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美人

天上乌云密布，整个京都都似乎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下。

        “报——”

        有侍卫踏破这一片死寂，纵马直入宫城，无人敢拦。

        女人翻身下马，低着头脚步匆匆直入含章殿，咚的一声跪倒地上，双手平举前伸，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前线战报！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冷淡沉稳的声音从高位上传来。立刻有侍女走下来结果女人手中的战报。

        女人借机偷偷抬眼看高座上的帝王，冷不丁的对上一双冷漠锐利的眼，吓得她赶忙低下头来。

        天子之颜，岂可窥视！

        萧文玥目光紧紧的盯着呈上来的战报，手微微颤抖的接了过来，眸光落在战报上，他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怎么可能？

        眼泪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战报上，他抬手摸了摸泪水，一时觉得自己可能不识的上面的字了。

        莹云看陛下神情不对，眼神示意下面跪着的女人退下。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怎么了？”

        萧文玥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回应，她的目光顺着萧文玥的手落到了战报上，上面用红色的朱笔明晃晃的写着。

        大捷，将军江清扬战死。

        天临六年，十一月初八，忌婚丧。

        整个京都大雪纷飞，百姓家家户户挂起白色缟素。自发的跪在洪武大街两侧，悲声痛哭。

        帝王出皇城亲迎大将军江清扬，五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城，棺椁位居前列，副将宋蓉一见陛下，就慌乱下马跪地磕头，语气悲恸道：“陛下，大将军……”

        萧文玥根本不在乎眼前这个人在说什么，他的目光早已经被那具棺椁占据。他脚步慌乱的跑过去，修长如玉的手抓住棺椁边缘，竟然是要当众开棺。

        身旁众人默然无声，都静静的看帝王折腾，无人胆敢上前阻拦。

        棺材还没有封，萧文玥推开棺盖，江清扬就静静的躺在里面，面容平静。

        他感觉眼眶酸涩，泪水啪嗒啪嗒的不停落在江清扬的脸上。

        你这个骗子……

        他哑声道：“把将军送至含章殿停灵。”

        “遵旨！”

        帝王在这一日对将军所展现的情谊令百姓群臣侧目。原来这两位关系这么好的吗？

        江清扬从不慎被手下所害后，她的魂魄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她能看见现在发生的一切，一直徘徊在她自己身体周围，无法远离。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萧文玥在大街上仪态尽失的为她落泪，看到陛下失魂落魄的样子，听到她哑声吩咐的一切。

        她也急得毫无办法，她想安慰萧文玥，她想触碰萧文玥，都从她身上直直的穿了过去。一辈子呼风唤雨的江清扬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含章殿是帝王居所，此时却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有礼官前来说不合礼数，被帝王冷漠的眼神吓得不敢多言。含章殿殿门大开，屋里地龙也没有烧起来，所有的宫人都被赶了出去。

        萧文玥就跪坐在棺材旁边，深夜外面寒风烈烈，时不时的有雪被风裹挟着刮进来，不过一会儿功夫，他身上就落了不少稀碎的雪。

        江清扬看着也只能干着急，怎么能没人来给她披一件衣服，这么冷的天，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多伤身！

        她们也算是一起长大，谁想到越大反而越疏远，江清扬一直以为萧文玥是厌恶她了，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形式来发现真相。

        原来，她还是拿她当好姐妹的。江清扬苦中作乐的悠悠叹了口气。

        萧文玥是她的求不得。

        好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和她呆在一起过了。每次在朝堂上都是针锋相对，她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让让萧文玥了。

        江清扬转头看着萧文玥，她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通红的血丝，脸色苍白的令人心惊。

        即使萧文玥这样难过，他也还是安静的，他心里暗自难过的想：德音姐姐，你不愿再陪我走下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好多事没和你一起做。

        即使萧文玥再任性，他也还是个帝王，最多今晚一夜，他想让江清扬是属于自己的。

        她们彼此相伴的坐了一整夜。随着外面的天光渐渐亮起来，江清扬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到逐渐的模糊，她心中的不舍几乎要破体而出，她伸手想抓住萧文玥，但却次次扑空。

        在她即将消失的时候，看到萧文玥踉跄着站了起来，弯下腰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看到萧文玥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不——

        不要——

        萧文玥！

        “萧文玥！”江清扬大喊一声，满身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心跳的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门外的侍女听见动静，端着洗漱用品就推门进来了，看到江清扬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奇怪的问：“大人，您做噩梦了？刚在门外听到您直呼圣上的名讳。”

        江清扬这才从刚才的那种感觉里挣脱出来，看着眼前的侍女，一时有些恍惚，“紫英？”

        “哎！大人，您的朝服已经熏好，你现在起来洗漱吧。”说着紫英就走过来，伺候江清扬穿好衣服，把洗脸的锦帕递给她。随后便出去端了早点进来。

        “大人，先吃早饭吧，今日是桂花糕和水晶虾饺还有瘦肉粥。”紫英按照介绍完早饭后，偷偷看了看大人，她觉得大人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坐在桌边半天也没动筷子。

        眼看着上朝时间都要迟了，她不禁催促道：“大人，再不吃就来不及了了。”

        江清扬心中猛地一跳，她现在听不得来不及这三个字！刚才所见的一切也不知是梦是真，她眉头微锁，又开始回忆那个梦里发生的一切。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不由得的落到了最后看到的那个吻上面，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萧文玥她也是喜欢我的吗？

        她坐在桌边，无意识的拿起汤勺喝了口粥，心中暗自琢磨：不管那是梦是真，我都不想最后和她走到这样的结局。

        梦中的自己束手束脚，那种无力感到现在还萦绕在心头，江清扬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汤勺。

        站起身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转身大步的往外走去。

        她现在就要见到萧文玥！

        看着自家大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紫英包了几块糕点后慌忙跟了上去。

        坐在马车里，听着京都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叫卖声，江清扬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感，心中反倒没有刚才那般迫切了。她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忽然闻到外面传来的香味，她拉了下马车里的铃铛。

        紫英探头进来问道：“大人？”

        江清扬也对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到些许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挑起车帘看向街边上卖炒板栗的小贩。

        紫英会意后，麻溜的下了马车买了一份递进马车里，心中纳罕，大人何时爱吃这种东西？大人今日真的很奇怪！

        马车平稳的继续前行，越是临近皇宫，江清扬本来平静下来的心情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紧张了。

        她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仅凭一个梦境，她就这样简单的判断萧文玥也喜欢她？就这样急吼吼的迫不及待来到宫里来见她？

        我怕不是魔怔了！

        “大人，到了。”

        她皱了皱眉头，垂眼看到手上拿着的板栗，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袖子里。

        沿途与遇到的官员随意寒暄后，她站在了大殿上所有官员中最靠近陛下的位置上。

        江清扬姿容卓绝，一身正一品有些严肃的紫衣穿在她身上反倒是多了一丝风流意味。站在百官之中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萧文玥头戴帝王冠冕，身着纹饰繁复的帝王袍服，缓步走上凤椅。

        地上群臣跪地一片山呼万岁。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众臣平身。他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江清扬一眼，她身姿如松的站在首位，眼神的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在一众跪地的大臣中显得尤为不同。

        一品正臣，见君王可免跪拜，这是大魏建朝以来的传统。

        她还是不愿正眼看我吗？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萧文玥收回视线后垂下眼眸，开始了今日的朝政。

        朝堂上你来我往的吵得热火朝天，文臣武将来回推拉，她们吵着吵着，视线都频繁的往江清扬那边看，怎么回事儿？

        文官们心里纳闷？今日丞相大人怎么一直不发话？以往不都是会接过话题吗？简单粗暴的解决的吗？大人！这个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萧文玥也察觉到不对，微微低头眸光直直的落到了江清扬身上，他声音微沉的问了句，“不知丞相大人有何高见？”

        ？！

        江清扬猛地回过神，她抬手揉了揉额角，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她一直在频频走神，刚才大殿上在说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见！

        不过她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拱手向萧文玥行了一礼，才悠然道：“臣觉得，此事该由陛下做主。”

        萧文玥听到她这样说，咬了咬牙，双手紧握，才勉强稳住声线，他勉强的笑了一下，才淡声道：“朕觉得此事甚好，丞相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尚书府的公子想必也是极好的，丞相若有意，朕不日便下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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