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充电5％－蜕变期

等到雨霖铃回到驾驶舱，帕克里特才按下运输舰整机重启的紧急按钮。
  现在的运输舰像是一个漂浮在茫茫宇宙中的钢铁，和尘埃、彗星并无什么区别。
  运输舰监控系统还未完全恢复，在等待航天器重启过程中，驾驶舱处于保护隔绝状态，在内的谈话不会被任何设备记录。
  雨霖铃巡视了驾驶舱一圈，对三虫问道：“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你们看起来还有些恍惚，能进行自主判断吗？”
  莱恩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下：“说真的，那感觉就像是突然喝醉了酒，但是直接跳过了微醺，进入了断片的状态。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好陌生，我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帕克里特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在莱恩说出自己的情况后，也接过话茬：
  “我的情况有点不同，我感觉自己的部分记忆像是时间倒退了几年，我大概记得我们正在执行的任务，但周围虫的面孔，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继续说：“我的理智告诉我；这趟行程有同事一齐协作，但具体是谁，做了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露丝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对我而言，那感觉更像是回到了蜕变期。”
  雨霖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蜕变期？露丝，能详细说说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吗？我虽然没经历过，但真的很想了解一下。”
  露丝微微一笑，他突然意识到琳琳还是个极年轻的后辈，看向对方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
  “蜕变期，就像是一次重生。你没经历过可能不知道，蜕变期是我们族群里一个特殊的阶段。在这个时期，所有的感官都模糊了，就像回到了最初，还在虫蛋里的日子。”
  说到这，露丝突然又觉得自己举例有些不完善的点，思考了一瞬，解释道：“但奇妙的是，虽然感官如此原始，我的大脑却异常清晰，它告诉我，这一切只是暂时的，是蜕变过程中的一部分。”
  雨霖铃仅从查阅的资料和其他虫的科普中了解到，蜕变期虫族的大脑这类重要器官是不会还原成蛋白质的，这整个过程，大脑都是在活动的。
  雨霖铃点点头问露丝：“像是在做清醒梦？”
  露丝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受，感觉清醒梦这个比喻十分贴切：“是的，像是一场漫长的清醒梦。”
  帕克里特对此产生了共鸣，他补充道：“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蜕变期前后对比非常强烈。像蜕变期前的我，无法拥有现在这样复杂的思想，也无法理解世间深邃的道理，想法非常的肤浅幼稚。但经历过蜕变期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雨霖铃赧笑着想：‘那不跟人类25岁大关一样吗？’
  虽然大多家长都知道，婴幼儿大脑发育的关键时期是3岁前，这是智力发育最迅速的时期，也是各种能力发育的关键时期。
  因此，无数父母愿意砸重金给3岁前的小孩，一切都要最好的，只为了打好基础。
  但鲜有人知道，人类的大脑实际上要到25岁后才发育成熟。
  在25岁左右，人类大脑的脑围、重量及部分的相对大小和比例基本达到稳定，大脑皮层的厚度达到最大值，神经纤维的髓鞘完全形成，脑回路和神经网络完善。
  四种基本脑波之一——α波才会在这时候稳定上线。
  说人话就是，25岁后，才算真正地成年。
  所以人在度过25岁后回望自己的过去，就会觉得自己以前特煞笔、特矫情。
  在25到30岁左右，个体通常已经经历了足够的生活经验和社会历练，具备了更强的自我认知、情绪管理和社会适应能力。
  世间常言“三十而立”，说的就是个体在性和智的成熟状态相互吻合。
  莱德也加入了这个话题：“是啊，蜕变期前我学东西真的很慢，很多知识在我看来都是云里雾里的，我一度怀疑我会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但经过蜕变期后，我特长就显现出来了。”
  听到莱德的话，雨霖铃愣住了，她想起了之前无数次被抛之脑后的细节。
  雨霖铃早就发现自己使用异能的进步速度超乎寻常。
  特别是对于异能的理解和掌握程度可以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雨霖铃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顶多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
  回望过去的自己，在掌握一项新技能的过程中，会因期待与好奇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也需要不断地练习与尝试，才能够在这一领域有所建树。
  想到这，雨霖铃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每当她异能实现突破时，她的直觉也在不断地在脑中小声提醒：这样的快速进步虽然可喜，但也可能隐藏着未知的风险和代价。
  运输舰重启成功，驾驶舱灯光全亮，各种实体屏幕上串码滚动，控制台上的指示灯，从红色预警转为绿色，各个系统已经恢复正常工作状态。

  运输舰的外部视图恢复，随着速度计上的数字不断攀升，可视舷窗外，原本缓慢移动的星图发生变动，无数星辰像是在黑色的幕布前舞蹈。
  帕克里特大声宣布：“运输舰重启成功！各位同事，请做好各项检查！”
  露丝打算在前往各区域前通过监控大致浏览一下各处状态，但当他看到货舱下方被隔开的装卸区域时，愣了一下。
  “呃...塞里斯，你之前有下去过装卸区域检查吗？”
  “下去过，但是我过去时，那里并没有发生什么。”雨霖铃感觉露丝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她动手调开了装卸区域的监控查看。
  莱恩和帕克里特自然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顺手调开装卸区域的全息投影。
  一时间，驾驶舱内陷入了沉默。
  那些被莱德和雨霖铃拆开过的机械臂再度被打开，正正好好12个。
  它们被拆开的外壳暴露出内部的情形，露出一半米黄色的虫茧，蛋白质凝成的丝线正缠绕在被掀开的外壳上，似乎是想将那些外壳盖回机械臂。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因素，这个过程被打断了。
  现在这些金属外壳就这样半拉地挂在丝线上，停滞在半空中。
  “这些不会是！”帕克里特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但是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露丝闭眼叹了一口气，问其他虫：“大家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莱德没有搭话，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露丝知道，那是他在努力理清思绪时常有的习惯。
  雨霖铃想起来当时在装卸区域看到的那些军雌的异样，沉吟片刻，对其他三虫说：“请你们查看一下Y14货架上的TP－0822恒温箱。”
  莱德猛地抬头紧盯着雨霖铃问：“那是什么？”
  雨霖铃看着莱德的眼睛，毫不掩饰探究的神色：“那是我们检查出问题的运输架里，拆出来的‘零件’。”
  帕克里特闻言，调出一架巡视机械对准Y14货架上编号TP－0822的恒温箱。
  只见镜头中原本不透光的恒温箱上指示灯闪烁几下，箱体就由银白变为透明，将其内装着的物体尽数暴露出来。
  “这是...虫尸！”莱德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我们拿出来的那些黑色丝线都是...”
  “是虫茧。”帕克里特脱力靠近椅背“我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琳琳带回来的那片织物分明就是动物蛋白凝成的丝线，我为什么会无视掉这么明显的证据。”
  “都冷静点！”露丝抬高声音“不是谁的错！这是精神污染！”
  “什么？什么污染？”帕克里特疑惑地看向露丝。
  莱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上前握住了露丝的肩，他颤抖着问：“是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个...”
  露丝没有回答，他捂住了脸，但身体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雨霖铃看出来了，露丝在害怕。
  “不是！你们两个不要打哑谜！有话直接说不行吗？！”帕克里特用力拍了一下控制台，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露丝捂着脸摇了摇头，声音从指缝中透出：“不是我刻意隐瞒你，帕克里特，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帕克里特怔住了，试探问：“这是军事机密？”
  莱德抿了抿嘴，看向帕克里特说：“并不是，帕克里特，正因为你不知道，所以刚刚意外发生时你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
  说到这，莱德愣住了，露丝也停止了颤抖，放下了捂住脸的手，两虫齐刷刷地看向雨霖铃。
  莱德脸上瞬间闪过诧异、不解，最终眼中流露出恐惧。
  “不...影响最小的，是你。”
  “不。”露丝推开了莱德扶在肩上的手，站起身向雨霖铃走了两步。
  “他根本，就没受影响！”
  雨霖铃没有说话，她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支已经开封的肾上腺素注射剂。
  雨霖铃非常清楚自己和这些军雌的实力差距，靠武力来实现1V3根本不可能。
  如果对方向自己发难，那必然要使用异能的。
  但是雨霖铃猜错了，露丝并没有对她出手的意思。
  露丝眼神复杂地看着雨霖铃问：“你叫什么名字，不，你姓什么？”
  雨霖铃有些惊讶，但随即她又起了另一重心思。
  “我姓雨。”
  帕克里特：“啊？”
  莱德：“啥？”
  露丝：“如...？”
  雨霖铃眉头一挑，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不会念？很正常，这个发音是有些生僻。”
  “泰坦尼恩...还是摩尔甫达家的分支？”露丝眼神微眯。
  雨霖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我很好奇，撒里恩菲，你为什么会这样联想。”
  露丝凝视雨霖铃的眼瞳片刻，表情突然变得森冷起来。
  “不，你撒谎！你就是摩尔甫达本家的虫！”
  雨霖铃嘴角弧度下降，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黑色...对，我之前就很疑惑，虫族不可能有天然的黑发黑眼，我一直以为你是接受了什么特殊治疗导致的。”

  露丝眼神飘忽起来，像是进入了梦游状态，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我小时候见过...还以为是一场梦...但是，为什么。”露丝这时说话时，已经完全进入了恍惚状态，说出的话倒像是在梦呓。
  莱德注意到了露丝的异状，急忙上前扶住对方。
  但莱德不扶还好，这一扶，就像是赤手去接住了一个触电中的人一样，连带着一起进入了恍惚状态。
  这一下，把帕克里特都给弄懵了，他扶着座椅正在起身，现在站起来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僵在原地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纵使他待在原地也无济于事。
  雨霖铃能感觉到，当露丝说出“小时候见过。”时，他周身逸散出来一种古怪的气息。
  就像是尘封多年的种子一朝得见天日，被雨露浸润后开始破土生长。
  这气息迅速向四周扩散，途经雨霖铃身体时，停滞了一瞬，又像烟尘一般绕开她继续逸散。
  帕克里特不知不觉间沾染上，神情也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雨霖铃见状，没有犹豫，她迅速拿过控制权限，远程操作装卸区域完好的机械臂，将这些被打开的机械臂内的虫茧全部挖出来。
  另一头操控跟随她一同行动的侦测机械离开驾驶舱，进入装卸区域，将通往夹层的暗门打开。
  雨霖铃在把这些虫茧塞入夹层后，不忘将Y14货架上的TP－0822恒温箱和3号货架上的DT-HG777防爆箱一同取出塞入。
  她留意着驾驶舱内三虫的情况，见他们还没有从恍惚中醒来，迅速删除一系列的记录。
  雨霖铃原本还想更进一步，干脆让舰船重新回到失控状态，让它撞击向某个天体。
  但就在这时，帕克里特缓了过来。
  他略微迷茫地看着亚雌队友，张口问道：“欸？塞里斯，你还没动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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