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Ⅵ）

浣花把柚白放在地上，眼睛焦急地扫视着水星以萨湖的平面。

        要是有一条船只就好了，要是船上有人就更好了。

        或许是上帝听见了自己的祷告声，不远处果真漂洋过来一艘小船。

        有救了！

        那条小船似乎要漂到别的地方，浣花害怕来之不易的机会就要飞走，赶紧大声呼救，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

        她捏紧自己的喉咙，哪怕发出一点声音也好，可是就因为刚刚的哭声，浣花只能眼睁睁看着满载希望的方舟越来越远。

        脚边的柚白或许过不多久就要死掉了，而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她。

        浣花开始痛恨自己的嗓子，痛恨自己不够聪明的脑袋，不够成熟的年纪……

        全部都变成一个人的无声哭泣。

        就在这个时候，衣兜里的一个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海螺！

        “这次，一定要成功……”浣花颤抖着把海螺拿出来，放在嘴边。

        她多希望海螺可以吹出号角般的声音，或者差一点，像哨子也可以。

        浣花抬头看天，云层上方是上帝之福音，万人的祈祷，就要在这一刻化作救赎的翅膀。

        她把海螺凑近嘴，憋足气息，用力吹响。

        吹响了！

        海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延长着，水星以萨湖的浪花层层叠叠地搭成通往天国的路途。小船终于调转过来，慢慢往海岛这边靠近。

        浣花挥着手，小船靠了岸。几个带着面具的人走下来，朝着她亮出□□。

        “不许动！”小船上的人，竟然是海盗！

        领头的独眼龙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叼着雪茄走过来：“你们。”他指着浣花，“把钱交出来。”

        浣花刚想要不过脑袋地说一句“没钱”，看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柚白，忽然改变了主意。

        “如果我有钱，你们可以载我们一程吗？”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嗓音刺耳得像一只长刺的多肉。

        独眼龙大笑：“如果你们有钱，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他用没瞎的那只眼睛上下打量着浣花，“不过，我猜你应该没有钱吧？”

        “有钱。”

        “交出来啊。”

        “不，不行。”

        “我数三声，三。”

        浣花着急地看了看衣兜，只剩下泥土和草籽，别说一个了，就是万分之一个硬币都拿不出来。

        “二。”

        “我……”

        “一。”独眼龙扣下扳机，子弹穿过浣花的辫子。

        她左边扎的是松松垮垮的麻花辫，头发被子弹横空截断，一下子掉落到地上，芭比粉的发丝“哗啦”一下飞散开来，漫天都是无可救药的碎发。兔子折断了一只耳朵。

        浣花小时候特别爱惜自己的头发，院主想剪，她又哭又闹不愿意。如今这些并不值钱的头发，似乎宣告着她一辈子一个人的结束。

        “这一次是辫子，下一次是耳朵。”

        “我是北国的公主，我可以给你们任何你想要的报酬。前提是，你要放了我们，还要把我们送到爱丽丝国度去。”浣花急中生智，编了一个小小的谎。

        独眼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达撒，把她们两个送到船上去。”

        浣花松了一口气，在达撒走过来之前，悄悄蹲下来，捡了一块尖锐的石片，然后拖着一条辫子和半条柚白踏上木船。

        “用绳子把她们绑好。”

        “遵命，长官。”

        小木船远远望去还没有一个拇指那么大，然而踏上去才发现这条船虽然简陋，却很宽敞。浣花和柚白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船尾，几名海盗坐在船头打扑克牌。

        浣花看了看柚白，然后悄悄露出一直攥在手心的石片，割断自己缠在手腕上的绳子，再割断脚上的。

        她的眼睛始终顶着前方闹腾的海盗们，然后保持被捆住的姿势，挪到柚白身边。

        柚白的绳子也被割断。

        接下来……浣花甩了甩脑袋，这种她平时想也不敢想的念头，如今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了。

        必须拿到掌船的主动权。

        她手脚并用，凑近海盗。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海盗身边随意地隔着一台□□。浣花的眼睛目不斜视，左手慢慢伸出去。

        抓住枪柄，浣花立刻拿起□□站起来：“不许动！”

        独眼龙立刻拿起□□，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的眼睛，浣花不由地一阵阵犯晕。

        □□很重，她努力地保持着拿枪的姿势，手臂已经酸痛得要命，她为了柚白也不可以放弃。汗珠已经布满鼻尖，浣花腾不出手为自己擦擦汗，只能皱了皱鼻子：“把枪放下去。”

        独眼龙的雪茄一直冒着烟：“不放。”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然后朝达撒使了个眼色。

        达撒看着□□有点哆嗦，又推了推一边的山姆。

        络腮胡子山姆离浣花只差一个巴掌远，而且站在她的角度也很难看到山姆。于是他猛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脚踝，往地上狠狠一拖。

        浣花摁下扳机，子弹朝天空发射。

        慌乱之中山姆的脚一歪，踩进水里，湖水就开始往船里漫。

        手里的石片飞出去，又精准无比地砸中了她的头，紧接着独眼龙立刻趁机对她下狠手。浣花一慌，随手开枪，浪花扑来，木船晃了晃，子弹就把斜边上的船板打出一个洞。

        湖水更加猖狂地往船里灌，几乎是一瞬间，木船就因为重心不稳而翻倒在湖面。

        几个海盗和柚白浣花都通通被摔入湖水。

        独眼龙又试着朝浣花开枪，子弹划过湖水，在浣花怀里的布偶兔上留下两个深深的洞。

        只差一点，就没有等待的结果了。

        于是达撒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憋气，朝浣花游去。浣花不会游泳，只能抱着柚白任由湖水把她们送到湖心。浣花拼命挣扎，依旧逃不过达撒穷凶极恶的追击。

        匕首狠狠刺进浣花的肩膀，她因为慌乱猛地张嘴，带有血腥味的湖水顺着鼻腔和嘴巴往里灌。

        独眼龙和山姆最终都不知去向，只有达撒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浣花。

        匕首一次次地刺进浣花的身体，冰冷的湖水刺激着她的脑袋。

        她闷声不响，在最后的意识里，只知道紧紧护住怀里的女孩。

        就在达撒刺进最后一刀时，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腹部。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浑身一抖，达撒下意识往被刺的地方一看。

        最后的视线，照射在一条可以看见血管的鱼鳍上。

        ——第八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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