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此时德妃院里，魏花容掀翻案桌，头发散乱。外面奴仆们皆不敢进去，他们的德妃娘娘疯了。可前几日她又吩咐不准去请御医，偏要去皇宫外面找大夫。

        现在情况越发严重起来。她虽然痛苦，但理智还在，一有人准备去请御医便会被她叫人打死。

        “陛下到！”

        明皇色身影急匆匆地进了院，然后踢开房门。里面的魏花容被吓了一跳，和之前的杨菀琴一样蒙住被自己划破的脸。

        见到怒气冲冲的李泉域，她慌乱之中彻底散了理智。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魏花容脸上，魏花容愣住了。看到李泉域恶狠狠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完了。然后心悸，疯癫了。

        前段日子不知为何她身上突然痒起来，好像有虫子在她血肉里钻一样。再过段日子就是深入骨髓的痛感。然后现在又被夜晚的声音彻夜惊扰。那夜晚的声音便是从前她杀的人发出的哭嚎与愤怒。他们说要让她死！于是她日日紧绷着神经，生怕被李泉域知道了。连前几日他生辰她都是撑着身子去的。

        燕檀将她的状态记录下来，如今杨菀琴已死。这蛊要怎么解都还没头绪。

        李泉域看到魏花容已经神志不清了，像是无可救药。可她是朝廷重臣的女儿……

        “燕檀，你可有办法解了这蛊。她现在还不能死。”

        见死不救乃正道大忌。

        “我先跟宗门联系一番，找到对付的方法。明日我与师妹出宫。”

        李泉域感激一番，然后叫人把魏花容关了起来。

        燕檀和白越京先是把槐树下的盒子收了起来，然后联系宗门。据南客仙尊提供的消息，这种灵与虫结合的蛊只有一处能生产出来。那便是渝州万毒谷。

        那万毒谷谷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湖上名头虽大可毫无他私人信息。万毒谷也从未有人找到过，连南客都只知道在渝州罢了。至于详细地址，还须得自己找。

        风吹鼓了衣袖，脚下是淡青混着水色蔓延开来。渝州就在不远处。剑气慢冲，两人御剑停了下来。落脚在了一家客栈。

        “渝州如此之大，该从哪里找起？”白越京支着下巴，歪头叹息。

        “我几年前出宗历练，路经过渝州。当地有个很出名的玄水阁，传说阁主善天机，什么事都知晓。我们可以去寻他。”燕檀眉目里透了几分少年气，他剑眉星目，此时瞳孔幽深。

        “善天机的人不都是隐于世间的么？行踪会让人轻易查到吗？”

        “就在城区东街。”

        白越京略显尴尬：“好吧，当我没说过。”

        翌日天一亮他们就往东街去了。燕檀凭着街上老人所说的，和白越京来到一处偏僻的庭院。这玄水阁说是玄，但其实成功求得事的人并不多。因为想要进阁便有考量。合格者方能进去见到阁主，只是阁主愿不愿意解问，那就算是另一回事儿了。

        传说许多人最后都没能从阁里出来，因此玄水阁就成了本地“亲近却不可及”的存在。

        此时盛夏未过，一入院便是浅紫交错不失秩序的紫薇花。散散小小的花聚在一团，多多少少立在鲜艳的绿色中。绮丽绚烂纵横眼前，风光旖旎。

        绕过亭台楼阁与假山。游廊一旁菡萏高支于污泥上，清香卷绕。另一旁则载满了绿植。白玉兰落下，幽幽躺在水波之中。艳阳下清新淡雅，白越京已目酣神醉。

        “这里不对劲，跟紧点。”

        燕檀回首提醒白越京，放慢脚步和她并肩在一了起。两人在游廊时往前面望去是空旷的庭院，但走出去时却支于了大片花林中。紫薇混着玉兰，淡紫与荼白繁繁密点。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全然换了副景色。

        燕檀细细巡视周边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是设了阵法。类似于鬼打墙那种。”

        白越京一听阵法头皮都麻了，她是打心眼地抵触这个。枯燥的术法令她头大了这么多年。

        她有些怯怯地开口问道：“燕檀，你阵法学的怎么样？”

        燕檀长眉一挑，嘴角噙笑：“怎么？这是你弱项？”

        白越京倒也大方承认了，毕竟也不是丢人的事。因为这个真的很枯燥，能学进去的人很少。

        雪魄玄黑的剑鞘伸了过来，燕檀得意洋洋似的，正灿烂着神情俯视她。白越京面上有点灼烧，但还是握住了伸过来的剑鞘。避免走散。

        于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燕檀牵着她正在找阵眼。他随意找了棵紫薇树在上面系上一根布条。就这么走着，再回首那系有布条的树已经没了。燕檀眸子一定，原来往左侧方去了。

        再走两步，树又到了右后方。这不会一直重复到原处，而是周边移动。要不是做了标记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找到阵眼方能见出口。

        “我们就在这一处看看有什么地方没变。”燕檀往前收了点剑鞘，白越京也离他近了点。

        “好。”

        只站在这一处看出不同并无多难，但入阵者要全心注视着，不可有半点分心。风起了，纷纷扬扬落下花瓣，浅紫与荼白一瞬间遮住了全部视线。

        白越京拉住了燕檀衣袖，两人不同方位查视着，往下看树根处而不看树干。

        来来回回三次，因为意志力坚定。白越京终于在随时变化的情况下找到了不变的东西。是一块小青石。它现在就这么躺在白兰树根旁。在白兰与紫薇来回交叉的过程中从未变过。

        “找到了。”白越京心下一喜。

        燕檀一开始盯着树根处，但久了发现没那么简单。于是往树上看去，紫薇花下藏了只小杜鹃，风一扬，纷纷之后树都变了，它还在哪里。

        “我也找到了。”

        燕檀从乾坤袖取处弓箭，目光锁定那只杜鹃。箭头定下，猛的发出。燕檀本想去接，杜鹃却自动落在了他的手心。然后白光闪烁，成了块圆形和田玉。

        来到白越京找的那块青石前，只见上面有个圆形空缺。两人对望一眼，蹲下身子将和田玉放在了青石空缺上。

        脑袋短暂一疼，入眼时已是空旷的庭院了。

        燕檀看向面前的一塔说道：“第一关过了，我们进去吧。”

        白越京嗯了一声，然后顺势放开了握着雪魄的手。燕檀感觉后面一轻，往后看去才知她放开了。于是收起雪魄。只是身后重量令他微微留恋，现在没有了反而有点不习惯。

        塔有七层，最顶锋立了颗珠子。里面是昏暗的，但在刚踏入塔时被内壁上的灯照亮了。抬头望上去是高远的一圈一圈。梯步一直上沿，像是游龙般弯曲。白越京觉得这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因为阴凉很舒服。

        这里跟柳老板的草木居有点相像，每一层都有固定的东西。第一层是美食，第二层是美酒，第三层是热情美女，第四层是白银，第五层是黄金，第六层是可让人长寿的丹药。看似一塔装满了人间极乐，其实全是人的贪嗔痴。

        来到第七层，是如仙境般美的秘境。

        视线一下扩大，踩在柔软的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空明清亮。蝉鸣声声，夏日的味道复出。菡萏香弥漫开来，一座宏伟宫殿立在千阶之上。

        周围自然环境优美，这里的唯一建筑显得孤落。赫然看见上面有张牌匾，黑底金字。刻着“玄水阁”三个大字。

        等跨过一千台阶，入眼的是大堂。他们走了进去，原来这座宫殿就只有一个大堂。像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临时建出来的。

        “欢迎两位来到玄水阁。”

        冰冷麻木的音色响起，然后有人从天而降。锦蓝色的袍子，宽大厚实遮住了所有身体特征。再往上看便是一张泛着银光的面具。

        他轻鞠躬微颔首，拘谨礼貌。

        “我是玄水阁阁主，两位所求何事？”

        白越京第一次看见这样装扮的人，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他不热么？燕檀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反应过来，于是同着燕檀也回了一礼。

        燕檀有点不敢置信这样就能提问了，于是难得紧张绷紧了神经。

        “请问玄水阁主，万毒谷所在何处？”

        玄水阁阁主静了，静得诡异。白越京的拳头紧了又松，她略带担忧地看了眼燕檀。他正万分严肃地凝着神色。

        “万毒谷便在丰都古犀山之下。”

        面具不知被哪里的光给打亮了，折射出来。只是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了。留下回荡在半空中的声音久久不散：“两位慢走，一路顺风。”

        塔消失了，只剩脚下有烟雾冒出。

        “走吧。”燕檀淡淡说道，心里不知为何有点惋惜。偌大的庭院此刻只剩下紫薇白兰与菡萏。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也全然不见。

        出了庭院之后蝉鸣依旧在耳边，白越京有些倦了。赶回客栈后倒头就睡。她做了个梦，梦里银色面具慢慢逼到眼前，最后破裂。压迫感顿时向四方无限撕裂，面具下的眉眼刚要瞧见，她就被迫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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