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凌晨2点的时候暴雨来袭，一道白光划破天际，随后几道巨雷轰响，要把世界震碎似的。

        狂风呼啸，一下一下重重击打窗户，声音像是妖魔怒号，在这夜晚恐怖诡异极了。

        肆宁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至头顶蒙起来，双手捂住耳朵，直到胳膊发酸抬不起来，都没成功睡着。

        她松开手，缓缓睁眼。

        所及之处一片漆黑，静静的睁了片刻，而后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彼时已经两点半，离天亮仅剩三四个小时。

        若是现在服下安眠药强行睡着，以药效威力，她大概能睡一上午，什么事也做不了。

        可若是一夜不睡，似乎也不太行。

        想到今天白天要做的事情，斟酌片刻，她按亮手机，借着光线坐起身，从床旁的矮柜抽屉里拿出一板药。

        原本平整的药板已经被按的没有正形，上面仅剩三片。她从上面按出一片，塞进口中生咽下去。

        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她拧着眉适应了一会儿，然后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没过多久，她就能感觉到大脑的意识被逐渐吞噬，直至彻底消失。

        天色破晓，太阳掩在乌云后，大地笼罩着一层阴沉的薄纱，狂风作势了一晚，不知何时感到累了，偃息旗鼓。

        肆宁睡醒过后耳边一片寂静，夜间那颗悬浮不安的心已然恢复平静，若非矮柜上面那板安眠药当证据，她差点就要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梦醒过后，除了头脑隐隐发沉之外，其他地方都还好。

        时间八点二十，比想象中的睡醒时间要早很多，可正常情况下，她今天该七点起床。

        下床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户上覆盖一层杂乱无序的雨滴，她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不觉间思绪飘远。

        直到房门被试探的敲响，她回神，敛起情绪走出去。

        小姨姜琼站在外面，没想到肆宁会这么快来开门，打量了一下她的状态，不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暗自松了口气，语气温柔道：“起床了？”

        “嗯”

        “原本我想着如果敲一两声你没有听见，那就不打扰你了，让你继续睡觉”，姜琼说，“夜间打雷了，动静不小，有没有把你吵醒？”

        刚才的敲门声音很轻，如果是在睡梦中，应该是很难发觉的。

        肆宁面无波澜的摇摇头，“没有。”

        姜琼放心下去，“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被吵醒后会睡不好觉。”

        两人说着话走去客厅，肆宁去了卫生间洗漱，姜琼进厨房将早已做好的早饭端出来。

        待肆宁洗漱完走过去，姜琼正端着一个盘子走到餐桌旁，上面放着两杯牛奶。

        她看着肆宁，说：“刚才附中的教导主任打来电话，问我们大概什么时间能到，我没有给他准信，外面下雨，我考虑着等雨停后，明天再去也不迟。”

        “没事，一会儿去吧。”

        肆宁走到姜琼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姜琼欲言又止的看着她，须臾，心叹一声，所有试图劝阻的话都在她平淡寡言的态度中憋了回去。

        “好。”

        附中离姜琼的小区不近不远，正常情况下开车十几就到了，雨天路况不好，姜琼开的慢了些，到达学校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肆宁在车上昏昏欲睡，直到下车后被冷空气冻得浑身一激灵，朦胧的意识被迫清醒。

        姜琼举着伞绕到副驾驶旁接下肆宁，两人不急不慢的往教学楼走着。

        “以前我在附中念书的时候，这些楼很旧，漆都快掉没了，当时的图书馆也没有现在这样壮观，只是一栋小小的矮楼，馆里能看书的地方都没有几处，只能借了回宿舍看。”

        肆宁静静听着姜琼回忆她高中时期的往事，她声音和缓轻柔，像是有一股暖流，沿着心口向周身蔓延。

        她喜欢听姜琼说话。

        “那时老师不让我们把书带回家，怕弄丢了。那会儿也傻，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想想，那个年代连摄像头都没有，我们若是偷偷带回家，老师也不会知道。”

        “没有人偷偷带回去过吗？”肆宁问她。

        姜琼笑了笑：“有，我就偷偷带过一次，当时特别害怕，像是做贼一样，放学的时候生怕老师会突然检查书包。”

        “然后呢？”

        “然后那天晚上我越想越心虚害怕，一点都没敢动那本书，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学校，把书还给了图书馆。”

        她们先去了教务处与等待已久的教导主任碰面，寒暄一番后，他带着她们去教学楼，一路上仔交代了许多事情，肆宁心思都被路边的雨水带走了，默不作声的跟在一旁，只有姜琼在认真听着并一一回应。

        肆宁的新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姓隋。面相温和，举止谈吐之间散发着儒雅的书香气息。

        是教物理的。

        这点与肆宁猜测的不一样，她以为这种气质的老师会教历史或者语文。

        姜琼将肆宁拜托给隋老师后便离开了，他把准备好的新课本从桌底下搬出来给肆宁，含笑说：“这是新书，校服的话我下午给你。”

        肆宁将书接过来抱在怀里，“好，谢谢老师。”

        “刚过来这边，可能会不适应，慢慢来，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又交代了些事项后，老隋带着肆宁去新教室。

        走到高三理（1）班的教室门前，此时教室里已经有不少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老隋说：“到了，稍微等一下，我先进去跟老师打个招呼。”

        他敲了敲门，推开后进去对里面正在授课的老师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头探出来，“肆宁同学，进来吧。”

        教室里响起一阵喧哗。

        肆宁抱着书的胳膊僵硬着，内心的排斥与抗拒逐渐弥漫，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想走。

        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自己锁起来。

        听不见任何声音，亦无人打扰。

        “肆宁同学？”

        老隋见她低着头不作反应，语气稍带疑问的再次唤了她一声。

        肆宁不动声色的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平静的抬起头，跟老师对视一眼，迈开脚步走进教室。

        老隋整顿了一番纪律，待气氛消停后，他对教室里的同学们说道：“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肆宁，大家以后多多照顾她，帮助她尽快熟悉我们的环境。”

        “好！”

        异口同声的附和声音与掌声同时响起。

        某一列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两个男生坐在那里，其中一个悠悠哉哉像个二大爷似的倚靠着后桌，目光落在新同学脸上，一双明媚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一眯，若有所思片刻，而后意味不明的轻挑眉，胳膊肘捣了下旁边人的胳膊，说：“别做题了，抬头，看美女。”

        正在解题的男生不为所动，跟没听见一样。

        被无视了的男生觉得他不可理喻的“啧”了声，嘲笑他：“你不去庙里当和尚，每天香火都得少好几炉。”

        因为肆宁沉默寡言的性格，老隋没有安排她自我介绍，他单方面介绍完后，打量了一番教室，落在正在扭着头打扰同桌学习的男生身上，倏尔皱眉，说：“沈情，你别整天打扰陆蘅学习，起开，去后面跟乔燃坐。”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男生唇边讽笑一顿，一脸懵的扭头看向老师，“啥？”

        而他斜后方的男生慵懒靠着后桌，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桌上，指尖中性笔漫不经心的转着，淡然静观这场转学插曲。

        老隋一声令下，他转到一半的笔停住，冷峻沉着的脸上出现裂痕，剑眉蹙起。

        “啥什么啥”，老隋说，“赶紧的，正好那张后面桌子空着，直接换过来就行。”

        沈情还是没搞懂这是出什么操作。

        “你傻愣在那儿干嘛呢？还不赶紧起来！给新同学腾位置，你个子高，坐前面容易挡着她。”

        老隋催促完，沈情明白了，但还是坐那儿没动。

        “那您让陆蘅去后面多好，他个子比我高，我跟新同学坐在前面刚刚好。”

        此话一出，班里异口同声的“咦~”起来，取笑调侃。

        沈情前面的女生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对他竖起大拇指：“你真不要脸啊。”

        沈情得意的冲她挑了挑眉。

        “”

        “你别跟我废话！你起不起？”老隋直接朝着他走过去，途中撸起袖子。

        沈情见状，蹭的站起来，上身往后一躲，抬手虚挡在身前防备，“别别别，您别冲动，我起我起！”

        闹腾间，陆蘅算出公式答案，在草稿纸上写了个1之后，放下笔，侧头看向旁边，眉眼舒展，悠哉看着好戏。

        沈情不情不愿的搬着桌子往后走，老隋帮忙把后面那张空桌挪到前面。

        弄好桌子后，沈情一屁股坐下，对他的新同桌挑了挑眉：“开心不燃哥？从此以后有同桌了，再也不是可怜的孤家寡人了。”

        乔燃冷睨了他一眼，然后阴沉着脸别开视线。

        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刻在脸上。

        “你以后敢打扰乔燃，我就让你守着垃圾桶当一年的孤家寡人”，老隋警告完沈情，抬头对站在讲台边上的肆宁说，“肆宁同学过来吧，你先暂时坐这儿。”

        其他同学纷纷瞩目过去。

        陆蘅向来对无关紧要的事情漫不关心，刚才新同学出场，班里那样热络高涨，他脑子里却只有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解题思路。

        如今算出答案，注意力放松下来，他的关注点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被他潜意识里忽略的事情上。

        老隋喊完新同学的名字后，他笑容微顿，缓缓转过头，看向他那位值得老隋大动干戈的新同桌。

        只见门口方向站着一个纤瘦高挑的女生，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精致，尖削的瓜子脸，鼻梁高翘，鼻根完美的连接两道柳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双眼皮深邃，眼角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笑起来时眉眼弯起，一定很好看。

        可偏偏，这双好看的眼眸里不见一丝灵动的神韵，其中蕴满淡漠清寂。

        只一眼，便让人觉得这姑娘不好招惹。

        肆宁平静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老师叫完她后，敛了敛眸，迈步走过去。

        “新同学是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

        上课被中途打断的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看向肆宁的目光含着温和笑意。

        肆宁刚把书包放进桌洞里，厚厚的新书横摆在课桌中间，还未来得及整理。

        突然被喊到，她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看向老师，“世临国际。”

        清浅平静的四个字说出，周围讶然一片。

        数学老师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

        待喧吵声音停息后，她笑着对肆宁说：“世临是很好的学校，前段时间听说上过新闻。”

        肆宁安静沉默的看着老师，等待她将话题从她身上结束。

        可老师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问：“刚才没有听清楚，新同学是叫什么名字？”

        “肆宁。”

        “是哪两个字？”

        “放肆的肆，宁静的宁。”

        老师了然的点点头，“人如其名，是个很宁静的女生。”

        “肆宁……”，老师随即意有所指的挑起眉，拖着长腔笑说：“我就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小鹿乱撞的男同学们～”

        肆宁有一瞬间以为老师会说：人如其名，一看就很放肆。

        老师一语道破少男心思，班里再度“咦～”了起来，这次取笑的声音皆来源于女生。

        男生们面子上挂不住，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还有男生烘托气氛般扬声喊了句：“谢谢老师！”

        其他男生也纷纷冲老师喊了起来。

        老师再次整顿了一番纪律，打趣道：“收敛收敛，瞧瞧你们的小出息，我都替你们不好意思。肆宁同学啊，以后可要提防着点，要是哪头小猪企图往上拱，不用客气，直接告诉老师，老师替你把他赶回圈里去。”

        笑声涌起，男生插科打诨的笑着替自己打抱不平：“老师您不厚道！”

        “想拱白菜的小猪才不厚道，陆蘅，你身为班长，可要护好你同桌哦。”

        老师目光从肆宁身上轻轻挪开，转向她的身边位置。

        肆宁用了两秒钟理解老师的意思，然后微微侧头，看向旁边。

        余光察觉，他侧眸看了眼她，视线交汇，而后从容的回到前方，看向老师，眸光含着清浅笑意，“没问题。”

        被区别对待的男生们不乐意了，“老师您不公平！班长也是男的！凭啥就让他护着让我们离远点？”

        老师：“因为班长只爱学习不爱美人呀～”

        “啊呸！”

        “呸！”

        “呸呸呸！”

        被挪了位置，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沈情嚷嚷：“您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

        “就是！”

        所有男生异口同声的吐槽起来，陆蘅瞬间就成全班公敌被针对了。

        可这位公敌不但没有被针对的危机感，反倒心情极好的噙着笑。

        俊逸清隽的脸上分明写着一句话：看不惯我又怎样，你们能奈我何？

        嚣张极了。

        惹得其他人更加恼火。

        想跟班长打一架，实力竞争。

        但是！

        他妈的打不过这从小就练跆拳道的188。

        实力与身高双碾压，这该死的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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