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路上行了两日，越离近肃州，越能感觉到萧瑟和荒凉。

        因为有秦山同行，一路上也还算太平，直到入了平城之后，才偶尔会遇上些流寇。说是流寇，但云苏莞瞧着，其实也多是一些流民逼于无奈临时充当的。

        这样的秦山只动一个人就能解决，不过多是呵斥走，并没有伤害这些人。

        云苏莞她们这马车在这平城之外便显得尤为稀奇了，就在快入平城的当口，跳出几个汉子出来，拦着云苏莞的车子让交出前来。

        秦山二话没说上去就将几人擒住，然后问车里的云苏莞怎么处置。

        这已经是第三回遇见这样拦路索要银子的人了。云苏莞撩起帘子，“算了，放了吧。”

        那几人见没讨到好处，却也没挨打，赶紧逃开了去。

        等走了几步，云苏莞忽然叫住那四个人，她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真正的山匪流寇，你们是附近的村民？”

        那几人忙点头，“活不下去，又走不了，听说这附近几个州都不让人进，也就只有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混得口饭吃。”

        云苏莞目光落在他们手上的刀上，刚刚那几波人，云苏莞注意到他们拿着的武器都是用布条裹着的，应该不是真的刀剑，但是这几个人确实是明惶惶的刀。

        按理说，若是普通村民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器的，而且之前因为在岷州铸造刀剑时她对铜也有了了解，普通的刀剑用的是精铁，若是用于军营，会加一些生铜进去，而只有军用的才会用精铜。而这几人的刀带着一些暗黄的光泽，那样子不可能是普通的刀剑。

        “你们的刀是哪儿来的？”

        几人彼此看了一眼，又去看那刀剑，“这个是我们在前面的山头一处草丛里捡到的，有几个人死了，这刀剑便是从他们身上拿过来的。我们真的是这附近的村民，是迫于无奈才过来拦路抢劫的。”

        云苏莞没有说话，示意墨香拿出钱袋出来，“那山头在何处，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说着便将一些散碎的银子递给他们。

        几人见有银子，立刻点头，“行行，就在前面，这刀你们要吗？要的话也一并卖给你们可好？”

        云苏莞摇头，“刀剑你们留着吧，兵荒马乱防身也好。”

        几人有些失望，不过能得这些银子已经是意外收获了，将刀别入腰间，然后带着云苏莞她们往山头处而去。

        大约走了四五里地，云苏莞她们一行人便道了那几个村民说的山头，他们指着一处草丛道，“就是这里，我们就是在这里找到的这些刀的。”

        云苏莞拨开草丛，果然就见着几具尸体，虽然穿的是大周的服侍，但明显，这些人不是大周人。

        墨香一脸疑惑，“姑娘怎么识得他们不是大周人的？”

        云苏莞指着他们腰间的佩饰，大周人怎么会喜欢把这样的金坠挂在腰间。墨香捂着脸小心地看过去，果然，那几人腰间有金坠。

        云苏莞记得有次她谈生意的时候，听见说北越喜金，莫不是这些人是北越人？可他们打扮成大周人的模样是为什么呢？

        进城之后，云苏莞让秦山找了客栈住下来，因为她雇的那些暗卫是自己出发去肃州的，都是骑马，应该会比她们早到。

        所以，只在平城歇了一晚第二日便出发了。

        等再到肃州时，已经又是四日之后了。

        肃州地势多为山地丘陵，因此虽然是隔着渝州，却比岷州的氛围要缓和许多。一到肃州之后，云苏莞便去见了暗卫带头的，却是没有想到居然是唐初。

        她一愣，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唐初脸上一脸淡色，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从云苏莞恭敬地行了礼之后，便将这批暗卫的情况给大致作了介绍。

        等介绍完后，云苏莞还是有些没回过神，“你怎么会是他们领头的？”

        唐初将人屏退，这才说到，“其实，我祖籍就是在京城的，只是一只没和您说而已，那日你说让我和你一起去江州的事我之所以推脱，就是想回京城来的。后来你走之后，我又打点了关系，这才悄悄溜出了城，然后就一路北上回到了京城。”

        “这初回京城，就被我二哥给安排了这差事，原本这活儿该由他来的，但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这才安排了我过来，而且当时我一看到雇主是你，就立刻应了下来。”

        云苏莞将信将疑，“所以，你还会使刀弄棍的？”

        唐初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祖上原本就是干镖局押送的，后来我大哥入军营当了差，混了个参军，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入军营试炼，再后来，我二哥便干起了这暗卫的行当。”

        云苏莞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忽然问到，“所以，你哥哥叫什么？”

        唐初一愣，然后道，“我大哥叫唐元，我二哥叫唐回。”

        唐元，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可是在哪里听过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罢了，她看向唐初，“既然这批暗卫你为首，那到时候我若有急事以此为信，你若到时看到便立刻集结人马和我一到去渝州。”

        “好。”

        去渝州是事先在雇佣时云苏莞就说清楚了的，谁都知道，渝州是个什么地方，所以她给的钱也比其他更高，足足花去了她一半的现银。

        在肃州住下之后，云苏莞每日像是晨昏定省般，回回都要亲自去城里的布告栏里看看新的信息，没事干的时候也会找个茶楼听人说书。所谓高手在民间，这些民间的人知道的并不比官府少，有时候信息也会比官府的来得快。

        这日，她刚在茶座坐下之后，便听见那说书的人讲道，“话说这镇国公的小公爷，别看年纪小，可是初到渝州之时，不过两日时间便将这渝州的外城给夺了下来，扬了我大周的威风。”

        说到镇国公家小公爷时，云苏莞手里的茶一顿，洒了出来，破城了吗？这么快？

        小说里原定的傅渊的结局没有按着小说的情节走，傅宁启会成为顶替他命运的那个人吗？

        她心里划过一丝不安，这也是为什么她后来决定要来京城的原因，如果傅宁启遇上了危险，她近在咫尺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说书的人又说了一些当日攻城的情况，好像一切都很顺利。可越是顺利，云苏莞就越不安，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了十日之后。

        这天，云苏莞总是会第一个去茶铺，因为每次给的赏钱多，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因为人还没来，说书先生便在一旁喝着茶水和云苏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说了些肃州的风土人情后，那说书先生忽然说起来如今的世道，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低声道，“诶，小姑娘，给你说啊，你若不是这肃州的人还是快快离开的好。”

        云苏莞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呢？”

        “我也是看你我有些眼缘我才告诉你，上次不是说那渝州的城门被破了吗？后来，他们进城之后便遭了埋伏，若是这回夺不回来渝州，我估计肃州的太平也没几日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熟识的人，前几年他那大儿子参了军，最近听说他儿子受了伤，幸好捡的一条命，一条腿废了，便被遣送了回来，我就是听他说的。”

        云苏莞听见这话立刻站了起来，“你说那镇国公率领的大军遭了埋伏？”

        说书先生见她反应这么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姑娘，你反应如此大，是有亲人也在战场？”

        云苏莞眼圈泛红，“我夫君在战场上，先生，你那位友人如今人在何处？可否方便带我去看看？”

        迟疑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云苏莞的要求。

        房子是一处小院子，进去时，屋里只有一个和说书先生相仿的人在，见着两人来，先是和说书先生打了招呼，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云苏莞身上。

        “这位是？”

        简单地说了来由之后，然后才将两人请进屋子。一进门，云苏莞便看见一个男子躺在床上身上多处布条，一条左腿上打了木板。

        说了大概的来意，男子才慢慢道，“嗯，是遭了埋伏，我们原本是跟着林副指挥的，从东边绕过去，哪知一进城就遭到了围攻，箭弩，火药，我们那两千多人最后出来的不到两百。后来我重伤昏迷，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营帐内了。”

        “那你们主指挥呢？就是那位镇国公。”

        男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率领人从正门进的，我们这从东门这种偏门进都这样，正门的埋伏肯定更难说，我在营帐休养了两日，便被人遣送回了肃州，刚好我就是肃州人，索性就干脆回了家。你若是想知道更多的，可以去城北的大营，那里还安置了我们一起受伤的人。”

        “城北吗？”

        男子点点头，云苏莞将一袋银子留在了桌子上，便立刻往城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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