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云聚2

“教授好。秦管家好……”

        狄姜挤出一抹笑，怯怯地晃了晃手，心虚极了。

        偷偷瞄了眼，冉晨站在离她两米远处，正脱下西服外套放在立式衣架上，好似很随意的问：“工作的怎么样？”

        狄姜逮着机会，掰着指头说明自己一天的辛苦。

        “衣柜重新规整了，房间我拖了两遍，昨天换的衣服也熨烫好收起来，观景台的花草我全部修剪了，还有……还有外面的桌椅柜台，我都重新抹了一遍。”

        她说这么多，是想表明自己没有偷懒。

        希望对方发现自己没有完成翻译任务后，能从轻发落。

        秦管家笑的和蔼可亲：“看来小狄姜今天过得很充实啊。”

        “嗯……”

        狄姜点头，语气发虚，不敢看冉晨。

        听见对方走近，忍不住偷偷抬头，瞧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顿时更蔫儿了。

        见冉晨要拿走桌上的翻译本，狄姜慌张按住，很小声，很底气不足地说：“别……”

        往往期盼的事总不会如愿发生，狄姜听见冉晨开口，语气如他表情般，冷淡又坚定。

        “放手。”

        狄姜不肯，反而捏得更紧，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指头发麻，手里的本子还是被对方抽走。

        “……就翻译了五行字？”

        面对冉晨的询问，狄姜弱弱地嗯了一声，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本以为会面对激烈的疾风骤雨，却没料到对方相当平静，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在这儿把剩下的翻译完再睡。”

        没被责怪，狄姜喜出望外，也敢抬头望向对方。

        “好！”

        冉晨给秦知秋一个眼神，两人前后出去，秦知秋离开前特意把门关上。

        两人走到阳台处，冉晨扫了一眼亮着灯的卧室，狄姜埋头的背影映在玻璃上，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格外认真。

        秦知秋顺着冉晨的视线，发现对方在观察狄姜后，笑言：“她今天做了那么多事，来不及翻译也是情有可原的。”

        “做事要懂主次分明，只有傻子才会一头莽，顾前不顾后。”冉晨收回目光，缓步走到玻璃花房前，扯掉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翻译给了她两倍的工钱，她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把主要精力放在哪儿。”

        “可……我觉得狄姜不是会耍油头的人。”秦知秋根据自己这天对人的观察，加上多年的识人经验，对狄姜做出了评价，“她很真诚。”

        对于秦知秋的判断，冉晨没有回应，也算是另一方面的默认。

        把手上的叶子放在花盆里，他说起另一事：“我准备把今年巡查时间提前，明天就出发，这次囊括其他十个□□队和二十家活动所，估计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按照惯例，往年□□队巡查都是在十一月份，如今忽然提前大半年，秦知秋不认为是冉晨临时率性的想法，肯定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少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地政部调查队后天来，我想给他们降降温。”

        秦知秋了然，忍笑：“是给个下马威吧。”

        “怎么理解在于他们，总之我不在，一切还是要麻烦秦管家操心。”

        “明白，我会安排好活动所内外事宜，少爷不用操心。”

        “别的我不担心，主要是狄姜那儿。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她毕竟年纪小，又不像是防备人的性格，被别人试探出话都可能没意识到，总之，我离开期间尽量不要让她和活动所其他人接触。”

        “好。”

        晚上两点，狄姜终于翻译完近四页的内容。

        抱着翻译本出去，发现冉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方扶着额头闭目养神，双腿交叠，看得出一直在等她。

        垫脚小心翼翼走到对方身边，歪头弯腰悄悄打量冉晨。

        第一次离对方如此近，她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对方脸颊，看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会不会如梦中那般，每次触碰到衣角，对方就会化为烟灰。

        “翻译完了？”

        听见冉晨开口，狄姜吓地站直身子：“嗯。”

        冉晨睁眼，好似完全没察觉狄姜的动作，直接拿过她的翻译本，开始低头翻阅。

        房间只有茶几上的小台灯亮着，狄姜按了按心口，强行克制那砰砰砰的跳动。

        观察许久，见冉晨面色如常，才忍不住松口气。

        还好，对方没发现。

        冉晨其实察觉了狄姜的动作，他本来以为这丫头只是好奇他异于常人的发色，但发现对方想要触摸的是他脸后，及时出声打断了对方。

        他讨厌与人有肢体上的任何接触，这会让他产生下意识的不适和反感。

        对于狄姜更是如此，更何况还是个凡民女孩。

        听说在地界，女子多依附男子为生，成立家庭后就得损耗自己的身体为男子诞育子嗣，后代也要冠以男子之姓。

        凡民的女孩，弱小、胆怯、不堪一击。

        都是他讨厌的性格。

        在他眼中，狄姜也是这一类。

        唯一略显不同的，就是对方对疼痛的忍耐异于常人。

        再次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女孩站在他的书桌前，手臂和小腿裸露的皮肤布满血泡，十分可怖，看着就知道有多疼，可对方回头望向他，眼中却充满喜出望外的惊讶和欢喜，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他想，可能是因为那s+的耐痛基因的缘故，并不是因为狄姜性格有多么坚强。

        看完翻译的内容后，冉晨问：“怎么都是条目式的句子？”

        “因为是本法典。”狄姜也很纳闷，“好多内容我都找不到合适的政府通用词语，比如法人其实不是人，可我找不到对应说法，就只能音译‘法人’了。”

        说罢，见冉晨并无异议，狄姜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

        “教授，这本书太难了，我可不可以一天只翻译两页纸啊？”

        “你们地界不是有个词叫迎难而上么？”

        见冉晨没有立刻拒绝，狄姜以为有了希望，开玩笑道：“教授，其实咱们这儿有个更通用的词，叫知难而退、量力而行。”

        说完，见对方合上本子不表态，狄姜心里开始打鼓，发现冉晨以一种很平静的眼神，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在这种看不懂含义的目光注视下，狄姜笑容渐渐尴尬，最后完全消失，渐渐低下头。

        “我错了。”

        听见狄姜退让，冉晨这才开口：“无论如何，要遵守契约精神。一切都按之前约定好的来，没有反悔的道理。”

        说完，他拿起翻译本，从沙发另一端走回卧室。

        关门前想起一事，转身对狄姜道：“明天我要离开活动所，一个月后才回来，到时候会检查你这段时间的工作。”

        狄姜明白对方言外之意，保证：“嗯，我会按约定完成翻译数量。”

        咔嚓——，门锁了。

        狄姜扭头看向紧闭的门房，心里即失落又难过。

        心知冉晨没有错，毕竟白纸黑字签下的工作量，她之前也信誓旦旦答应了，不该言而无信。

        可还是五味杂陈，觉得很难受。

        总觉得对方不该为难自己的。

        独自站了许久，等到门缝中泄露的灯光熄灭，她才回到自己房间。

        实在太困，碰到床就栽在被子里，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睁眼，脑海过了一遍工作内容，她决定改变工作次序。

        送冉晨离开后，狄姜就开始翻译书籍。

        中午十二点，才译完一页半。

        把那张新写那页纸抖的啪啪响，最后趴在桌上哀嚎，很是苦闷地跺脚。

        按这进度，她以后要天天熬夜。

        歪头朝桌边一瞄，看见那垒在一起待翻译的书册，从中抽出一本薄的，放开后发现里面全是故事，通俗易懂而且简短。

        看的津津有味，脑袋顿时冒出个想法。

        狄姜瞬间挺直腰杆，激动拍桌。

        反正冉晨没指定她翻译哪本，她完全可以同时翻译四本不同书的内容啊！

        发现了能稍微轻松的办法，狄姜卸下一桩心事。

        咕咕咕……肚子响了。

        抬头看时间，竟已经到了下午1点。

        为什么没有人送饭？狄姜奇怪，她回自己的小房间找到员工须知，才知道活动所的职工是要去餐厅就餐的，只有□□队管理层才会送餐到指定地方。

        她根据地图索引来到了餐厅，却发现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只剩下收拾餐盘的服务员。

        “请问……那里还可以领餐啊？”

        “领餐？”那服务员翻个白眼，很不耐烦地把狄姜推开，“错过就是不饿，别吃了。”

        察觉到对方的恶意，狄姜也没再多问，独自在餐厅晃了一圈，发现装菜的盘子都空了，又一个人回到房间，吃了点阿燕给她装的零食垫肚子。

        下午把衣服送到后勤洗衣部，昨天还和颜悦色的大婶儿，今儿就挎着脸，告诉她衣服只能上午送下午拿。

        以为自己弄错了时间，内疚给对方添了麻烦，狄姜连连道歉，还特意在备忘本里记下这个规矩，想着明日早些来。

        晚上她按时来到餐厅领餐，原本喧闹的大厅在她进入后霎时变得安静。

        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狄姜穿过众人视线，走到餐具处拿了份餐盘，排在打菜那行的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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