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妖怪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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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妖怪斋(The Gathering Place Of Monster)
2020年,中国。
——
“白若飞,待会安排同学打扫教室的清洁卫生。”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发言。
坐在教室倒数第三排靠窗座位上的那位少年懒洋洋地抬起头,表示收到。
“放假了,同学们尽量在家里花多点时间在学习上,你们要清楚现在离高考还剩几天!?”班主任继续在讲台上大声地说,“都是要上战场的人了!那就要抓紧时间!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记住,游戏不会养活你们一辈子!”
学生们坐在位置上耐心地听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不像是在听班主任交待的一些琐事倒像是在听一场世界级的演讲……白若飞看得出同学们脸皮底下按耐不住的兴奋,因为他也一样,毕竟待会就正式放寒假了,耐心点听完老师啰嗦两句就能得到解放。
“好了,就请大家在假期中平时多进行体育锻炼,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注意安全,勿靠近水边。”班主任眼睛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有力,“现在大家,可以放学回家了。”
“叮铃铃——”随着欢快的铃声在校园响起,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
教学楼外阳光明媚,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半,天色却依然未暗,很衬今天这一放寒假的大好日子。校园里多半学生早早就走出了校门乘上了回家的公交,此时教室里只剩下白若飞一人。身为本班的劳动委员必须得保证教室的清洁卫生,所以每次学校搞放假白若飞都是最后一个人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教学楼变得空荡荡的,白若飞摆放好放在教室后门的劳动工具,“育才二学”的天蓝色旗帜在黄昏下飘动着,夕晖照进教室的玻璃窗户,在打扫过的地板上投射出树枝的影子。
“白若飞,还没回家吗?”声音甜甜的,温柔好听。
白若飞从门后探出头来,门口站着一位女生,女生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绑住马尾的是一条深红色的发带。娇俏的小脸有点儿婴儿肥,水光莹莹的眼眸正看着他。
“嗯,要等同学来检查才能走。”他回答说,耳朵不禁地泛红。
此刻站在白若飞面前的这个女生,女生名字叫“唐依洛”,是他隔壁班里的班长。唐依洛在校园里是个出名人物,单是白若飞所在的这个年级里就有很多男生暗恋着她。她曾担任校园里广播站的主播,同时也是学校轮滑社的社长。作为白若飞高中唯一参加的一个社团,其实部分原因,不,应该是完全就是因为她。他与校园里的大部分男生属于“同类”,白若飞也喜欢唐依洛。每周四中午放学,白若飞都会准时收听校园广播站的播音,因为唐依洛的播音时间就是在周四中午放学后的时间段。中午11点50分到12点30分,这段时间是白若飞最享受的时段。同班有的同学想安静点学习嫌广播太吵便把它关了,这时候白若飞就会走到教室外的走廊去听,因为走廊也安置了喇叭。
唐依洛主持的是书籍栏目,她每次都是介绍些文学名著例如《追风筝的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类的文坛著作。但白若飞对唐依洛说的是什么书不感兴趣,他想听的是唐依洛说话时的声音……刚加入轮滑社时是高一,参加社团活动的第一天便见识到了唐依洛的魅力。女孩扎着长长的双马尾,穿着学校天蓝色的运动服外套,在白若飞和几个男生的面前缓缓滑过。马尾上的发丝随着风轻轻地扫过白若飞的鼻尖,那一刻白若飞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华……社团活动结束,少女安静地坐在台阶上脱掉轮滑鞋,乌黑柔顺的青丝垂下,阳光映着她那雪白的脸蛋,整个人像是笼罩在天使制造出来的一片光晕中。跟白若飞一起偷瞄唐依洛的几个兄弟纷纷都舐了舐嘴角边的口水,互相用胳膊别扭地肘着,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
白若飞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轮滑,可那时候因为怕摔跤怕疼,所以学了个半学期就退出了。要是早知道将来可以用这招来追自己喜欢的女生,就算是会摔个骨折自己也绝对会坚持起码学到个高级证回来啊。可是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手中拥有的机会……要不然现在在兄弟们面前出风头的就是他了。
但是一切有关唐依洛的美好到了高三就全都消失了,上了高三,校园广播站的主播们都被高二的学弟学妹们接手了,社团该换届的换届,该散伙都散伙。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高三年级广播的英语听说,与一遍又一遍的各种各样的早测午测晚测周测……原本社团活动的时间变成了跑操,每次跑完这十分钟左右2000米的全程白若飞都要累成狗。大家都在紧张地备战高考,只有在课间到走廊外打水时才能有机会碰到唐依洛,白若飞这时就会趁机偷瞄两眼。
总而言之,唐依洛给现在刚过18岁的白若飞树立了一个心中理想的女性追求对象。
“这周是我负责检擦这层教学楼卫生的,下次就轮到你们班了,”唐依洛礼貌地微笑说,“你们班打扫地挺干净的,你把教室的门给锁了就可以回家了。”
作为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白若飞并没有给唐依洛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白若飞也只对她进行过一次自我介绍,说是自我介绍其实就是刚加入社团时的点名报到而已。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唐依洛竟一直都记住了他的名字。有时两人在校园内路上碰到,唐依洛都会跟白若飞打招呼,少女正处在青春时的花样美好让白若飞感觉到一阵阵的飘飘然。
“啊,那辛苦了。”白若飞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眼睛低下不敢看她。
白若飞从来都没有跟唐依洛有过较多的对话,一次都没有。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和唐依洛对话能持续六七句以上就算是长篇对话了。由于碍于面子或者说个人性格的原因,毕竟唐依洛不是与他在同一个班,对于不同班的同学白若飞基本不会主动开口搭话,何况他和人家也不是很熟。
没有悬念,理所当然。唐依洛转身离开了,空荡荡的教室只剩白若飞站在门口。
这次对话只有四句,已经是很不错的战绩了……
夕阳悄悄地落下,夜色慢慢遮盖了育林中学的天空。
——
白若飞双手插在衣兜,身上背着装满资料书的书包,身旁是装着衣服与被单的行李箱。他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了。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傍晚6点45分,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想着同学们应该都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只剩他一人还在校门口等着公交。
公路两旁橘黄的路灯亮起,公交站的檐下白若飞望着远处的十字路口,期待着自己乘坐的那辆23线公交车的到来。
真奇怪,按理说23线公交不会晚这么久的……另外两线31线和52线公交都已经来回过两趟了,唯独没见着23线的影子。可能是中学放假路上比较堵车,所以还没有来吧?白若飞这么想。
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公路上的车辆都已亮起了车灯,车流在公交站前穿过,沿着倾斜的沥青公路,远处看去就像是一条星河。
白若飞摸了摸饿的咕噜叫的肚子,咬了咬牙。
他在思考着要不要去隔壁的超市里买一桶泡面……但他口袋里没有多的现金。
白若飞平日里都是一个人住,父母由于工作的原因很少有机会能呆在家里,除非是节假日不需要上班他们才有可能回来一趟,大部分时间家里只有白若飞一人,煮饭做菜也都全靠他自己。爸妈每个月会给他寄来一笔月生活费,可能是自己爸妈学经济的缘故,一个月的生活费被他们掐的很准,不多不少,刚好够用一个月。若是他们的儿子提前把费用花完了他们也不会再进行“补贴”,白若飞只能饿肚子。正因为如此,白若飞养成了十分优秀的理财意识。
“若飞,还没回家啊?”少年骑着电动车在公交站前经过,无意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靠边停下车来。
白若飞认出少年是同班的俞肖乐,回答说:“在等车,车还没来。”
俞肖乐是白若飞在班上为数不多玩的比较好的兄弟,两人曾经还是同桌。俞肖乐的成绩在班上算是尖子,而白若飞用班主任的话来讲则是班上的秤砣,每次月考成绩公布班主任总是会看着手里的成绩单对着全班的同学大声说“我们班的平均分就是有那么几座石佛在后面压着,才不至于让别的班占据倒数这个宝座!”每次说完这句话班主任总会有意无意地白几眼白若飞,白若飞只好装作没看见。
作为白若飞同桌的俞肖乐很乐意帮助兄弟提高学习成绩,白若飞也很喜欢请教俞肖乐问题,白若飞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月考考出来的分数依然没有什么起色,还是在500分左右徘徊……俞肖乐想去安慰兄弟几句,白若飞说没事起码还有个本科,反正他对于名牌大学并不抱有什么期望。
“你怎么还在这里?从来没见你骑过电动啊?你家的那台奔驰呢?”白若飞好奇地问。
俞肖乐的父母是做房地产的,据说在上海掌管着一家大企业。俞肖乐上学一般都是由管家开着一辆迈巴赫S800送过来,迈巴赫系列是奔驰的高端车系列,俞肖乐的那辆迈巴赫S800在市场上最低也要580万左右的人民币。白若飞从未见过他同桌骑过“小绵羊”,俞肖乐的家离学校也比较远,他平时放学都是很早就回家的,现在却还在这里。
俞肖乐一脸无奈,回答道:“半个小时前老何给我打电话,说前面的‘三川路’那边出车祸了,听说还挺严重的,他的车开不过来,微信转给我5000块叫我去买辆电动车开回去。然后我跑了差不多一公里的路找到一家雅迪的旗舰店,然后买了辆便宜点的。”
白若飞心惊这都是什么富豪的操作啊?还微信转帐特地去买台崭新的电动车回家!?就因为路上堵车了?搭趟摩托车不行吗?
“本来我打算就地搭个飞摩回家就行了,反正我们校门口也有很多摩托佬,可是老何说摩托车不安全,怕把我给劫持了什么的,他不好给老爸交代。”俞肖乐解释说。
白若飞知道“老何”是俞肖乐的管家,他也见过老何一面,老何是个年轻人,戴着副细框眼镜,一身西装很有欧洲国家绅士的风度,举止也是彬彬有礼,看得出是受过专业的培训。白若飞有一次开玩笑地问俞肖乐老何的月薪一般是多少,俞肖乐直接回答说10万,白若飞当场就傻了,问俞肖乐是否愿意再多收一个管家。白若飞不知道老何叫什么名字,只是听俞肖乐“老何老何”地叫着,管家大概是姓何。
“要不我送你一趟吧。”俞肖乐对白若飞说。
“如果我这些行李不要了的话倒可以。”白若飞指了指身边堆到自己胸前的行李。
俞肖乐尴尬地摸了摸头盔,“也是,行李太多了。”
“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好了。”白若飞很感谢俞肖乐。
“哦,那行。”俞肖乐扶正电动车,“那就先走了。”
白若飞点点头。
俞肖乐调转车头准备要加速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白若飞说:“今晚开黑么?晋级赛诶。”
白若飞舔了舔嘴唇:“那拉我一个。”
俞肖乐愉快地打了个响指,“上线和我说一声。”
“行。”
——
不知又等了多久,直到白若飞觉得双腿已经发麻。
“怎么回事啊!车呢!”白若飞在心里不由地来气。他无力地望着远处的路口,漆黑的天空与摧残的流灯在那里汇聚。室外的气温比较低,他裹紧了天蓝色的运动服外套,一阵冷风吹得他直发抖。
咕噜——白若飞摸了摸他可怜的肚子,这已经不知是它在第几次提醒它的主人了。
好吧,看来这23线今天是不会来接他的了。白若飞握紧行李箱的把手,身体轻轻提了提肩上的书包,决定自己走路回家,反正也不是很远。
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不远处的某个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即使白若飞有些近视但还是能将那个东西的色彩与轮廓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深红色发带绑成的蝴蝶结,即使在夜色下也如此明亮,鲜艳动人。
一个女生站在离公交站的不远处。女生扎着高高的长马尾,头发上深红的蝴蝶结发带在风中温柔地起落,素白娇俏的脸蛋在车群的流光的映照下晶莹鲜明,她静静地眺望远处的路口,分明此时是夜晚,她的眼睛却似乎倒影着白云蓝天。在放学前白若飞才和那个女生见过,是唐依洛。这么晚了她也没有回家,难道也是在等车吗?白若飞的心脏渐渐加速跳动。
地面在震动,远远就能听见那东西的咆哮声,像是奔牛在低沉地嘶吼。
女孩眺望的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点亮了,深红的蝴蝶结发带在空中翻飞。
黑暗中,她的嘴型似乎是在说……
“哥哥。”
白若飞目光顺着唐依洛所望的方向投去——雪亮的灯光在路口升起,犹如两把绝世的利剑在霎那间划开夜空。发动机如脱缰的野马般嘶吼着咆哮,气浪席卷起路面上的枯叶,黑暗下潜伏的猛兽,此刻亮相于世人的眼中!
“我去!兰博基尼!”身旁有同学一眼认出。
在道路边行走的人们都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台在夜色下奔跑的绝骑,橘黄的路灯在它的漆黑的铠甲上擦出一条又一条锐利的光弧。
兰博基尼稳稳地降速,最终停在了白若飞前面不远处的唐依洛的跟前。
白若飞的心猛地一缩,眼睛死死地盯着兰博基尼的车门。
可车门没有打开,它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会有什么人从车里出来。他看到唐依洛像是透过车窗和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弧形的黑色车门便自动弹开,她如一小猫般轻巧地钻了进去。
车里面的人是谁?唐依洛的爸爸?还是她的什么熟人?或者是……她的男朋友。白若飞胡思乱想着,他觉得自己身上背着的书包此刻像是被放入了几块石头般沉重。
兰博基尼没有容他多想,引擎再次低鸣,一溜烟就开走了。在白若飞的视线中很快就变成了远处的一个白亮的光点。
“刚才开车的那个人好像是唐筱柒啊!”
“唐筱柒!?哪一辆啊?”
“就是刚刚的那台兰博基尼啊!真的好帅啊好吧!”
白若飞身后走过的两名女生在激烈地讨论着,带着一种犯了花痴的语气。
白若飞心里一颤。作为关注唐依洛的男同学之一,他当然知道隔壁班唐依洛的孪生哥哥唐筱柒,他们这一年级里的出众尖子生。比较八卦的男生们每天都听着自己班女生私下里聊天对唐筱柒的一些爱慕之词,为此很是嫉妒。听班里的一些痴狂的女生描述说“此生若嫁唐筱柒来世牛马甘作使”。据班上的兄弟们说此人无论成绩还是颜值均无人敢与之高攀,说此人的存在简直就是世间男子们的宿敌!有些格外自强的兄弟们对于唐筱柒纷纷感慨并努力学习,希望那一天能成为像唐筱柒那样的男子,但不是指学习方面,而是成为像唐筱柒那样能变成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梦中情人的男子。
学校这个江湖里流传关于唐筱柒的版本有很多,有人说他天生就那样的优秀,有人说他曾经得到过国外名校的录取邀请但被他无情拒绝了,还有人说唐筱柒是妖男降世专门诱骗美丽的女子并勾走她们的魂魄……白若飞心里感叹这些人的想象力够可以的啊!嫉妒就直说好吗,还妖男降世?你们怎么不说仙女下凡呢?想到这里白若飞顿了顿,这个也有人说,只不过是在他们这些男生群里偷偷地描述唐依洛,白若飞想到女孩的漂亮的脸蛋,好像还真是仙女下凡……
但关于唐筱柒的优秀白若飞没法否认,这的确是事实。学校里每次考试的公榜唐筱柒都是年级前三,人们常说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可白若飞觉得这句话对唐筱柒来说好像并不现实,三年里近百场场考试下来排名前三的人不知换过了多少回,可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永远没有摘下来,那人就是唐筱柒。其他人的姓名牌都是新的,只有他一个人的牌子边缘上长满了青苔,因为他的从来没有被取下过。
白若飞没见过传说中的唐筱柒,所以也不知道那人究竟长啥样,对于他来说,唐筱柒真的就像是一个飘在江湖上的传说。
“都还没毕业呢就学会开车了?你是不是看错了?”那名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质疑道。
“唐筱柒我能看错?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我不会认错他好吧!”另一名女生听上去有些不服气,“他那侧脸,那叫一个帅哦……嘻嘻嘻。”
“又来了……”
白若飞觉得身后那个犯花痴的女生的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呢。
“白若飞?”白若飞正想回头,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生轻巧地站在地面的栏杆上,娇俏的脸蛋有些微红,可能是天气较冷的缘故。她身旁站着另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可能是她的闺蜜或者朋友。
“熏小萌,你也没回家吗?真巧啊。”白若飞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抚了抚在抱怨的肚子。
此刻站在眼前白若飞眼前的是他班上的数学课代表熏小萌,数学常年都是稳居班里第一的宝座,只是偶尔会被班里的另一个理科学霸给超越。年级里也有很多男生追求熏小萌,她的名字经常和唐依洛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同班男生宿舍的讨论声中。
“不,我是从家里出来和朋友准备去逛街了。”熏小萌回答说,同时她也看出了白若飞的窘态,“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白若飞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没办法,劳委总是要这样。”
“那你当初在班干竞选的时候为什么又选了这个?”熏小萌有些好奇,狡猾地露出狐狸般的微笑,像是想要从眼前的这个男孩的嘴里撬出些什么。她的闺蜜也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白若飞,在这样的双重注视下白若飞脑袋里一片空白。
“因为……这个没人选,我想我可以所以我就上了,为班级出一份力嘛!”白若飞思索了片刻,断断续续地回答。
“那你可真是个好人啊!”熏小萌声音响亮地说,“现在社会就缺你这种活雷锋!”
白若飞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他瞟了瞟熏小萌的闺蜜,后者也是和熏小萌一起笑得正欢。真的有这么好笑吗?白若飞不明白。他说出的是自己的心里话,分班后不久在班上举行的那次班干竞选上,班主任将每种班干的称谓写在了黑板上让同学主动上台在自己想任的岗位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很多同学踊跃参与纷纷挤上三寸讲台,等人群散去,所有岗位中只有劳动委员一职没人想当选,班长、风纪、课代表什么的下方都布满了歪歪扭扭的签名。班主任期盼的目光看着台下在座的各位同学,期望着有哪位同学上来填满这个岗位空缺……
就在同学们左顾右盼相视而笑时,白若飞就自个走上去了。要不是前排的一位同学拍了拍手还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已经站在讲台上写名字的家伙。
至于为什么,白若飞也问过自己,可能是从小到大的正义感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大家都不愿意做劳委的原因白若飞也不是不知道,既然大家都不想当那自己就当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饿了不去买吃?这不是自讨没趣吗?”熏小萌问。
“你以为我不想买啊,我没现金啊。”白若飞一脸苦闷,不停的呼着凝结的水气。
熏小萌白了白眼,凑近闺蜜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然后看向白若飞像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等等。”然后便和闺蜜一同走向了隔壁的超市。
白若飞看着那个熏小萌离开的身影内心不由得颤抖,他隐约知道那个女孩要去做什么。他看着熏小萌推开玻璃门,然后消失于视线中。
等熏小萌的这两分钟,白若飞感觉十分漫长。直到他重新看到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从玻璃门走出,手里拿着一块包装普通的烤面包。
熏小萌走到白若飞面前,“给你。”
白若飞一时惊慌失措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熏小萌受不了眼前这家伙,直接便塞进了白若飞手里。
她拉起闺蜜的手,临走前回头像个孩子一般大声说道:“劳委辛苦啦!”然后发出银铃般笑声沿着街道走远。
白若飞下意识地微笑,他知道她这是在缓解尴尬。
——
吃了熏小萌给的烤包白若飞的肚子总算是安稳了些,又不知过了多久,校园四周已经变得一片寂静,路过的行人与车辆也少了很多。白若飞看了看公交站的班车行程安排表,再看了看包里的手机……距离公交车运营时间结束还剩5分钟了!白若飞现在不得不承认今晚23线是不会来接他了。他提了提肩把书包背好,一手拉起行李箱朝道路前方远处的十字路口走去。他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通知栏拉下来都是俞肖乐在QQ里叫他上线的消息。
快到十字路口时还会经过一个公交站,这个公交站只是竖着一块等车的牌子,插在在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之间的一条绿化带上。
就在白若飞快要接近候车地带的时候,身后突然亮起了巨大的喇叭声!尤其在这周遭寂静无声的情况下,这声轰鸣显得比平时更刺耳,夜幕都仿佛都在与之共震。
白若飞侧头看向身后,黄色的灯柱在照明不足的学校路段十分闪眼,车头上亮着23线的绿皮公交此时缓缓减速,恰巧与白若飞同时停在了候车的站牌前,车门也随之敞开。
白若飞心头突然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会有种见了鬼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空气中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特别是当他透过宽大的车窗往车里看去发现没有一名乘客,这辆公交车上只有司机。
这是他一直苦苦等待的车,可当它真的到来的时候,自己却有些害怕地不敢坐上去。
学校离家很远,要是走回去的话肯定起码要走一个小时,可眼前的这辆车……白若飞脑袋飞速地思考,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上还是不上?白若飞纠结无比,像极了考试快交卷时对着自己蒙的题目疑惑着要不要把“B”改成“C”……
“喂!”
一声操着地方口音的不标准普通话的怒吼使白若飞从脑海里挣脱出来。
“你到底上不上车的啊!?我还赶着下班啊靓仔!”公交车司机对着车外下方的白若飞问。
是啊,都这个点了,没人搭车很正常啊,况且自己的学校就是23线的终点站,一般除了学生和住在这附近的人很少有人乘23线车直到这边。
白若飞将行李箱抬进车门,然后掏出口袋里用来搭车的两块钱投进了钱箱。
待他选个位置坐下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快没有知觉了,因为他足足在冷风中站了两个小时,还好没被冻成面瘫……要是一开始就决定走回家的话现在自己早就到家在和同学开黑正欢呢!
白若飞总算可以舒服一点地松了口气,他打开手机QQ。
“晋级赛打完了吗?”白若飞打字问。
不一会儿,那个头像是海贼王里的草帽路飞的家伙回复道:“还没开局,没你怕被坑。”路飞就是俞肖乐QQ头像。
“我现在在车上,车终于来了。”白若飞在这句话后补上了个“捂哭脸”。
“不是吧这么晚!还没吃饭吧?”
“没。”
“那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顿饭?我请客!”俞肖乐发消息问。
“谢了,但我还是自己回家弄点吃的就行了。”白若飞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那你路上小心,比竟现在确实有些晚了。晋级赛明天再打也不迟,相比起这游戏你的安全更重要啊。”俞肖乐在后面接上了三个“爱心”。
“肉麻!”白若飞笑着发了个“呕吐”,然后打字道:“你把这话留着跟楚悦悦说吧。”
大概一分钟后俞肖乐发了个斗图,图中一人表情慌张地以手指抵住下唇示意小声说话,白若飞看了后对着屏幕乐个不停。
楚悦悦是白若飞班上的文娱委员,每逢学校搞什么活动班上的黑板报都是她一人设计的,楚悦悦专门学过美术,课外时经常会去参加各种省举办的大型绘画竞赛,再加上她人也长得挺好看,年级里也有很多人知道她的名字,在学校里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
而白若飞曾经的同桌俞肖乐暗恋楚悦悦的事情在班里男生群中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了,按道理说暗恋对象这种对象应该只有自己保密或者只有自己的几个好哥们才知道,但俞肖乐这人像是怕全班没人知道她暗恋楚悦悦一样,私下里没话题了就和这个同学说说又和那个同学聊聊,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恐怕现在班里只有女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有可能男女间秘密的高墙早就被推倒塌了,楚悦悦早就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准。
——
白若飞将手机熄屏放进腰包里,背稍微往后靠在座位上,扭头看向窗外城市街边的夜景。白若飞所处的这个位于南方的城市算不上繁华,论经济设施什么的最多只能勉强排得上三线城市。
23线驶过的是他高中这三年来上下学走过无数遍的道路,但他从未在这个点来过。
街边上是大家小家的店铺,人们面无表情地在人行道上来来往往。道路上空,去年春节还未来得及拆下的灯笼泛着微弱的红光,灯柱映照出伫立之人的脸庞……除了人们的说话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叔,我听人说这里下午出交通事故吗?”白若飞朝司机突然问道。
23线现在所在的路段就是放学后俞肖乐和白若飞说的出了事故的“三川路”,以至于把车辆都堵塞得不能通行。
“是啊,这里下午是出了车祸。”司机声音低沉沉的,可能是驾驶有些疲劳了,他在前面的驾驶座上用手指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某地,“侬,就那里。”
“一台丰田突然在行驶过程中刹车,没亮红灯什么的,后面的一辆大巴‘砰’的一声也跟着栽上去,挺严重的,丰台被撞得不成形状。再加上本来这里路面就不宽,大巴横在路中间谁也没法过了……那辆丰田里有一家三口,都没的救了。那小孩看起来跟我家闺女一样大,闺女刚上幼儿园。”白若飞没想问下去,司机却继续说起来,“真是可怜呐……”
白若飞抓抓额前的头发,他透过车窗看向街边,对于这种事情人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想起了一些书上关于珍爱生命的名言,所以说生命宝贵要珍惜当下每分每秒之类的。白若飞还记得高一时和同学去电影院看《流浪地球》这部影片中的开场经典话语:“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现在想起来,真是感慨万分!
就在白若飞还沉浸在感慨时一条白色的身影突然在23线面前划过让他一惊!
“什么东西?”
白若飞揉揉眼睛,他刚才好像看到一只白猫从这辆正在行驶的公交车前跃过。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回过神来道路前方什么没有,只剩脑海里留下的模糊印象。
不过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车速还是维持着20公里每小时稳定不变。
“难道是我眼花了?”白若飞疑惑地想。
公交车内有微量的暖气供应,车窗的内侧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这周以来晚间室外气温普遍较低,听新闻报道称是前段时间北方有寒潮吹来所以导致气温又进一步降低。白若飞感觉今年的冬天比以往的要冷。
生物老师曾说过猫和人一样都是恒温动物,猫咪也会怕冷。在冬天,特别是很冷的时候猫特别喜欢睡觉……白若飞看了看车内前方上电子钟,现在都晚上十点了,可能刚才真的是看走眼了吧。
白若飞之所以这么执迷是因为那只白猫掠过的速度很快,但他好像还跟它清楚地对视一眼……白若非从未在猫身上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没有那种与生俱来对陌生的警惕状,反而很温柔,让人恍惚出神。
“看来下午教室清洁是真的累了,都出现幻觉了。”白若飞缓缓地闭上眼睛小憩。
——
“喵——”
眼里的黑暗中,一声清晰的猫叫霎时将白若飞吓出冷汗,他几乎是使劲猛地睁开双眼,四处寻找声源所在的位置,声音仿佛是贴着自己的耳朵。
可他把车内这几平方的地板都看遍了都发现那只猫在哪里。
白若飞这次被吓得不轻,加上刚才在公交车面前穿过的白猫,且这趟23线上只有自己一名乘客,还是末班车……虽然白若飞没看过但也听身边的人们讲过不少关于都市末班车的恐怖故事,特别是有几次周五晚上下晚修后在宿舍集体熄灯了讲鬼故事,给白若飞留下很多阴影,要怪自能怪宿舍三号床在众多文学作品类型中唯独钟爱恐怖,每次说鬼故事的时候除了他说的把舍友吓个半死不得不终止游戏外,其余人包括白若飞在内说出来的恐怖故事纯属是听来想笑的。现在白若飞在考虑了诸多因素后,感觉越来越害怕。
“叔,你有听到什么猫叫声吗?”白若飞壮着胆子问前面的司机,其实内心慌的一批。
过了会儿司机才回答:“没有啊,哪来什么猫叫?”声音低沉,听起来疲惫无比,感觉随时可以躺下。
“叔,你没事吧?”白若飞坐在司机的右后方,他感觉眼前这司机像是要睡着了,可有看不到司机的面部,“你是困了吗……”白若飞问的提心吊胆,自己现在真的是害怕至极。
“没有,就是有点累……”司机用手掌搓了搓面部,然后拍了拍,应该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看到司机这样白若飞反而更慌,他看向窗外……瞳孔在视线扫及外界的一瞬间猛的收缩!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下去,他想喊一句“卧槽”来发泄但是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肺里上来的气像是都在淤积在了胸口怎么也上不来,就连简单地发个音也做不到。因为此时白若飞脑子里填满的,是一片空白。
因为处在白若飞眼前的街景丝毫没有发生变化,可这辆23线公交却一直在行驶,不往外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白若飞颤抖的目光透过前面车窗,23线不远处便是下午的那块事故地点,只从他们来带这里的时候就再也出不去了!他尽量让自己在不尿裤子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仔细看才更令他震惊……车前的景色一直在无限的循环并延伸,这段下午发生了车祸的地方不断地重复,白若飞前面不远处也是和现在这个位置所在的事故地点,在那之后紧接着的又是相同的路段!这一刻白若飞觉得自己头脑发胀精神恍惚。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似乎并没有发现情况不对劲,操控方向盘的背影依旧平静……平静的有些反常。
23线公交还在继续行驶,穿过一段又一段相同的路段。街边的行人来往依旧,却是同样的人在下一个路段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行人道旁的灯柱明亮,只不过映照的是一批同样的脸颊。橘黄色的灯光本该令人在冷天里感觉到温暖,可白若飞此时只觉得眼前的景色惨白,坐在位置上的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白若飞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向司机,心里不断地抱怨三号床舍友让他讲这么多恐怖故事,这下好了,午夜传说中的都市末班车找到自己头上了!他知道现在已经出问题了,只是不断在心里祈祷司机突然变出一张鬼脸来就行了!
“叔,没事吧!?”白若飞拍拍司机的肩膀,准备探头看一下状况时司机突然却一头栽下,手臂顺带转动了方向盘,下一秒车失去了控制!
这时白若飞也顾不上查看司机的状况,23线突然的一个颠簸使白若飞跪倒在地。车子撞在了路边的一排大理石柱路障上,白若飞也磕破了额头,眼花缭乱。
躺在地板上白若飞花了好大一阵功夫才缓过来,他用手背拭了拭额头上的血迹,还好只是擦破了些皮不算严重。他紧接着艰难地爬起来走向前方的司机。
“叔,醒醒!”他用手试探司机的鼻息,司机还有呼吸证明他还活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打120并报警。
白若飞小心地趴在玻璃窗前观察外面的情况,夜幕下,无限循环的路段一直蔓延至远方仿佛没有尽头。没有拐弯,没有十字路口,有的只是这一条由无数个重复路段构成的绵延的笔直公路,视野末端,这条道像是连通天际,让人不禁觉得这条道是通往天堂。只不过没有神话中描述的那般光明璀璨云香雾绕,没有一点儿光,漆黑如深海几千米下的海沟。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一辆公交车出了车祸,白若飞看着看着慢慢的有一种感觉在心里萌生,毛骨悚然。这周围的一切事物像是被蒙着一层透明的膜,令人觉得身处于梦境却明明感到无比真实、清醒。白若飞看着在他面前经过的一个穿棉衣的小女孩将她手中的气球递给走在她跟前的妈妈……这本是可以略过的一个普通画面,可令白若飞吃惊的是,不久之后又有一个衣着相同的小女孩在他面前经过做出同样的动作!
一切都在循环,一切都在重复!这是到底是梦境?但却无法醒来,还是现实?
“没信号?!”白若飞看着手里的手机信号格子呈现死亡般的灰色,“果然是和那些电影里的通俗剧情一样吗……”读了这么多年书的自己始终相信科学,对于那些网上所流传的所谓的“超自然现象”自己从来都是把它们当作是笑话看,现在好了,自己也成为笑话中的一抹色彩了。
白若飞想起下午这里出交通事故现在看来是有原因的,是不是那辆丰田里人也碰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情况?会不会其实自己已经挂了?白若飞神色凝重地想着。
“喵——”猫叫声。
白若飞下意识向已经因碰撞而敞开车门看去,一只白猫从门前的路面上掠过。
似乎这一切霉运的开始就是因为自己看到了那只一闪而过的白猫……白若飞此时是身在悬崖边心向胆边生,要想找出究竟,关键肯定就在于那只奇奇怪怪的白猫!白若飞把行李留在座位,唰的一声冲出车门。
“去哪了?”白若飞看着荒芜的街道四周,哪里还有什么白猫。
他沿着公路一旁慢慢地走着,眼睛警惕的注意周围的事物,脑子里在想要是能平安回去这事肯定够在别人面前吹一辈子了……就怕别人不信把自己当作神经病。
“你好。”白若飞试着和一名路人打招呼。可后者根本就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地朝前走去,似乎他们完全注意不到白若飞的存在。
“喵——”
又是它!白若飞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地面,一家服装店前,白猫正盘坐在一个石桩上盯着他。被白若飞发现后又立即跑开。
白若飞拼命地追赶,他誓要捉到那只猫进行审讯!
之间追着追着白若飞随白猫到达一条街口,白猫跑进了街内。白若飞气喘吁吁,有点后悔自己上体育课的时候不积极参加体育锻炼。他抬头向眼前的牌坊看去——
“妖怪……斋?”
这名字细思极恐着实把白若飞又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妖怪斋?”正常人谁会给街取一个这种名字啊!这不就是明摆着说这里面有鬼吗?按照目前的情况自己现在可是完全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了啊!这条三川路也是白若飞高中上下学走了近三年的路了,他从来没有注意到有这一条街,或着说这一条街根本就不该存在。
高大的牌坊后是空荡荡的街道,站在这里看不到里面有一个行人,令白若飞有些动摇的是,这条街上的房屋飞檐斗拱,外形像极了历史书上的唐宋时期的建筑……手工的砖砌墙,木质的屋顶板,圆顶角楼,多重人字形屋顶,四角飞檐翘起像是候居的燕雀扑朔欲飞。
白若飞有点向走进去,但妖怪斋这个名字让他犹豫不决,万一里面真的如其名所描述的那样有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该怎么办……
但这里好像只有这里能探索一番了,现在都这样了,自己其实很有可能在做梦对吧,等某时候醒来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世界还是老样子,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至于为什么捏自己会疼……说不准梦里捏自己真的会疼呢,有人在梦里捏过自己吗?反正白若飞没有。白若飞心里正不断地进行自我安慰……也许是惊吓程度还不够,所以才信不过来。
白若飞挪动脚步走进了街道。
——
一阵微妙的眩晕感袭进脑海,白若飞觉得视线被蒙上了一层纱,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
待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一句“卧槽”在白若飞心中绝响,因为此刻他又不禁地屏住呼吸,因为刚才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此时呈现在白若飞眼前的都是人!
街上行走的人们的脸上无一不是化着奇怪的妆,清一色地涂着一层白漆,看上去有点像是日本艺伎脸上涂抹的水粉。男人与女人一样脸上涂白,只是女人在上面用红色勾勒了一下眼角或在眉心间点缀了些花纹,身上的着装与古人无异,无论年纪,一眼望去都是这样。而身上还穿着育才二中天蓝色冬季运动服的白若飞只觉得现在忽然感觉有些上头,他现在更偏向于自己可能已经一命归西了。就像那本《摆渡人》里的单亲女孩迪伦一样,而白若飞现在等待的就是会不会有个像崔斯坦一样的摆渡人来接他。白若飞觉得可能刚才在车上所遇到的事情已经把他的惊恐与害怕的表情都消耗完了,现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倒不至于,但也快要把自己给逼傻了,可能会傻笑。
要不是这是梦,就是这世界疯了,反正疯的肯定不是自己!这是白若飞所剩不多的坚强了。
这条街上看不到车辆什么的……有的令人离谱到无语的是马车!?白若飞看着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平稳地走过,内心里却似有千万个草泥马在奔腾。这是古装拍摄片场吧,什么时候这里有一个堪比浙江横店的地方了?
街道上灯火辉煌,行人身上的服饰流光溢彩,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奢华气息。要不是这些人脸上的妆容有些拉跨,白若飞还挺享受眼前的这番复古辉煌的。
一名男子恰巧在白若飞身旁经过,白若飞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跟上去使劲地在男子面前挥舞手臂……挥了好一会儿,走了十几米。
果然,还是看不到我吗?白若飞有些无力,感觉自己像是成了孤魂野鬼。
越想越气,白若飞握起拳头干脆朝那人打去。
“喂,你干什么!”男子突然怒目圆睁盯着眼前的白若飞道。
白若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给吓愣了,面无表情地和那名男子对视着。
“又是外面跑进来的吧?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人,把我当瞎子啊?”男子继续唾弃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
男子看着眼前的白若飞,后者已经老泪纵横。
“终于,有个能和我说话的了……”白若飞颤抖地哆嗦道,“啊——”
男子一言不发,涂白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便想走开。
“先生请留步,晚辈有问题想要请您赐教!”白若飞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下,下意识地模仿自己曾看过的那些古装电影里面人物交流的语气。
“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从这里出去就好啦。”男子显然很不耐烦,白若飞只觉得此人脾气挺差劲的,要色欲恭礼欲至。
“你们?”白若飞发现疑点,“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来过这里吗?”
“这段时间天天都有,这里都快要被你们人类开发成景区了。”男子说。
你们,人类……白若飞咽了咽口水,难不成,不是吧……
“先生我想回家。”不知怎么,当自己说到“回家”这个词的时候白若飞感觉鼻子一酸。
自己好久没说过这句话了,记忆中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小时候等父母来接自己返学时父母因为某些原因迟迟未到,心里就会把这句话念个无数遍。原以为“我想回家”只是想家的小孩子才会,长大了其实也会说,也会感到鼻子酸酸的,因为太久没回家,或者……想念熟悉的亲人。对于白若飞,此刻他想到了自己还在外地工作的父母,这么久没见了,他们现在还好吗?他们会想到自己的儿子现在迷路了吗,找不着北了,可能,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唔……白若飞情绪突然一下子就涌上来,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已经18岁了,为了这样而哭,丢脸吗?白若飞拼命地用手背擦着丝润的眼睛,他脑子里很混乱,一切都乱套了,本来只是普通地放学回个家,怎么变成这样?但他觉得,哭的一点也不丢脸。
“哎哎哎……”男子似乎突然也通了点人情,但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
“其实你不用哭的啦,出门就可以回去了。其他人都是这样的。”
“可外面,也不一样啊……很难和你说清楚,我出去了也回不去。”白若飞尽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
“怎么是这样?”男子听了白若飞的一番描述后明显大吃一惊,“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白若飞看着他漆白的面容,也不知说什么,只能听他讲下去,自己目前仍然是一头雾水。
男子看着白若飞,喉咙颤抖了一下,开口说:“三天前的早上这里来了一个家伙……说不准他可以帮到你。只不过……”
“只不过……”白若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苍白嘴唇。
“只不过他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他是名算命先生,前天偶遇到他我花钱让他给我算了一卦,现在感觉他确有神通,算的挺准的。”
“他给你算什么了?”白若飞虽然心情沉重但内心还是有些好奇。
“他算我今天会遇到一个穿着蓝白色衣服的孩子……应该是说你了吧。反正这一天下来我见到的就只有你最符合了他的描述了。”
“描述?他还描述我什么了?”
男子双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是在调整嘴型,可能是为了发音准确,他看着白若飞的眼睛然后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傻币。”
“好像用你们的话语是这么说来着……这个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白若飞楞了足足有半分钟,才恢复过来。
好家伙……我还真要会会那算命的!白若飞怒火中烧,第一次被人带话给侮辱了。
“在哪里能找到他?”
“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就是你了!你也觉得他真的会算是吧!比那些江湖骗子强多了!改日被我撞见了我还要叫他帮我补上几卦,帮我算算我的另一半什么时候才能在我的生命中出现。”男子高兴地看着白若飞。
激动你妹啊……符合个鬼啊!白若飞真想一巴掌盖在眼前这不人不鬼的脸上。
“他在……”男子说真说着眼睛忽然睁大了,两个黑色的眼珠子在一片漆白的脸上十分醒目,“你后面……”
出乎意料的,白若飞没被这句话给吓到,可能被吓多了身体已经对这种话产生免疫了。他渐渐地转身回头……
不远处的人流中,一位头上戴着斗笠的人在人影交错中正朝白若飞缓缓地走过来,斗笠遮住了大部分的脸,看不出那人是男是女。男人一袭白衣,远看就像是个戴帽的幽灵。街道高处的细线上挂着的一排排的黄金色的灯笼亮着光,本该漆黑的天空在这条街上却因建筑及道路上的光源显得异常灿烂。那人在地面上拉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他很快地便走到了白若飞跟前。白若飞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而那人的身材高度和白若飞不相上下,甚至还要比白若飞高出一段,在一般的人群中已经算是“高人一等”的存在。然而不知为什么,这条街上的人都长得很高,基本都是在白若飞的头上,白若飞刚入场的时候还显得稍微有些不适应……难道这里的人营养都这么好的吗?
“先生,你算的真准!是不是这小子,你看……还能给我再算几卦吗?”白脸男子笑盈盈地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所谓的算命先生。
白若飞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留出些安全距离。他现在不清楚这里人的路子,生怕被拐。
“可以。”算命先生回答,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潇洒,像是不羁的浪子,“不过今天气运不适合卜卦,改日我再挑个黄道吉日来给你补上行不。”
白面男高兴地点头,一脸欣喜。而白若飞则显得很无奈,他可能在为这人的智商感到有些担忧……这不就是明摆着的要把你打发走吗?
白面男拱手给算命先生微微鞠了个躬,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一幕把可把白若飞整活了,心想这拍古装电视剧里的老戏骨恐怕都没这么认真。
然而气氛突然又变得尴尬……此时只剩下白若飞和那位算命先生互相对峙了。街上穿着奇怪的人们依旧来来往往,而白若飞两人和身边的一切丝毫没有和谐感。
“先生找鄙人做甚……?”白若飞率先打破尬局。
那人摘下斗笠,乌黑的发丝垂下,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年轻的面容如春花落月竟颇为好看。眼前的这位男子没有和这条街上的其他人一样涂着白色脂粉,漆黑的头发扎成一个丸子盘在脑后,一脸微笑地看着白若飞,嘴角有浅浅的酒窝。白若飞看着男子的脸,后者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的双瞳竟呈现着琉璃般剔透的浅白色。
“我,和你很熟?”白若飞对着男子略显猥琐的笑容只觉得一身鸡皮又要起来了。
男子收敛笑容,咳嗽几声回答说:“不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白若飞沉默。
“我可以带你回家。”男子向前几步凑到白若飞的耳边道。
“你,怎么带我回家?”白若飞的眼睛亮了,但光芒转瞬即逝,因为他对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像是藏着怀心事的家伙很不愿意接近,“还有你是人是鬼?”
男子挺直腰板,手指指着自己:“你问我吗?”
“不是问你那是问谁?”白若飞觉得他在废话。
男子笑了笑,“是因为我的眼睛吗?”
白若飞有些胆怯地点点头。
男子突然沉默了,眼睛垂下看着地面。
他突然地猛地抬头,眼神真挚地看着白若飞:“是不是很美!”
呃……白若飞的脑子里一个漆黑的线团。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男子哈哈大笑,他凝视着白若飞的眼睛,正气凛然,“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妖。”
最后一个“妖”字在白若飞的耳朵里格外清晰,这下他突然笑出了几声,看样子应该是终于崩溃了的傻笑。
“你没事吧?”男子关心的问。
白若飞傻笑地摆摆手,表情因笑而扭曲,“没事没事。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能理解你这种反应,冷静下来就好。”男子安慰道。
“呵哈哈哈哈……我是神。”白若飞感觉眼前的世界晕坨坨的,自顾自地痴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子突然笑的十分大声。
这突然的一笑把白若飞怔住了,可以说是把白若飞从痴傻中解救出来。
男子看着白若飞惊恐而有精神的眼神,松了口气:“看来这招挺管用的。”
“好吧,无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你眼前的这一切才是这世界的真相。周围介绍一下,我叫‘羲和修’。这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男子看着白若飞说,琉璃般透明的瞳孔中倒映着街道上的明灯,“而我可以带你出去。”
——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白若飞边走边问。
羲和修重新带上了斗笠,和白若飞并肩地行走在涂着漆白脸蛋的人流中。
“这如果要跟你解释清楚的话可能着实有些费劲,”羲和修回答,“我这么和你说吧……这里本该是不该出现在你们人类视野中的领域,属于这天底下的妖怪的活动领域,这周围你所看到的‘人’其实都是妖怪。而你所闯入的这条街是妖界中皇族的后街,用人类的话来描述,此为妖怪届最著名的‘风月场所’。”
“妖也如此像人的吗?”
羲和修的眼神微微动摇,他看向身边的白若飞,微笑着说道:“请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白若飞挠挠头,怎么?自己是说错话了么?
“皇族是什么?”白若飞问。
“这是妖按照自己的血统高低来划分身份的其中一个等级,在妖界中身份最为高贵者称为皇族。这一点和你们的祖先们很像,有点像是等级制度。”
“这样说你们也有公侯伯子男什么的咯?你们当今的天子是谁?”
羲和修笑了笑,回答说:“我们没有公侯伯子男,我们也没有天子,我们只分皇族和庶民,要说天子……我们称皇帝。”
“那皇帝是谁?”
“皇帝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很久了,几千年的事了吧,距今也有差不多六个轮回了。”羲和修目光朦胧地看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那你们岂不是很伤心?自家的皇帝都没了,这么久也不再立一个?”
羲和修摇摇头,回答道:“我们并不伤心,妖届的皇帝都是暴君,称帝者皆是妖界中至暴的存在,不会有例外。我们是不需要皇帝的,而皇帝的出现才真的是我们伤心的时候。”羲和修的语气有些幽默。
“这样的吗……”白若飞嘀咕着。
“皇帝不是一位,而是很多位。”
“很多位皇帝?”
羲和修点头,看起来有些慵懒笑容浮现在脸上:“因为它们都是历史上的至暴者,谁也不服谁,最后带着各自的部下打起来。”
白若飞看着周围行走的白脸人,问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妖怪?我还以为它们都只是故事书里的东西。”
“按你这么说,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呢?”羲和修看向白若飞问。
白若飞一时被羲和修所问的这句话给弄语塞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为什么会有人呢……先是地球上出现原始海洋然后是是由单细胞生物然后变成多细胞生物再然后……白若飞想起高一时必修一生物课本里的知识。
“其实我们都很相像,”羲和修没等白若飞开口便继续说,“习惯于把我们不了解的、未知的的东西称作‘妖怪’。而你们人类在我们的眼中,又何曾不是妖怪?”
羲和修讲完这一句话的刹那白若飞感到自己胸口下的心跳突然间变重了几下,他静静地听着,眼睛看向一旁道路上行走的‘人’。
“我们的历史比你们人类的还要长,论起辈份,你也可以喊我一声祖宗。”羲和修说。
白若飞眉毛微蹙,他觉得这家伙像是在讲着讲着突然间想占一下自己便宜……
“只从在那场大战后,人类和我们就分隔开来,人类生活在‘人间’,而我们则生活在‘妖界’。”羲和修说,他伸出手指挠挠斗笠下的头发,表情变得有些苦闷,“直到这一个月以来,人间与妖界的隔阂被打破,妖的世界时隔4600年再度展露于世人眼前!”
“四千……六百年?”白若飞接着问,“是什么大战?”
羲和修沉声回答:“轩辕黄帝对九黎之君讨伐之战,而九黎之君也就是你们人类所熟悉的——蚩尤。”
“蚩尤是我们历史以来最为残暴的皇帝,没有之一。它的存在,简直是世界的一场噩梦。”羲和修叹了口气,“你想的对。蚩尤是妖,不是人类……四千多年前的那一天,轩辕黄帝即位,蚩尤率领他所拥有的81位将军侵犯人间。这81位将军号称是神的后裔,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兽身人面,铜头铁额,不含五谷,只吃沙石。他们不服从皇帝的命令,残害黎庶,诛杀无辜,且大造军械与黄帝为敌,黄帝逐顺从民意,征召各路诸侯兵马讨伐蚩尤。”
“经‘涿鹿之战’后这场持续了十年的战争以黄帝的胜利而结束,黄帝作为人族的领袖与妖族约法三章,让人间与妖界从此相隔,先知法师们和妖族共同设下‘秘境领域’,所谓‘秘境’是通过法阵所隐藏的一个叠加时空,妖所生活的时空与人所处在的时空互不干扰。构成这个世界上成千上万个‘秘境’的法阵从古至今都是最顶尖的,那个术士发展最为旺盛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了……后者无法超越,任何人破坏它的情况根本就是妄想。”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白若飞对羲和修翻白眼。
羲和修突然停下脚步,白若飞也跟着停下。
“我所说的是指一般情况,”羲和修看着白若飞的眼睛说道,“一般情况下人类是找不到秘境的入口的,但我们却可以。人类与妖怪若是想通过法阵所看守的‘大门’,则要经过一种身份确认。”
“身份确认?”
“这种身份确认既是对你血统的测试。测试通过者可自由进出秘境。什么为之符合要求呢……对于妖族来说,血统越低通过的可能性越大,因为这样是为了防止皇族进入人间,因为历史上妖的暴君均是出自血统等级极高的皇族。而对于人类来说……”
羲和修将它那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瞳凑近白若飞的双眼前,脸上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能进入妖界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体内有妖的血脉!”
白若飞被吓得连忙后退几步,一脸“我不会相信”的表情,回应说:“怎么可能呢?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和你一样也是妖咯!”
羲和修尴尬的摆摆手:“不是不是,我说的是你体内有妖的血脉。我知道你想说你父母都是人对吧,但你的祖先呢?你的某一位祖先或许是只妖哦。”羲和修双手在脑袋上比出狗狗耳朵的形状,笑眯眯地看着白若飞。
白若飞想给眼前这副欠揍的嘴脸一拳,但好像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羲和修说的也又道理,就算再怎么否认,也无法去证实自己的祖先。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啦。”羲和修笑笑,“我所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是存在的,那些体内有妖族血统且比例独特的人,被称为统称为‘执法者’。凡是这样的人,都得去一所名为‘九宗’的院校里实习,这是千年下来的规定。与其说是院校不如说是机构。”
他继续说:“而我,就是它的总负责人。”
“你?”白若飞半信半疑,虽然自己觉得事情现在越来越离谱,而且这个什么“九宗”听起来就很社会气息好吧,还学院?机构?说不准就是黑社会!难道妖怪也沾染上了搞传销……进去了会不会就被没收掉通信设备终身囚禁呐。果然政府对这种极恶势力的打击还得要加强力度!
“你不是算命的吗?”
“我那是乔装的。”
“哦。”
“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弄出去啊!?”
羲和修回答说:“你先听我说完嘛。”
“执法者是一种情况,但还有一种情况,”羲和修此刻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你的身体里染上了妖族的血。伤口与妖血接触,或者吞食妖血,反正就是妖血进入你身体的一切手段。”
“噢天哪,不是吧!难道我哪天吃的菜是妖变的?不会是这周三饭堂一楼点的那只烤鸡吧……”
“从几星期前就开始陆续有人类误入了妖界的各地领域,这不是他们的缘故,而是我发现妖界的邻域不知为何开始自主地与人间碰撞,产生了空间上的乱流,而恰巧路过的人被卷入其中,三川路下午的那场车祸也是因为乱流而至。但你不同……”
“什么不同?”
羲和修诡秘地微笑,“你看到了那只白猫是吧?”
白若飞咽下口水,“不会是与它有关吧……”
羲和修抬头看向夜空,缓缓地呼吸,呼出的气体遇冷形成白雾:“它是来救你的。或者说,如果没有它的引路,你或许已经死了。”
他瞪着白若飞疑惑的眼睛,继续说:“也是它把我带来你的面前。”
“那……猫又是何方神圣?”白若飞故作惊讶,反正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吓到他了。
羲和修沉默了会,笑了笑,回答道:“这个问题还是留着你当面和它说吧,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见面。”
白若飞看着羲和修的脸,心想大哥你不要这副表情啊好吧,你这弄得好像我被什么鬼魂缠身了似的。什么叫你们很快就会见面?我可不想见面啊!就算见面,提前约个时间地点不行吗?非得等我到来这,建立了十八年的世界观崩塌后跟我说什么见面?我看是见鬼!
“我怕极了。”白若飞如实相告。
“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吧。你还没吃晚饭是吧……不过都这个点了,要不一起去吃个宵夜?”
“免了,我还是自己回家煮点东西吃吧。我和你还不熟。”白若飞警惕地看着羲和修。
“那好吧。”
羲和修突然沉默了,不再言语。白若飞站在他的身后,看前者背影的样子像是在酝酿什么,不会是要发功了吧?白若飞想。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要见证这种常出现在影视剧里不科学的东西了?白若飞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再稍微往后挪动几步,免得待会被误伤。在生命安全的催迫下,白若飞直接往后溜出十几米开外,远远地看着羲和修,眼神里说不出是期待还是紧张……总之知道自己很兴奋!
“你确定不要拿手机拍个照留念一下吗?”羲和修突然转过头朝站在十几米外的白若飞大声问道,表情无比认真。
白若飞一脸黑线。自己才不想把这自己见了鬼的地方录入手机相册里面去呢,只觉得很晦气。自己早就准备好回去过几天就去找个什么寺庙之类的地方净化净化自己的身体,哪怕花钱求个符也行。
“那好吧。”羲和修随手打了个响指。
……
——
在黑暗中白若飞感觉脑子晕沉沉地,但身体感觉很暖和,脑袋下好像还枕着一个东西,软软的。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咦!这不是自己家里的枕头吗?白若飞的意识旋即清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温暖的橘色灯光映照出狭小杂乱的卧室。
白若飞慢慢的坐起身子,那人还细心的给自己的棉被捂好了四角。不会那家伙是个基佬吧!?眼前突然的这一幕让他不禁想到这方面……白若飞下意识默默身体,但自己身上还是穿着学校的运动服外套。他穿上拖鞋走到客厅,四方的木质餐桌上的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夺过了自己的所有视线。他看了看白墙的挂钟,十一点半。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白若飞记不清楚了。他仔细想只能想起羲和修答应他带自己回家,然后头就晕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白若飞走到餐桌前发现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个外表印着KFC的全家桶和一个巨无霸汉堡还有两包薯条,外加一杯百事可乐。包装旁边的桌面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
“送你回来的路上顺便路过一家肯德基,你没吃晚饭,这是我给你买的夜宵。不用谢我,以后请回我一顿就行!”
便利贴上的字体写的十分清晰且个性,笔力刚劲有力,外加几分那人特有的洒脱。
一旁是自己的手机,白若飞拿起来打开一看便是关机前还未退出的相册里面显示的一张合影,合影里男子笑容猥琐,身后背着的白若飞死气沉沉似乎还对着镜头滴着口水,头上戴着男子的斗笠,两人站在妖怪斋的门口的牌坊下,身后是一片人间难寻的那种灯火阑珊。
白若飞下意识就想把这张照片拖进“垃圾桶”,竟然把自己拍成这样?但他想了想,还是保存了下来。退出相册,熄掉了手机屏幕。开始大口地咬着手里还热乎的汉堡,嚼着可乐。但这全家桶……还是别逞强了。
“等等!”白若飞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什么要紧大事。
“他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的……?”白若飞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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