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彩虹

楚心第一次看见吴忘的时候，是在张芒老师的逻辑课上。

        吴忘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黑色牛仔裤，很普通的穿搭，但是也掩藏不住帅气。他趴在桌子上，很困的样子，耷拉着眼皮，像一只是优雅慵懒的波斯猫。但是一上课，那眼神就不一样了，依旧有些困顿，但是很认真。

        楚心觉得蛮有趣的，那样的眼神，像是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的黎明。

        就是这样瞩目的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交错，好像就已经赌上了一生。

        生命不是浅尝辄止，生命是食髓知味，爱情也是，相遇也是，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有因果在。

        因果是什么呢？你犯了一个错，你爱上一个人，都是因果。

        吴忘，就是楚心的因果。

        张芒老师点名的时候，楚心正在偷偷看吴忘，以至于一瞬间的失神。直到旁边的姐妹戳戳她才听见，惊慌失措的样子没能很好掩盖住“到！到！”连喊了两声。

        教室里有低低的笑声。楚心在考虑移居月球可能会好一点。

        张芒老师看向她，打量的样子叫楚心有点儿不舒服，像是她在等待秋后问斩，浑身起鸡皮疙瘩。

        “楚心？晚上没好好休息吧？上课的时候打盹儿可及格不了啊。”张芒老师看看手中的表格，嘟囔了一句什么话。楚心没听清后半句，但前半句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的小孩们啊。。。”

        就她一人听见就算了，可是老师桌上的话筒却没有放过她，就算张老师离那话筒三尺远，良好的收音还是能让你楚心当场裂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还有姐妹在调侃“呦，没睡好啊，昨晚上是不是梦见男神了？”

        楚心一肘子怼过去，脸上红的像气血上涌导致的全脸毛细血管爆开，笑眯眯无声威胁道“大爷，想尝尝拳头炒猪肉吗？”

        苏一情了看楚心那豆芽菜似的体格，白眼一翻，“得了吧您嘞。”

        楚心也不想计较了，她现在心情犹如坐上开往地心的探测器，直线下沉，。

        楚心好想仰天大叫，母星，快来救救孩子吧，地球已经没有孩子的容身之所了！

        张老师扶了扶老花镜，叫道“吴忘？”

        没人应，一片孤寂。张老师又喊了一声“吴忘？”

        “到。”人家也是很迷糊，但是喊到的时候也很临危不乱，再加上清冽的声音一出，几乎所有女生都在偷瞄那个男生，和楚心形成了明显对比。

        “楚心吴忘？你们俩这名字起的挺不错的啊，初心勿忘嘛。”

        张老师笑着说，“同学们，大学是一个新开始，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也要有度，时刻明白初心勿忘啊。明白了吗？”

        张老师今年七十六了，声音很有味道。像是岁月过筛，留下狂草一样的云，青春葬在里边儿，成长垒在里边儿。

        这样的声音郑重告诫的“初心勿忘”浅浅地印在这些初出茅庐的孩子心里，可能狂潮一吹，什么都留不下，但是感觉留在那里，再次想起的时候，可能会说“哦，对，张老师说过。。。”

        这是真正有用的东西，岁月冲不走，苦难打不败，它们在人心深处熠熠生辉，千年不朽。

        这也是他的课受欢迎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有深度，有韵味，有人文精神。从他的课里，你能闻到那股不屈的，岁月不老的灵魂的味道，像是一宗老茶，又像是一壶浊酒，江湖上挑灯看过剑，陋室里映雪弹过琴似的。仙风道骨，就是说张芒这样的人。

        楚心很喜欢张老师的课也是这个原因，这个老头儿是有情怀的，他和现在沉浮纵欲的名利场上的那些人不一样。

        他看向那个喊到的男孩，脑袋里回想着张老师的话。

        吴忘楚心？勿忘初心。还挺有意思的，这个人，他想认识认识。

        那个哲学系的男孩子开始像是没有接收到那眼神，只是默默地听着课，好像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

        楚心看着他，一点也不掩饰的打量。吴忘终于忍不住了，看向楚心，论谁一直盯着看都会不舒服的吧。这人怎么回事儿，一点都不礼貌。他正想皱起眉头，给那女孩一个明显的暗示。却看见，那姑娘笑了，很舒服，又不刺眼，像是午后的阳光。吴忘扭过头，突然不想和她计较了。

        楚心本身长得好看，但是也只是一般美，没到惊艳的地步，好像差了点什么，但是她一笑起来，美丽指数就像疯了一样往上涨，像个小天使，食堂阿姨看了都要多给她两勺菜。楚心用她的笑容俘获了多少人，这可能是个未知数。

        那个时候，楚心还没有开始练她所谓的标准笑容。她的每一个笑都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很好看。

        当然，楚心的标准笑容也很好看，只是不是真的想笑而已。

        吴忘脑子里还有那个笑，很自然，很真诚，像是，像是什么呢？蜡笔画的彩虹，有些粗糙，但是真心实意。

        他罕见地跑神儿了，因为一个彩虹似的笑。

        楚心，他记住她了，准确地说，记住那个彩虹一样的笑了。

        下课铃一响，楚心风一阵儿飞出去了，饿死鬼一样。

        吴忘默默放下手机，开始收拾东西，明明想问那女孩要微信的，算了。

        就这样，错过了。

        楚心其实不是去吃饭的，她着急出校。

        她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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