蘅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把其中一份粥和三明治从盘子里取出来端到她面前，“有点烫，冷冷再吃。”

        “嗯”

        “我好奇一件事情”，陆蘅说。

        肆宁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平时会有人来给你做饭吗？”陆蘅说，“昨天晚上没怎么注意，今早上才看见桌上扣着一盘菜，锅里温着粥。菜放了一晚有点发酸，被我倒掉了，粥重新热了下。”

        肆宁看着碗里的红枣枸杞粥，刚才还潜意识里疑惑，怎么陆蘅也会做这个。

        原来是陈姨昨晚来做的。

        “嗯”，肆宁说，“晚上有保姆来做。”

        陆蘅点了点头，了然道：“难怪。”

        每次在肆宁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好奇。好像对她的生活并不感兴趣，亦或者是懂得分寸，不会多嘴询问。

        “既然晚上有人做饭，不吃的话就浪费了”，陆蘅说，“再商量件事吧肆宁同学。”

        肆宁想都没想，“不商量。”

        陆蘅笑了起来，“你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肆宁睨了他一眼。

        “我马上也要自己租房子住了，大概率是在这个小区，看在同桌和邻居的份上，你让我来蹭晚饭吧？作为回礼，我负责你的早饭。”

        果然。

        肆宁拿起勺子搅拌着粥，对于他的提议没有做出明确拒绝，也没有过多考虑，只道：“再议。”

        再议就是还有回旋余地，陆蘅点到为止，自觉的不再废话，努力忍了忍，把想弯上去的唇角压住了。

        …

        到了学校，乔燃和温尔已经在了，俩人各自坐在位置上做题，对于陆蘅和肆宁同时出现并没有表示惊讶，像是习惯了这种状态。

        “早上好啊肆宁”，温尔笑着打了声招呼。

        “早。”

        陆蘅坐下后，温尔回过头来说：“诶蘅哥，陈潇昨晚上让我转达你，她过两天有一场演讲比赛，想让你帮她看看稿子”。

        陆蘅没表示出什么反应，倒是温尔同桌调侃了句：“文科班的才女找咱们理科班的才子看演讲稿，这领域跨的。”

        温尔踢了踢他的凳子，“你懂什么，咱班长虽然是理科生，但文采相当牛逼的好不好？”

        同桌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我这可不是质疑咱班长的文采。”

        温尔大概听出他话中含义，赶紧又踢了一脚，“别胡说八道。”

        接着转身对陆蘅说：“我奉命转达你了啊，估计她下课就来找你了。”

        陆蘅从书包里往外拿着书，“嗯”

        温尔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肆宁，回过头时状作随口一提：“其实让她网上发给你也行，省事儿。”

        …

        第二节下课时，陈潇来了，站在门口喊陆蘅，他出去后，走廊便有人调侃：“呦呦呦！”

        陈潇回头笑说那人：“哟啥啊你？”

        那人笑了笑，没有恶意，只简单的开个玩笑，打趣完便径自往前走了。

        堵在门口不合适，陆蘅便和陈潇走到走廊的栏杆处。

        “温温和你说了吗？我想让你帮我看看稿子”，陈潇问他。

        “嗯”，陆蘅说，“说了。”

        “这次参赛高手挺多的，我挺没底，你帮我我还踏实点儿”，陈潇说，“那你今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咱俩商量商量。”

        走廊上人来人往，两人都不是张扬的性格，说话时声音是低的。

        “诶你俩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有熟人经过，凑上前打岔。

        陈潇挥挥手赶他：“跟陆蘅商量大事呢，您先往旁边闪闪。”

        那人“啧”了声，“啥事儿这么见不得人？”

        陈潇笑骂：“去你的。”

        陆蘅也对那人笑了笑，对方倒也没继续不识趣，调侃几句便走开了。

        陆蘅收回眸，对陈潇说：“你太高估我了，我的作文水平连你一半都不如。”

        被变相拒绝，陈潇表现的很大方，笑着说：“你可真是折煞我了啊陆神，全附中谁不知道你文理通杀啊？”

        陆蘅轻笑：“都是大家开玩笑吹捧出来的，经不起现实推敲。众所周知你是文科才女，随便写写都能获奖的水平，我担心我给你改了，会直接拉低文章水平，这个责任我有点承担不起。”

        “得了吧你”，陈潇说，“谁不了解谁啊，这点小忙都不帮的话，还是不是朋友了你？”

        陆蘅从容不迫的含着笑意，“如果你不怕被我毁掉稿子的话，那就在网上发给我吧。请吃饭就算了，小事而已，不值得破费。”

        “一顿饭而已，有什么可破费的，又不是海参鲍鱼”，陈潇说，“别跟我假客气了朋友，今晚上到底有没有空呀？”

        陆蘅：“确实没有，最近有点事，晚上腾不开时间。”

        陈潇啧啧两声，“大忙人哟，请你吃饭还要预约的。”

        陆蘅但笑不语。

        “行吧，那就等你有时间再补回来”，陈潇说，“我一会儿把稿子发给你，你抽空帮我看看。”

        “好。”

        回到教室，温尔好奇的问他：“是不是跟你说稿子的事？”

        “嗯”，陆蘅勾开凳子坐下。

        “你咋答应的？”

        “让她在网上发给我。”

        温尔一听，噗呲笑了，“你这人，倒是会现学现卖。”

        “你教的好”，陆蘅说。

        “你可别啊，我只是随口一提，不背这个锅”，温尔赶紧撇清责任，“我猜她肯定是要请你吃饭，你答应了没？”

        “你俩在那儿说什么呢？”隔壁的林苑好奇道。

        “潇潇昨天不是说想找阿蘅看稿子吗？”温尔说。

        林苑想起来这茬，又想到刚才他俩的对话，只对“答应了没”这几个字印象深刻，便问陆蘅：“你没拒绝吧？”

        “没，让她网上发给我”，陆蘅说。

        林苑松了口气，“寻思这点小事你不可能拒绝，那你俩刚刚说啥答不答应的？”

        “我猜潇潇想请阿蘅吃饭表示感谢，问他答应了没，你别那么八卦”，温尔说他。

        “那她到底请不请你？”林苑问陆蘅。

        陆蘅：“提了提，但我晚上有事，不方便”

        “你有个屁——”事字刚要发出来一个音，林苑不经意瞥到肆宁的侧脸，猛然想起什么，及时收口，强行拐弯，“啊对，你最近确实挺忙的。”

        温尔低头憋笑。

        差点说错话的林苑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做题了。

        陆蘅当作没看出他们的小动作，云淡风轻的找出下节课的课本，放在桌上时，不经意看了眼他同桌。

        对方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的低头做题。

        他瞥了眼她的颈椎，收回目光时想着家里还有没有那种膏药，好像是他妈的哪位朋友从外地带回来的，具体什么牌子还真不清楚。

        课间，他给他妈的生活助理发了条信息，问：【张姐，我妈前几天颈椎贴的膏药是什么牌子？】

        对方很快回：【膏药？我不记得秦总贴过膏药呀小少爷。】

        陆蘅：【外盒是黄色的，我妈朋友送的，那天你给拎到我家去的】

        助理：【哦哦，你说的是磁疗贴吧？】

        陆蘅：【应该是】

        助理：【好像是xx牌子的，咋了小少爷，你要用吗？】

        陆蘅：【嗯，哪里有卖的？】

        助理：【我帮你买吧，刚好秦总的也快用完了，我直接联系厂家发货。】

        陆蘅：【好，麻烦你了。房子的事我考虑好了，就在榆林小区吧，你打听一下d栋3单元有没有出租的，最好是12层上下，空气好。】

        助理：【好嘞小少爷，放心，保证给你安排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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