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活了那么久，见识过许多，大事没有，小事不停，她惯常的处事准则就是各自相安。

        待她拼了浑身修为去救下那些个她兴许都叫不上名字的神魔妖鬼时，无休心想：这次可真是亏大了。

        那些人在她的殿前噗噗通通地跪下谢她的救命之恩，无休几乎力竭，正欲让人离开，却听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神女，您大慈大悲，便救人救到底吧！今日吾等能被您救下，可兴许等不到来日，只出了您这冰川还是会遭了这雷劫。”

        无休被这人的雷音吵得耳朵疼，可她已经乏了，那群人大概也是摸准了她怕麻烦的性子，大有她不开口就长跪不起的架势，为免往后日子难过，无休长出一口气，忍耐道：“而今大道已不容尔等造次，今日之难非我一己之力可以保得住的，你们若真的还想种族繁衍，不若出去顺应天意，适者生存，都跪在这儿做什么。”

        那些人面面相觑一番，许是感觉到了无休的不耐烦，竟也没再多说什么，恭敬地朝她掬了三躬，纷纷离去了。

        无休的修为溃散之际，恍惚间看见打天上降下来的无上功德，无休心底啐道：这拿她浑身修为换来的功德，她还不如不要。

        她到底也是没什么力气再去跟这喜怒无常的老天去辩上一辩了，略略地想来，她这些年来对六界置身事外的态度，早晚也是该遭了这一劫的。

        不知是哪一瞬间，无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那些久远的记忆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身体逐渐透明化，腿上那个冰棺里的小猫竭力吸收着她给它的最后一点灵力。

        她茫然望着上空的星点功德，落在这冰川上几乎将每一寸冰棱都反射成夺目的金黄，渐渐地这冰川被巨大的功德金光拢成一个球体，无休脱力躺在其中反倒像一粒芥子般微不足道。

        除了不远处还未离去的那些个修士为这金光驻足，讶然过后是长久的静默。因为敬畏，也因为上天终究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无休说的没错，大道独宠女娲用黄泥捏成的那些人儿，他们如今的存在已经不容于世，想要活下去，剖丹是个法子，废去浑身修为是个法子，想得而兼之的他们，唯一的生路怕也只有无休这一方冰川了。

        众人眼瞅着她的修为溃散，连天都看不下去了降下功德将这偌大的冰川拢下留住无休，只要无休有心保他们，他们或许真的还有一线生机。

        可无休而今虚弱的模样，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她违逆天道救下这些神魔妖鬼，用的正是浑身的修为与灵力，此时若非功德金光庇护，无休早该魂飞魄散了。

        正当众人哀叹世道至此时，无休那方冰川的结界却打开了。

        只是瞧着这个小气模样，也不可能统统都救了。

        取舍之间，神魔妖鬼们有的从容赴死，有的剖丹化作凡身，有的废去修为变作原形。剩下的极少数，被无休留在了她的冰川中，得以幸存。

        大道之下，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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