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附中是s市重点高中，师资力量雄厚，升本率常年蝉联第一。

        这学校出了名的难进，能考进来的大多都是头悬梁锥刺股，拿命拼来的。

        当然，既然是大多数，那么就存在少数的其他情况。

        比如像陆蘅这种智商过人的天才，初中时各种竞赛奖项拿到手软，初三那年还没中考就收到附中抛出的橄榄枝，是当年全市唯一一个有保送附中资格的。

        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机会，他却不屑一顾的直接放弃，要求参加中考。

        一出操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以为这位大神常年无人匹敌，在神坛待的太枯燥，所以才会拿人生大事寻找刺激。

        何其任性。

        多少人在背地里等着看他中考失利的笑话，一时间他的考试动态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就连老师都担心他会因为什么意外而发挥失常，明亮的星星一旦失去光泽而灰暗泯灭，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然后陆蘅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杞人忧天多管闲事。

        他全市第一的消息轰动四方，媒体记者专门去采访他做报道。

        有个问题是：“听说你之前已经取得附中保送的机会，后来为什么要放弃它，选择冒中考这个险呢？”

        镜头里的少年眉目温润，唇边弯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哪怕沉心静气、不卑不亢，身上的光芒仍是万丈耀眼。

        他说：“我不觉得是冒险，我只是和所有人一样，走了一条人生的必经之路。”

        他给自己的定位是普通人，从未觉得自己拥有那些荣耀就高人一等。

        他无视诱惑，跳出舒适圈，选择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让问出那个问题的媒体记者感到自愧不如。

        然后没忍住多嘴问了句：“万一失败了呢？”

        “失败还可以重来”，他说。

        记者以为这位境界已经超凡脱俗的学霸少年要开始分享励志鸡汤，立刻精神抖擞的抗稳相机，生怕把他的高光时刻给拍虚了。

        然而下一刻，就听他保持着微笑，气定神闲的来了句：“况且，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记者：“”

        后来，他报到那天校长亲自迎接，欢迎他莅临本校的横幅在校门口挂了半个月。

        这是轻轻松松踏进附中的少数之一情况，其二是他的发小沈情。

        他也没像大多学生一样为了考进附中豁出性命，恰恰相反，他是极不情愿被逼来的。

        沈情中考发挥失常，成绩距离跨进附中的门槛还差了那么点儿，但他爹是s市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亨，有权有势有钱，斥巨资给附中捐了一栋图书馆和两个新餐厅，给他儿子换了个读书名额。

        当初沈情嫌丢人，死活不去，结果被他爹威逼利诱，说他如果不去，就给他办理辍学，送到乡下去喂猪。

        沈公子的到来令附中蓬荜生辉焕然一新，两个餐厅建的辉煌大气，每个三层楼，面积特大，加上附中原本的那俩老餐厅，一共四个，位置相当多，学生们再也不担心去晚一步就会抢不到饭或者没位置坐。

        那一届的学生纷纷激动表示有生进附中读书简直是上辈子积德，已毕业的学生哭天抹泪恨自己生得太早。

        鲜有人知餐厅建造的真相，大家都以为是校长的慷慨大方。

        因为沈公子要脸，他求他爹转告校长千万别把这事儿说出去，他不想别人吃饭的时候跟耶稣教徒似的闭上眼睛虔诚祷告，以此感激他当年中考失利的大恩大德。

        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温尔没少借此调侃他，有时中午放学晚了去餐厅都不用挤破头的时候，她都会跟沈情感慨一句：“你当年那六分差的妙啊，您这么帅就该少考那六分。”

        沈情冷飕飕的一记眼刀过去，“把你臭嘴闭上。”

        “好嘞哥”，温尔眉开眼笑的带着肆宁走到一处干净的空桌，对她说，“你坐这儿占着位吧肆宁，这地儿挺好的，别被人给坐了，你吃啥我给你买回来。”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来都来了，肆宁看了眼各个窗口的排队人群，在强烈的排斥中平静道：“你坐吧，我去买。”

        她没什么想吃的，随便买点糊弄糊弄就行了。

        如果温尔帮她买，不一定会买回什么，到时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别了，我去吧，前面人也挺多的，你这么漂亮，被人挤坏了我于心不忍”，温尔看着前面的排队形势说道。

        肆宁：“”

        她难道是塑料做的吗，一挤就坏？

        她刚要拒绝，就听陆蘅说：“你们两个都坐这儿等着吧。”

        沈情和林苑也没觉得他这么说有什么不妥，三个高大的男生不急不慢的往窗口那边走过去，各个面容俊逸，身姿挺拔，画面看着挺养眼的。

        要说唯一不足的，就是陆蘅一米八八的身高太突兀了，沈情和林苑这俩一米八出头的跟他站在一起，硬生生被趁得矮了一截儿。

        不协调。

        “咋还有股霸道总裁范儿呢？”温尔在肆宁旁边坐下，抬头看着前面那仨引人瞩目的男生，笑着说了句。

        肆宁看着他们，平静的“嗯”了声。

        温尔盯着陆蘅的背影打量了几秒，然后眼珠一转，上身微微凑近肆宁，试探道：“肆宁，我能问你个事儿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你别介意。”

        肆宁侧眸看她，“嗯，好。”

        两人距离挨的特别近，肆宁侧过脸来的时候，呼出来的气息刚好扑在温尔脸上，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温尔在这一瞬间心跳停了下，然后砰砰砰砰快的不行。

        她阅人无数，却没见过肆宁这种好看到让她心动的女孩，高高瘦瘦，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秀气，无论是走着还是坐着，腰背都是直着的。说话时候文文静静，不急不躁，也不张扬傲慢，虽然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不会给人攻击性。

        颜值固然重要，但这种安静泰然的气质更加吸引人。

        温尔没勇气继续与她对视，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可一开口，还是泄了些紧张：“那个……就是……”

        大概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肆宁见她这样不好开口，没打扰她，给她时间安静的等待着。

        温尔嗓子莫名干的慌，她悄悄咽了咽口水，眼睛落在已经在排队的陆蘅身上，在开口和不开口之间的犹豫了好几秒，才心一横，说：“你和班长……以前认不认识啊？”

        比起直接问她和陆蘅是什么关系，这种问法算是委婉的了，肆宁应该不会尴尬。

        ……吧？

        肆宁沉默的时间里，她脑子飞快想着对策，如果肆宁说不认识，那她就立刻拿陆蘅中考状元的事情当借口。

        把话题引到那件事上，就说当时挺轰动的，很多人都借机认识了他，问问肆宁认不认识。

        闲着没事随便聊个话题而已，肆宁应该不会多想。

        虽然平白无故提起那种莫名其妙的话题会显得她像个神经病……

        “认识”，肆宁沉默过后说。

        温尔脑子一卡，停止运转似的，僵住表情脱口而出：“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肆宁：“一年前。”

        陆蘅昨天的主动搭讪，去超市时的突然邀请，今天早上两人的一起吃饭，在肆宁亲口承认以后，这些迷惑行为都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温尔震惊之际，就觉得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天才，肆宁和陆蘅以前果然认识！

        ！

        有了开端，温尔就再也收不住自己那颗快要炸裂的好奇心了，她激动的继续问下去：“你俩咋认识的？”

        她的反应让肆宁想到了今早上在早餐店里的那两个男生。

        如出一辙的震惊错愕。

        好像在所有人看来，她和陆蘅的认识是一件极其离谱的事情。

        “参加竞赛认识的”，肆宁简单明了道。

        至于后面他主动与她接触过程，她无法说，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温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班长不是那种人！”

        肆宁想问她，哪种？

        “你是不知道，昨天你一来班长就那么主动，我们都以为他疯了呢”，温尔说，“当时我特担心，就怕你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肆宁：“……”

        温尔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你们认识就太好了，陆蘅还是那个陆蘅，没疯也没病，我还可以继续放心的和他做朋友。”

        “……”

        这跟肆宁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温尔震惊是因为她和陆蘅之间天差地别，悬殊太大所以不配当朋友。

        却没想到会是因为陆蘅没病，还是个正常人。

        温尔那口气松的实在太认真，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了。

        肆宁觉得她太有趣，没忍住弯唇轻笑起来。

        她笑时是安静的，清淡的眉眼中染上些许柔和，唇角微微弯起，左侧的脸颊上陷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微微一笑百媚生，温尔明显恍了下神，心跳的更快了，一下一下要跳出胸膛一样。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周幽王，能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又有什么大不了！

        换做是她，她也戏！

        “干嘛呢你？”

        沈情、林苑和陆蘅往某条队伍走着，边走边讨论着吃什么，沈情吐槽完那句“温尔那老牛胃挺不好伺候，买少了塞不饱她，买多了纯浪费老子钱，整天吃那么多都不见长膘，瘦的跟杆儿似的，我他妈都怀疑她是不是得什么病了”后，余光不经意一瞥，就见陆蘅漫不经心的往后回头看了眼，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之间就跟魔怔似的，定住不动了。

        “咋了这是？”

        林苑纳闷的顺着他陆蘅目光看过去，结果刚往后一扭头，陆蘅就敛下眸转过身，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一声不吭的往队伍走。

        沈情愣了愣，看着他背影离谱道：“这光天化日的，他被鬼附了？”

        林苑：“不好说，指不定现在这壳里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来的了。”

        直到排完队打完饭，陆蘅神思都不在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跟他说话要么听不见要么敷衍回应。

        回到位置上时，陆蘅把其中一个餐盘放在肆宁面前，在她对面坐下后，沈情和林苑跟着走过来，沈情坐在他旁边，把帮温尔买的那份饭推给她，然后扭头看着陆蘅，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说：“兄弟。”

        陆蘅漫不经心的一侧眸。

        沈情又盯着他的脸打量了几秒，眸光凝重，仿佛要穿透他这层皮看见里面的灵魂。

        这一刻，两人眼里只有彼此，深沉对视着。

        时间定格住。

        几秒后，沈情开口——

        “还认识我吗？”

        “……”

        温尔拿起筷子的动作顿在空气中，然后吧嗒一声，从指尖脱落，砸在盘子上发出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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