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山底

皮耶尔再一次调开了009的档案信息，看到了亚雌琳琳这具身体，融合前后两套基因对比。
  感慨若非基因在关键片段上一致证明他们曾经是同一个虫，猛然一看还真的会认为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皮耶尔主动里打探过博士的口风，问过他为什么不给亚雌琳琳身体做基因编辑，让它慢慢变回原本正常的亚雌？
  但无论皮耶尔如何旁敲侧击，丝塔弗博士都只是同一个借口搪塞他：
  因为009无意识影响基因变化是融合的自适应过程。丝塔弗博士害怕随意修改基因会打乱009融合体现在的平衡，导致它肉体崩坏。
  现在的009使用的身体确实弱化了不少，但这具肉体的硬件至少还在稳定运行没有变化。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观测。
  如果009对自己身体影响的趋势向下发展，是有可能随时变成003那样的一摊烂肉。
  但是实验室也并不是毫无对策。
  一旦发生了这种情况，实验室可以随时将身体冰冻暂停衰退的进度。等实验室技术再迭代更新，可以进一步研究，再将躯体解冻，用新技术为其逆转颓势。
  皮耶尔了解到丝塔弗博士的观点后，脑中自顾自的构思出了一份完整的故事线。
  他认为丝塔弗博士已经江郎才尽，但是为了稳固住他们所在组织的地位，丝塔弗博士把真正做成融合实验的实验员戈林给谋杀了，谎报失踪让所有虫找不到戈林，自己占据了这份功劳。
  但是由于实验并不是丝塔弗博士亲自操刀完成，他不清楚此次融合关键内容，害怕出手为009做基因编辑形成反效果，使他精心设计的这场阴谋暴露。
  皮耶尔觉得自己找到了丝塔弗博士的破绽。他觉得要亲自主持009的身体基因编写项目，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或者至少能够延缓这种衰颓趋势。
  于是他开始痴迷的于此，专注的在他私虫终端上测算数据，建设模型。丝毫不关心外界事态发展，一副管他洪水滔天的架势。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实验室的气氛随着009的失联逐渐变得紧张。
  等皮耶尔写完程序，没来得及想好该在何处实操，便被丝塔弗博士紧急召去。
  此时距离雨霖铃消失已过去9天。
  黑爪帮发现潜伏在九区基地的虫全部断联，且收到消息，确定帮派成员被实验室设计袭击后。
  帮派一把手果断撤离AX-102星系逃往更遥远的深空中躲避风波。命令这帮留在AX-102星系内的残党自行分散藏匿。
  已经逃出D3-68星球，躲藏到三把手据点的厄尔斯见在此情形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一把手不仁，他便不义。直接将自己这些年来和实验室接触的一手资料上贡给了他现在追随的黑爪帮三把手。
  这一举动也为日后黑爪帮帮派内斗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而在这些事都已发生，迟迟才从梦中惊醒来雨霖铃正呆愣的看着满天的星辰。
  她还以为这一次只是睡了几个星时。
  雨霖铃爬回岸边，发现自己在岸上的装备早已不知去向，她觉得是自己迷糊间脱下了装备不慎落入了水中，被水流带出自己感知范围内，估计已经被冲到很远的地方。
  山脉南部不像北边那么寒冷，即使是初春的夜晚，温度也不会跌至零下。
  虽然内衫在失去外层防护服设备加持后没法主动调节温度，但是它具备疏水疏汗功能，在面料内外侧温度不同时，受温差影响衣服纤维发生记忆变形，纤维间夹带的微粒发生游移，从而做到一定程度上的保温和散热。
  虽然雨霖铃裸露在外的头部皮肤被溪水冻得发青，但体温并没有严重流失。
  野外的夜晚危机四伏，隐约能听到几声野兽的嚎叫和被惊吓到的鸟类振翅声。
  为了自保，雨霖铃向树林方向走去，准备在树林边缘采集些树枝树叶给自己做层遮蔽物熬过夜晚，等白天视野开阔再想办法回去。
  没想到在雨霖铃动手采摘树叶时，就感应到了127的分身又回到原定坐标。
  “没有想到127居然变性了，它的分身白天刚下班，晚上居然又回原地上班了？”
  雨霖铃观察四周没有异样，手中动作加快，制作了一个非常粗糙的半成品斗篷朝着127分身方向跑去。
  9日未见，127分身又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127的分身不会思考，按照既定程序接应了雨霖铃，将其带回了本体所在的实验室。
  雨霖铃走进实验室外廊时，  没有穿着防化服的实验虫推着小推车等在走廊上迎接她，就连丝塔弗博士也不曾出现。
  雨霖铃透过透明的墙壁，看到实验仪器设备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装置都还留在原地，但就是不见虫影。
  不知道实验室的虫都去哪里了，整个实验室空空荡荡。
  雨霖铃自己随便找了简能进入的房间，就着空闲的手术台躺了上去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实验室一干要员都聚集在实验室防护力最高的安全屋内观看影像，画面中是时隔九日突然出现的009的身影。
  当研究员们看见009回到实验室后，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手术台上，全员陷入了缄默……
  时间静静的流走。
  屏幕内手术台上的009一动不动。
  屏幕外的虫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皮耶尔见此情形壮起胆子，主动请缨去接触009。同僚们劝了又劝，皮耶尔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
  现在外面事态紧急，实验室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不能因为009就停摆所有的项目。皮耶尔现在肯为了实验室主动站出来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丝塔弗博士再三权衡过后，还是同意了皮耶尔去接触009的请求。
  皮耶尔紧绷着神经假装平静进入了009所在房间，刚想走近手术台将她叫醒，009就猛的睁开了双眼转头看向皮耶尔！
  这一变故让皮耶尔脚下一趔趄惊出了一头冷汗！
  他再也绷不住，颤颤巍巍的问009这9天到底去哪了？为什么突然在在溪边消失，谁都找不到它的踪影？
  雨霖铃听到皮耶尔说自己消失了9天，心里大吃一惊！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
  自己只不过就是睡了一觉，感觉只过去了两三个星时…结果皮耶尔说自己消失了9天？！
  雨霖铃比众虫更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她现在是被实验室怀疑了，从皮耶尔站在她面前抖成筛糠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实验室摸不准她现在的情况，估计非常的忌惮…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个监控设备正对准着这个房间吧？
  雨霖铃撇了撇嘴，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皮耶尔：“你在骗我吧？怎么可能过去9天？我只在071那里待了两三个星时。”
  听到009这话，安全屋内的看直播的虫们顿时沸腾起来，着急忙慌的去看071的实时状态，生怕009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这9天，自己跑去把071全吃了。
  还好，陨石坑内检测到逸散能量没有减弱，071应该还安然无恙。
  皮耶尔想到了这个可能，战战兢兢地问眼前的009：“071…现在还好吗……”
  雨霖铃很“坦然”地说:“它没事啊~你们上次不是抱怨我把071的一只手给吃了吗？其实我没有完全消化掉，这次它找我，我就把残余的那部分退回给它了”
  “退…退退回去了？！”皮耶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这被009吞噬过后还能退回去的？
  雨霖铃很自然地举起自己的左手对皮耶尔摆了摆：
  “嗯~我想过不了多久它这只手就能长回来了。”
  房间内架设的测谎仪器一直开着光学隐身，检测显示009没有说假话。
  但是009的躯体已经不能以普通虫族为标准去论证。生理监测没有说谎就真的是没有说谎吗？
  丝塔弗博士对测谎结果产生了怀疑。
  但雨霖铃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丝塔弗博士思绪又被009的话语拉回现实：
  “话说…我把071他的手退回去了，你们能补偿我吗？”
  “呃……”皮耶尔跟不上009跳跃思维，站在原处一时拿不定主意。
  雨霖铃突然从手术台上坐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皮耶尔。
  她幽邃的黑发黑眸和被冰冷的溪水泡得惨白的皮肤形成极致的对比。
  但凡看到她这副样子的人和虫都会被勾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这让正对着雨霖铃的皮耶尔恐惧情绪飙升，脑中一片混乱。
  丝塔弗博士现状立即在安全室内下达了一道指令。
  一个小推车载着6支亮着绿色荧光的悬浊液自动滚进了房间内，刚好停在皮耶尔和雨霖铃面前。
  皮耶尔看到面前的009视线从自己脸上移开看向推车上的悬浊液，露出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
  皮耶尔个虫终端收到丝塔弗博士的指示，和面前的009解释到：“你消失得太久，我们暂停了衍生体的培养，所以……”
  “所以你们以为我身体烂在外面了或者翻山越岭去把071吃干抹净了？”雨霖铃截断皮耶尔话“放心吧，一顿饱还是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的。”
  说罢朝皮耶尔伸出手。
  皮耶尔：“？”
  “帮我打开啊！你觉得我这具身体能虫化自己戳开？”
  皮耶尔哭笑不得的帮面前的009把悬浊液一个一个摇匀，然后拇指虫化戳开瓶身。
  只见皮耶尔刚戳开最后一支悬浊液，6支透明管内绿色荧光物质瞬间熄灭！
  皮耶尔震惊的张大了嘴，刚想惊呼出声，自己私虫终端收到一条未知来源的来信：
  【我真的是去见071了，如果你帮我强化身体，我就协助你完成071的融合实验，你可以做到丝塔弗博士做不到的事】
  而监测设备在整个过程中只检测到009进食瞬间的一次能量波动。

  “皮耶尔！皮耶尔！你还好吗？！听到请回答！”皮耶尔私虫终端里接收到丝塔弗博士焦急的询问声。
  检测到皮耶尔心率过快，大脑情绪功能区异常活跃。这让安全屋内的众虫开始焦急，害怕是009对皮耶尔下手了。
  此时透明的房间四周光线开始轻微扭曲，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将整个房间包裹在内。
  这是基于曾经的收容物008之上研究制造出来的衍生体108。
  衍生体108唯一的能力是【隐匿】——不仅是隐匿自身存在，还能将所有的目标信息在时空维度上隐匿掉。
  如果收容物009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解开了限制，意图在此处散播污染，那衍生体108能直接将它所能覆盖区域所有存在连同009的“污染”这一概念存在同时隐匿。
  让区域外的一切存在无法和被隐匿对象发生接触。哪怕这样做会让衍生体108在此消耗殆尽，也足够拖延到安全屋内研究员逃出这个星球。
  009无法被杀死，收容物和衍生体不一样，既没有生也没有死的概念，它们只是一种客观存在。
  而遭遇它们，是在虫族最自负、最贪婪的时代。第一次相遇，差点导致虫族在这个宇宙中消失……
  丝塔弗博士额头冷汗直冒，他眉头紧锁身体紧绷，左手虚按在一个紧急开关上。
  衍生体108是实验室D3-68星球分部的底牌，本来是用来对付「上面」的抄底行动。但009是否已经失控，比抄底来的更为严峻。
  当初总部决定在尚未有虫涉足的D3-68星球建立分部时，是任命丝塔弗博士的导师亲自操作转移009项目。
  然而在落地时还是发生了意外，仅仅只是1微秒的失控，就让当时降落的岛屿整片被污染成为了无生之地。
  为了防止污染扩散蔓延至整个星球甚至整个星系，丝塔弗博士的导师不得不动用了非常不成熟的第一代衍生体108。
  污染确实得到了抑制，可丝塔弗博士的导师，他存在的本身也被108隐匿了。
  所有虫记忆里都缺失了关于他的记忆，属于他东西不复存在，监控里拍摄到他的片段都莫名裁去，文件上签写过名字地方只剩一片空白，他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他消失时，所有的虫都没有察觉，就像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他。
  实验室其他研究员在回溯整个事件时，发现了逻辑上的漏洞，将现有的信息导入智脑，模拟事件发展，试图推倒还原整个过程时，总是会出现各种偏差，模拟出的结果和事实相差甚远。
  丝塔弗博士大胆假设了一个的透明虫的存在，让这个透明虫顶上所有的空缺，并且将这一假设输入智脑。
  模拟出来结果完美对应既定事实。
  不仅如此，丝塔弗博士还翻找出私虫终端和实验室记录里各种莫明出现的空缺，推导出这个透明虫的一切社会关系。
  当丝塔弗博士通过模拟演算得知这个透明虫是自己的导师，是自己踏上这条路的引导者时，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恐慌。
  这明明是一个跟自己密切相关的存在，自己本应该对他十分熟悉……
  但是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性格是什么样的，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随着第一代衍生体108的启动瞬间消失。
  他的导师，他的挚友，他的爱侣跳过了肉体，直接被遗忘性的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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