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陈情令蓝忘机篇（０７）

晚间要祈愿放灯，苏落走到崖顶，早已人满为患。

        聂怀桑嚎道：“唉！魏兄，我这可是灯中极品！就这样被你毁了！”

        “别这样嘛，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魏无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晃眼，见着了下山口处的苏落，顿时兴奋地挥手：“阿曦阿曦！你怎么才来啊？！”

        众人反射性地循声看去，苏落顿时有些尴尬，朝着魏无羡走去：“快看快看！我特意为蓝湛做的灯，好看吗？”

        苏落笑眯眯看着魏无羡：“你一天不撩闲，就待不住啊。”

        “瞎说什么？你来这么晚，还不赶紧扎灯，小心等会儿放灯许愿不带你！”

        苏落听到“放灯许愿”时，恍惚间闪过一些画面，顿时消了聊天的兴趣，忍不住搪塞道：“知道啦知道啦。”

        苏落蹲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扎灯，面上一点不显，只是思绪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记忆中，她好像也如此放过灯的……

        十岁的苏落还是个略显天真的小姑娘，还是个愿意相信放灯能实现愿望的不知世事的孩子。

        她被上一代的家主温江带回岐山温氏的时候，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因着记忆有损的缘故，总是缺乏安全感，在一众孩童中便显得格格不入，孩子是天使，却也是恶魔，因为他们孤立你欺负你，只是因为好玩罢了。

        彼时的苏落初来乍到，便成了温江唯二的弟子，与当代温氏家主温若寒成为师兄妹。可想而知，不管是温家的亲眷子弟，还是外氏门生，有谁服一个几岁小儿，占了他们肖想已久的位置。

        因此，苏落的处境并不好，时常受到其他人的冷待欺负。当然，温江看到苏落被欺负，自然会为她出头，只是当时温氏并非如现在一般全由家主做主，温氏亲眷同样掌权，温江并不能过多苛责。

        岐山温氏曾经也是有放灯祈愿的不成文规定，幼年的苏落得知放灯许愿，可实现心中所想。

        小小的苏落来到不夜天城后山断崖岭处，见四处无人，颇为心满意足，准备放灯。

        “你在这做什么。”

        苏落刚刚选了个极佳的位置，准备放灯，便被一声喜怒不辨的声音打断，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苏落看向温若寒，怯生生地开口道：“我……我在放灯。”

        温若寒从断崖岭加固封印出来，便看到据说是自家小师妹的人在放灯，脸上还挂着满足开心的笑容，只是那掩饰的落寞，他还是一眼便瞧了出来。

        不知怎的，温若寒便开了口，想打断那故作坚强的表情：“为何一人在禁地放灯？”

        苏落听此，竟忍不住有种想哭的感觉，那是自来到岐山温氏，第一次有人问她为何一人：“这里没人来。”

        温若寒瞬间便明白了一切，自她来岐山温氏已有四年，其中苦楚他并非完全不知，可他从未在意，甚至可以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许是动了恻隐之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温若寒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我陪你放灯可好。”

        “真的吗！”

        温若寒开口的一瞬间，自己都惊着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见着个可怜的小姑娘便上去安慰一番。

        只是见着苏落瞬间扬起的笑脸，温若寒罕见地怔了怔。

        罢了罢了，总归也是我的师妹。

        温若寒冷着一张脸，应道：“自然。”

        “谢谢温公子！”

        温若寒皱了皱眉：“叫师兄便好。”

        苏落的笑容更灿烂了：“师兄！”

        “阿曦阿曦？温曦！”

        猛地被吵回神，苏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魏无羡无语道：“明明是你自己发呆，我叫你都不应，你反倒嫌弃起我来啦？！”

        苏落敷衍道：“好啦好啦，不是放灯吗？开始了。”

        蓝忘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语，可他却感觉苏落心情并不好。

        众人一同放飞手中的灯，耳边传来魏无羡许愿的声音：“愿我魏无羡一生锄强扶弱，无愧于心。”

        苏落怔了怔，十指交叉，闭眼说道：“愿护一方安宁，守一方乐土，不求功垂青史，但求无愧于心。”

        恍惚间，苏落的声音与记忆中那道低沉的男声重合了。

        既然他未能守诺，她便替他实现。

        感觉到因自己心神不定而导致体内灵力乱窜，连怨气也蠢蠢欲动，苏落不敢再在这儿待下去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不顾魏无羡在后边嚷嚷，苏落忍痛，极力看似平常一般地离开。

        魏无羡挠挠头：“唉～蓝湛！阿曦是不是不对劲啊，我……”

        “有事，告辞。”

        蓝忘机头也不回地离开，独留魏无羡一人。他紧跟苏落而去。

        蓝忘机暗自皱眉，若平时，依苏落的警觉，应该早就发现他了。

        突然，苏落踉跄两步，朝前摔去。蓝忘机迅速上前，用力攥住苏落的手臂，将人扯了回来，等苏落站稳，才松了手。

        “怎么回事？”

        苏落霎时回头，见着是蓝忘机，心里瞬时涌起一股安心，灵力稍稍稳定，不知怎的，想也不想，便用力抱住了蓝忘机，头靠在他的左胸口，听着有些微快但有力的心跳声，苏落心中大定：“能让我靠一会儿吗，腿有点软，谢谢。”

        蓝忘机将要揽在苏落背上的手蓦地僵住，又轻轻放下：“不必说谢谢。”

        苏落忍不住笑着眯了眯眼，觉得蓝忘机真是个温柔的人：“含光君是来找我的？”

        蓝忘机僵着身子：“有事同你说。”

        苏落感觉心中的躁郁平复很多，便直起身子：“我们边走边说？”

        苏落头朝向后山溪潭的路抬了抬，示意朝那边走。

        “好。”

        二人同时抬步，瞧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都能再加个人了，苏落不动声色地朝蓝忘机靠了靠，难得有些紧张地屈了屈身旁的手指。

        蓝忘机忽道：“听学即将结束，近日可自行告辞离去，你……何时走？”

        苏落怔了怔，心里的不舍瞬间漫延开来：“明日便会去辞行。阴铁已经现世，我……没理由再留下了。”

        蓝忘机嘴角微抿，犹豫间：“你可记得幼时之事？”

        苏落垂眸看向腰间，复又抬头看向蓝忘机：“你说呢？小哥哥？”

        蓝忘机轻笑出声，水光潋滟，苏落怔了怔。

        她还以为，蓝忘机已经把幼年的约定忘了。

        那时。苏落到达岐山温氏不夜天城已半年有余。

        寒冷将苏落从熟睡中叫醒，她怔怔地望着深秋的月亮，身上的温氏太阳服早已破烂不堪。

        苏落侧过身子，双手环膝，身子蜷缩成一团，企图抵抗秋寒，尽力放空思绪，想再睡会儿。

        睡眠最节省体力了，毕竟，她昨天一天只不过喝了点水，现在饿得直抽抽，实在是太累了，不管是身体，亦或说是心理。

        躺了没一会儿，头昏沉沉的，苏落感觉自己有必要起来走走，驱驱寒，现在的她可经不起一点风寒，那会要了她的命。

        踉跄着走了几步，好像没走过路似的，苏落嘲讽地笑了笑，感觉自己都被自己可怜哭了。

        想到那劫走自己的黑衣人，苏落眼神暗了暗，照常想一想，自己得罪了谁，陷害自己的人便显而易见，可是，她得罪的人偏偏太多了……

        迷迷糊糊间，苏落自己也不知道撞到了谁，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看路吗你？！臭乞丐！”

        肥胖的男子见着苏落身上的破烂肮脏的衣服，嫌弃的很，说着还踹了苏落一脚。

        见苏落毫无反应，男子骂咧咧还要再踹一脚。

        只是还未来得及，只见一长相精致的小童挡在了苏落面前，小小年纪便板着一张脸，但眼中抑制不住的愤怒，着实令人心惊。

        那肥胖男子认出了姑苏蓝氏的云纹服，气焰顿时消了，只是被个小孩子吓到，着实是没面子，还待骂两句，余光瞥见三两个蓝氏子弟过来了，忙慌张地跑了。

        苏落双手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希望用疼痛来阻止眩晕，见着那肥胖男子跑了，她骤然松了一口气，得知危机解除，便再也抵不住疲惫，朦胧间感觉到一双小小的手扶起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牵住了他，下一秒便没了意识。

        小小的蓝忘机，小心翼翼地揽起苏落，眼瞧着没了动静，颇有些手足无措。年幼的蓝忘机不得不向走来的叔父求救。

        刚刚蓝启仁与同氏门生驻足休息间，谁知一回头，蓝忘机这个让自己一向得意的门生便没影了。找到蓝忘机，本想训斥一番，可转眼见了蓝忘机怀中的小姑娘，顿时，所想便只剩下怎么救治才好了。

        苏落意识渐渐回笼时，感觉到有人捏着自己的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往嘴里灌着什么汤汤水水的，只是再小心翼翼，还是有一大半顺着脖颈流进了衣服里。

        察觉到有双小手急匆匆地想把流下的汤汁擦掉，在脖颈上擦了好几下，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猛地收回了手。

        可怜的蓝忘机想起自家叔父耳提命面的说着男女授受不亲，再想想自己这几天又抱又摸，还因着第一天小姑娘牵着他的手，被迫在苏落床榻边趴了一晚，想来可以说是共处一室了，感觉小姑娘的名声被自己毁了，蓝忘机顿时臊的小脸红彤彤的。

        苏落睁开眼，看见一精致的小人红了脸，着实感觉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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