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云苏莞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她穿好衣服从屋子出来，发现这外面又多了好些箱子，错愣中便见着墨香正在收拾。

        “哪里来的这么多箱子？”

        这时，从厨房拿早膳过来的青越，接过话头道，“这是傅小公爷送来的，有好些补品，有当归、灵芝、燕窝，一大早就送过来，特意嘱咐姑娘你要注意身子。这参汤就放了一些药材，熬了一上午了，姑娘用些吧。”

        云苏莞接过端来的参汤，嘬了一小口，淡！

        她其实口味一直偏重，对于这种什么都不加的绿色参汤一向不爱，闭着眼又喝了两口，实在喝不下便将碗推到一边出了房门。

        天气不错，晨光洒在屋檐下，轻轻柔柔，暖洋洋的，很舒服。她伸了伸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昨日的疲惫消去了大半。

        因为出了不了府，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云苏莞每天的事情也很简单，吃饭睡觉，看看唐初隔几天拿过来的账簿，再盘算一下未来。

        她先前让春娘去了庄子找唐初。

        唐初果然不是见利忘义的人，很感激当初云苏莞给了他机会，所以春娘去找他时，他立刻表示愿意帮云苏莞，因此庄子上的事情，他都格外留心，有什么异动也会立刻通知给云苏莞。

        转眼间，就到了快成亲的日子。

        这天云苏莞依旧如往常一般，早膳吃到一半就听说杜玉茹来了，陈红珊特意吩咐了人来叫她过正厅去。这倒是意外，杜玉茹从京城回来了？算算时日好像也差不多。

        她简单地收拾了下，便往正厅去，一进门就看见云城也在。她行了礼，默默地坐到了最靠外的椅子上，实在有些没太明白这局势。

        杜玉茹和陈红珊寒暄了一阵，然后才进入正题，“今日特意过府来拜访二位呢，也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按理说，我本不该来这一趟的，但是为了以后苏苏和宁启，我还是卖着老脸来叨扰了。”

        这句苏苏叫得亲昵，让云苏莞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抬头看见云城正看着自己，她端过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佯装若无其事。

        陈红珊听见杜玉茹说得如此客气，立刻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您这说的哪里话。”

        杜玉茹抬眼看了一下陈红珊，没说话，继而又看向云城，这才道，“事情主要还是在聘礼上，其实，对于我们而言看重的是苏苏的人，聘礼什么的我们傅家也不太在意，毕竟这聘礼过府后还是苏苏的。”

        “只是，我昨日看过那礼单，实在是有些好奇，怎么说当初我们抬过来的聘礼也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如今这聘礼我看着让不仅让傅家难堪，说出去怕是也有损云家的颜面。”

        说着她身旁带着一个嬷嬷便将那份聘礼礼单递给了云城。云城接过那份聘礼的礼单，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难看得紧。

        杜玉茹瞧着云城的脸色，接着道，“这上面的陪衬物件咱就不说了，单是这些铺面庄子，大多都是荒废着的，接手了要么亏着本维持，要么继续荒废着，这实际上有和没有并无多大区别。”

        “说起来当初先夫人在的时候我还见过她，那会儿我去江州我表姐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和她说过几句话。可没曾想这么早就撒手仙去了，多少有些惋惜，留下这么个娇滴滴的独苗苗，实在可怜。说句不当说的，若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嫁妆如此我也不会心安。”

        陈红珊给云苏莞的嫁妆确实是精挑细选过的，不过是哪些不好挑哪些罢了，七七八八凑起来看着不少，但成器侯的着实没有。哪些陪嫁的物件也都是看着数量不差，实际上质地都是次品。

        杜玉茹是谁？那是陪着傅渊摸爬滚打过来的，她十四岁就握着中馈的权，摸索着这其中的门道。这些东西哪能她逃过她的眼睛，她一过眼，便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只是她来替云苏莞说话着实意外。

        傅家的爵位不是世袭罔替来的，而是靠自己拼出来的，所以家底殷实。就算真对嫁妆不满也不会这么摆出来说。

        杜玉茹这是何意？

        云苏莞端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杜玉茹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陈红珊不自然地笑了笑，“杜夫人，您这是说笑了，这给大姑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也知道，最近边疆有些异动，咱们岷州就抵在这门口上，有些生意自然就萧条了。”

        “这些铺子庄子之前都是上上等，也就是最近可能有些受影响。说起来，这也确实是我的过错，自打月姐姐走了后，我一个人撑着也很辛苦，难免有错漏之处，但总归是我的不是。”

        陈红珊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云苏莞看在眼里实在觉得她这戏是真不错，眼泪说来就来，怎么不去做戏子？

        杜玉茹本不想接这话，但看见陈红珊抹眼泪，似乎有种再说自己欺负她的感觉一样。随即道，“如果觉得做得辛苦，完全可以找自家人分担，我记得云府家那位白姨娘家里也做过些小生意，但凡你开口，帮衬夫人你自然是她这妾室该尽的责任。”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这是说陈红珊自己没能力又不愿意放手，独自揽权的意思。

        陈红珊听着脸红，云城则是听着脸黑。

        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岷了一口茶，“这确实是我们思量不周了，既然杜夫人心思玲珑，不知道您觉得如何好？”

        云苏莞一愣，然后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云城，自家的亲女儿的嫁妆居然问夫家如何如何，这真是滑稽。

        搁到现代社会就好比，人家老公那边买了房买了车，还给了丰厚的彩礼，然后一转头发现媳妇家就只买了床上四件套，然后问男方，你们还要啥？

        仿佛那女儿不是自己的一般。

        杜玉茹依旧一副慈善模样，“云老爷，你这话可就问错人了，我不过是替云傅两家名声考虑。今儿之所以来，也是因为我回京后，家宴上提了一句。说是咱们夫家可不能委屈了姑娘，我便思量着回来看看。”

        “至于嫁妆怎么给还得是你们自己来说，终究我也不姓云不是？怎么能做这个主呢？”

        陈红珊看着杜玉茹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气的牙痒，可人家句句在理，她是半分都分辩不得。就算能分辩，人家是国公夫人，他们能去较这劲？

        可终究是心里不甘，末了，还是道了句，“看出来了，杜夫人啊对苏苏是真心疼爱，一大早就过来了，我这做母亲的真是自愧不如了。”

        云城咳了咳声，看了一眼陈红珊，“杜夫人放心，苏莞是我亲生女儿，自然不会亏待她，今日还得多谢你提了这话，不然这云家的脸面还真不知往哪儿搁。”

        云苏莞听着这话，莫名的觉得可笑，亲生女儿？当初怎么就没这觉悟？

        杜玉茹目的已经达成，心满意足，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们留步就好。”

        看着杜玉茹的背影，云苏莞忽然有种错觉，今天杜玉茹过来这一趟是为着她而来的？

        一转头，看见云城脸黑的跟个锅底一样，立刻行了礼退了出来。

        她早料到陈红珊不会给她准备什么好嫁妆，但没想到能当着云城的面这么摆出来，她多少有些佩服杜玉茹了。

        如今，云城丢不下这个脸面，自然会让陈红珊重新更换，剩下的她根本没必要参与，等着就好。

        抬脚刚出门就听见屋子里云城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是个知事的，你就是这样办事的？看看你办的好事，真是丢人……”

        后面的话云苏莞走远了，听得不清，不过无所谓的，结果满意就好。

        她拂了拂衣衫，看向一旁的青越，“今天吃什么？有点想吃椒盐翡翠饼了。”

        —

        另一头，杜玉茹前脚刚抬进家门，傅宁启就跟着迎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杜玉茹白了他一眼，食指戳在他脑门上，“你一天天的，到底要干什么？让我上门去说这聘礼干嘛？这是人家云家的事，轮不到咱们说话。”

        傅宁启拉着杜玉茹的手，“母亲，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苏苏嫁过来就是咱傅家的人了，是你的媳妇，我们不能让她受这委屈不是？而且听说傅渊说的，即使我成了亲也要继续断粮？那我可就更得保住这嫁妆了，说不定到时我就靠这过活呢。”

        “你说你还不是这么不上道？人家姑娘带过来的嫁妆自然得人家管着。你来这岷州多少日子了？还是这个样子，你父亲能不生气？”

        见着杜玉茹又要接着叨叨下去，傅宁启忙就打住，“行行行，咱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冰了梨水，走走进屋尝尝。”

        杜玉茹拍了拍傅宁启的头，“你呀你，一说到你父亲就这样，明天他也到了，他身体才渐好，你可不要气他了。”

        “我才没工夫呢，忙着哩。”一边说一边搀着杜玉茹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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