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有翡谢允篇（１４）

天气渐渐凉了，窗户吹进阵阵冷风，苏落神情也越发冰冷。

        谢允忽然出现在窗口，蜡烛将要燃尽，他看着苏落整个人陷进了黑暗中，心中一突：“阿落！”

        苏落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又在片刻内尽数压下，她走到窗边：“你怎么来了？“

        谢允趴在窗棱边，神神秘秘的：“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允跑进屋，一把将苏落拉走，一直到洗墨江上的江心亭才停了下来。

        苏落眼前一亮，心中却更加愧疚：“你怎么做了这么多盏灯？”

        谢允随意拿起一盏：“怕没有你喜欢的，便多做了几盏，喏，这一盏怎么样？你我相见于洗墨江，也定情于洗墨江，这样想来，我们同这洗墨江，还真是有缘。”

        苏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觉得还是当断则断，否则时间长了，她怕有些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谢允挥了挥手，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怎么只看着我不说话？”

        苏落抬手按住他的手：“谢允，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陪你放灯了，我……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我做不了你的小皇妃。”

        这些话，苏落在心里排练了千万遍，可说出来时，却还是磕磕绊绊的。

        谢允笑了，反握住苏落的手，只当她在开玩笑：“这是什么日子？小美人你可别拿这些来吓唬我！”

        苏落挣开谢允的手。

        谢允看向苏落纠结愧疚的眼睛，笑终于僵在脸上。

        苏落狠下心道：“谢允，对不起，我只是错把朋友情谊，当成了男女之情，谢允，我不喜欢你。”

        谢允无所适从的笑了笑，红了眼眶：“阿落，你是不是搞错了……若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千里奔波，为我寻药，我垂危之时，又为何对我不离不弃……”

        苏落闭了闭眼：“我视你为知己，更何况你是为了救四十八寨才毒发，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不信！阿落……我……”谢允想去牵苏落的手，却被苏落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苏落撇开头，不去看谢允受伤的神情，轻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谢允，你……越界了。”

        “越界……呵。”谢允嘲讽出声，不知是在嘲讽什么。

        手中的纸灯掉落，向外滚了几圈。

        谢允朝外走去，一步两步，仿佛期盼着有人喊住他，可是，没有人。

        唯一能留住他的，光是忍住哽咽声，便用尽了浑身力气，江心亭只留苏落一人，萧瑟的夜风拂过，象征着两人初见的纸灯向洗墨江滚去。

        苏落着急去拦，却还是看着它滚落江中，被牵机线绞个稀碎。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苏落蜷缩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一场精心准备的惊喜，最终惨淡收场。

        翌日，李妍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阿落！阿落！”

        苏落眼中满是红血丝，神情憔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李妍拉着她就要走：“你快去看看！谢大哥要下山了！”

        苏落撇开李妍。

        “你怎么停下来了啊？你快去啊，再晚就追不上谢大哥了！”

        苏落面无表情，说不上心里不舍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不用了，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可你不是喜欢谢大哥吗？你舍得吗？”李妍硬是拉住她的手，死活不放开，“不行！你跟我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对有情人分开！”

        李妍强行拉着她走，苏落内心叹气，觉得以后说不定再见面是什么情形，能送还是送一下吧。

        远远的，上了飞虹桥，隐隐能看到谢允的身影。

        “谢大哥！谢大哥！”

        谢允回头，他先是看了李妍，在他将视线投向苏落的一刹那，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谢大哥！还好你没走远！”李妍朝谢允挤眉弄眼。

        谢允愣了一瞬，明明是李妍约他在这里见面，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无奈笑了，如此蹩脚的演技，苏落如何看不出来。

        李妍却自信满满：“阿落听到你要走，立马就拉着我跑过来了！你们……你们慢慢聊！”

        李妍来得飞快，走得也飞快，留下两人静默无言。

        谢允试探性地开口，脸上挂着惯常的笑意：“李妍一片好心，也不好辜负，我们一起走走？”

        苏落拒绝道：“不用了，我是被李妍拉过来的，本来想着朋友一场，你既然要走，怎么也得送送你，既然是假的，屋子里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弄，就不陪你了。”

        “哎！”谢允赶忙拉住她，又在她冷脸前松开，“我并不是想逼你，我知道你尴尬，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但是……我想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苏落不知该如何回答，总感觉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绕进去。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苏落悄然松了口气，挣开谢允：“李晟你怎么也来了？”

        李晟半点没察觉到不对：“当朝三皇子来了，大当家让我来接人的。”

        谢允皱眉：“子琛？他来做什么？”

        李晟也一脸恍惚：“好像……是来下聘礼的？”

        几人将三皇子一行人迎了进来。

        “义兄！”陈子琛又朝苏落握拳一拜，“嫂嫂。”

        苏落感觉简直了：“当不得三皇子如此称呼，以后还是莫要叫了。”

        陈子琛憨憨地：“当得当得，你跟我义兄情投意合，我称呼你一声嫂嫂，也是应该的。”

        谢允突然揽住陈子琛的肩膀，将人带着往前走：“来来来，你我兄弟俩好好聊聊，顺便带你去拜见李大当家。”

        苏落抬头，蓦地与人视线相撞，不过一瞬，那人便低下了头，她瞳孔瞬间收缩，下一秒又恢复如常。

        怜蜃浸毒多年，身体虚弱，早已非普通药石可医：“咳咳……咳咳！”

        眼见着她便要摔倒，苏落顺手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怜蜃将纸条塞入她袖中，便站直了：“多谢姑娘，我这是老毛病了。”

        苏落收回手，神情自然：“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没有人注意到这毫不起眼的一幕。

        中午的时候，谢允又提起酒壶来找苏落：“小美人你可让我好等啊！青梅竹酒酬知己，要不要来啊？”

        许是分别在即，许是笑容晃眼，许是这场景太过熟悉，苏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两人坐在江心亭外沿，眼前是奔腾万里的洗墨江。

        “说是喝酒，其实，能喝的也只有你一个。”

        听着苏落调侃的话，谢允竟觉得许久没和她这般自在的说过话了。

        “你当然也可以喝，放心，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苏落没搭话。

        谢允喝了一口酒：“阿落……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苏落只道：“我会离开四十八寨。”

        “你曾经说……要我带你浪迹江湖，可还算数啊？”谢允突然靠近苏落，两人四目相对。

        苏落眼中的慌乱挣扎，谢允看得分明，她撇开头，情急之下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入喉，苏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谢允连忙给她顺气，苏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我的小祖宗啊，不想答便不答，这下好啦，还要我背你回去。”

        苏落意识不清地靠在谢允怀里。

        谢允嘴上埋怨，脸上的表情却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不过啊，现在，也只有你喝醉了，才会同我这般靠近吧。”

        拥着苏落，谢允独对洗墨江，一壶酒渐渐下了肚，他却毫无醉意。

        “阿落啊阿落，我可是打定主意跟着你了，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俗话说得好嘛，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长得虽不能说天下第一，可怎么也说得上风姿无双吧，至于这性格才华，更是数一数二啊。”

        “我相信，你肯定会喜欢上我的，对吧？”

        说着说着，谢允自己先笑了。

        “你好烦。”

        谢允呛了口风：“阿落，你醒啦？”

        苏落喝醉了，本来就安安静静地睡了，可谢允硬生生给她念醒了。

        苏落两颊酡红，眼睛蒙了一层水光，明显还醉着。她大脑混沌，完全是靠着潜意识的反应。

        她赖在谢允怀里，不愿起来，嘴上嫌弃道：“你好烦！”

        谢允无奈道：“好好好，你睡，我不说话了，不说了！”

        喝醉的人没有道理可言，苏落委屈地把头埋进谢允怀里，眼泪渐渐把谢允的衣襟浸湿。

        过了一会儿，谢允才感觉到不对劲，心里一惊，连忙双手捧着苏落的脸，将她的头刨了出来。

        苏落满眼泪水，眼睛瞪大，眼泪无声地流。

        谢允用袖口为她擦去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别哭了，好不好？我听你的，你想怎样便怎样，好不好？”

        苏落哽咽着开口：“都是你的错。”

        谢允一愣：“乖，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苏落又闭口不言，只一个劲儿地流泪。

        谢允哄了又哄，却是说什么也没用，他站了起来，想先带着苏落回去。

        苏落误以为他要走，急忙跟着站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他：“别走！”

        谢允心软地一塌糊涂，怜惜地拥住苏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口是心非的小美人，我不走，别哭了好不好？”

        “嗯。”苏落努力憋住眼泪，连腮帮子都在使劲。

        实在忍不住，谢允被苏落的可爱逗笑了。

        “不许笑！”

        谢允连忙做个封嘴的动作。

        苏落又瘪瘪嘴，整个人的重量全都靠在谢允身上，意识迷迷糊糊的，渐渐沉了下去：“我瞒了你两件事……”

        谢允一愣，直觉这两件事就是苏落要同他分开的原因：“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苏落眼睛半睁不睁，最后还是顺从心意地闭上了，嘴上迷迷糊糊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但第二件，我……不想让你知道……”

        谢允忙追问了几句，坑蒙拐骗浑身解数都用上了，可是苏落就是一字不说，正当他感叹苏落嘴严时，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鼾声。

        谢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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