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香蜜润玉篇（０８）

苏落在凉虏降生，慢慢长大。她有着中原人的聪慧机智，有草原人的直率果敢，还有冠绝天下的容貌。

        世人皆传，得天下不如得苏落，足见盛名。可惜，空有美貌却无能力，终将成为祸事。苏落十六岁时，凉虏战败，第五代熠王要求凉虏进献苏落为质子。

        古代女子地位不高，不可能继承王公爵位，便失去了挟制的意义。苏落大概是史上头一位女质子。

        朝堂之上，苏落与旭凤初见。佳人一袭红衣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姻缘线亮起，冥冥之中，两人被吸引。也多亏旭凤从中周旋，苏落才得以保持完身，不被熠王所幸。

        又一年，第五代熠王驾鹤西去，第六代熠王，旭凤登基。凉虏再犯，致苏落于两难境地，熠王力保苏落，亲征再退凉虏。遂苏落倾心，两人定情于西湖河畔。旭凤欲册封苏落为后，遭大臣极力反对，帝王无奈，此事遂搁置。

        又一年，凉虏屡次冒犯，旭凤未曾有过败绩，威名渐渐远扬。

        苏落眼尾彤红，眼眸水光粼粼：“你又受伤了。”

        旭凤拉住苏落的手，温柔缱绻安抚道：“南征北战，受伤是常有的事，况且，还不是有你为我疗伤吗。”

        苏落将手抽回，害羞多于责备：“别乱动，还没上好药呢！这几天不要碰水。”

        旭凤乖乖听话，等药上好了，便突然使坏，苏落反应不及，坐到旭凤怀里，身体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

        旭凤瞅着苏落无赖道：“不能碰水？那我这几天如何沐浴，这两只手，可不方便啊。”

        “那给你再加两只？”

        “咳咳……这不太好吧。”

        苏落侧过身，脸颊羞红：“没关系。”

        佳人在怀，旭凤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低头缓缓凑近苏落。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眼见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苏落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好啊，我这就叫燎原君来帮你。”

        苏落手掌轻推，挣脱旭凤的怀抱，端着东西干净利落地出去了。旭凤看着她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一幕，全都被来姻缘殿的润玉看在眼里。他的眉眼染上几分怒色，内心不可控制地生出几分丑陋的嫉妒。

        旭凤，从小到大，你要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唯独苏落，我绝不可能放手。

        他要下凡一趟。他怕他不去，便再也留不住苏落了。

        熠王突然失踪，朝堂动荡。苏落眼神冰冷一片，一封家书，被悄无声息地寄往凉虏。

        这家书，她自来到熠王朝，便一直在写。收信人，是她唯一还活着的弟弟。而旭凤，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信上的内容，却有所不同。

        苏落对月独酌，酒量变差了不少。

        “为何……今日的星星这般亮？”

        “大概是那位布星的神仙，特意为姑娘准备的吧。”

        苏落惊诧回头，润玉一身白衣，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盼星星盼月亮，大龙你终于来了！

        苏落双眼微眯，也笑了：“那公子，便是那位布星的神仙吗？”

        润玉迈步靠近：“我突然出现，姑娘不怕吗？”

        “不害怕，因为我在梦里见过公子。”苏落歪头一笑，醉态尽显，“公子还没回答我，那位布星的神仙，是不是你？”

        润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喜上眉梢：“小仙在梦中得见姑娘，惊为天人，遂布星以待，得见姑娘，润玉甚为欣喜。”

        苏落撞进润玉含笑的双眸，心跳微快，心神仿佛迷失其中。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润玉，公子的名字很好听。”

        润玉自顾自地在苏落对面坐下：“如今听姑娘唤来，确实清脆悦耳，姑娘若不嫌弃，唤我润玉便好。”

        苏落只觉得润玉声音好听极了：“好啊，你也叫我名字便好。”

        “如此，我便唤你落儿。”

        苏落愣住，只觉一阵酥麻，席卷全身：“润玉，我们以前认识吗？我总觉得，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唤过我。”

        润玉卖弄玄虚：“说不定前世，我们真的见过。”

        “你可真有意思。”苏落笑眯了眼，“你私自下凡没关系吗？我看话本子里，都说神仙私自下凡，要被关天牢的。”

        润玉一本正经地解释：“天界确实不允许神仙私自下凡，不过，倒也没那么严重。”

        苏落双手托腮：“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落儿想见我，必然到场。”说着，润玉从袖中掏出一片月牙色的龙鳞，“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苏落顺手接过。

        “这是龙鳞，我教你唤龙咒，若你想见我，用他唤我，我便会出现。”

        苏落瞪大双眼：“龙鳞？！听说龙的龙鳞全为鱼鳞状，唯有脖颈之下，有一月牙形的逆鳞。龙之逆鳞，触之必死，足见之珍贵，我是断断不能收的。”

        润玉觉得苏落可爱极了，也不怕自己是在忽悠她：“小仙身无长物，唯有这逆鳞尚且拿得出手，此物，可保你平安，希望落儿你能收下。”

        醉鬼没有逻辑可言，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原来，你在梦中，同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润玉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初来熠王朝的那一晚，心慌不能入睡，直到半夜才歇下，那天夜里，你告诉我，你会保护我。”苏落举起龙鳞，对着月光细细观察，“没想到，你真的来兑现承诺了。”

        润玉眼神缱绻，嗓音说不出的温柔：“润玉之言，一生有效，惟愿你安康。”

        “那龙鳞我便收下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润玉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不好，却还是犹豫地开口，想求一分承诺：“落儿，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都要收着这片龙鳞，可好？”

        润玉的眼中仿佛藏了万般情意，仿佛诱人前来的妖怪，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

        “好。”清风吹落一地花瓣，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不过一月，熠王平安归来。

        苏落眼神沉思，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扑进旭凤怀里。

        旭凤紧紧拥住苏落，俊美潇洒的脸上灿然一笑。两人全然不顾在场的其他人。

        燎原军转生的侍卫尴尬地咳嗽两声：“王上，大臣们还等着呢。”

        苏落羞红了脸，松开旭凤。

        “等着我。”旭凤为苏落抚平碎发。

        苏落侯在一旁，看着众人进入大殿，似是不经意间，与南平侯视线相撞。

        苏落一直侯在殿外，离议事殿隔着一段距离，以免有心之人诬告自己窃听国事。

        苏落眼眸微阖，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旭凤走过来，猝不及防牵起她的手，眼中情绪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怎么等在这里？”

        苏落面上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几日之别，甚是忧心，我想早点见到你。”

        旭凤果然心疼万分：“跟我来。”

        旭凤牵着她进了寝殿，苏落忧心他的伤势，一定要亲眼看过才算放心。旭凤只得依着她将上衣褪了。

        旭凤整理好衣衫：“我遇到了圣医族的圣女，伤早就好了，现在你亲眼看了，可放心了？”

        苏落晦暗的眼神一闪而逝：“那就好。”

        旭凤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了苏落。

        苏落目露沉思：“此番围猎，定是有人泄露了你的行踪。”

        旭凤不知可否，苏落面露难色，却带着几分果决：“你要小心南平侯。你失踪的这段日子，他找我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还问我，想不想回凉虏。旭凤……”

        苏落身份敏感，一向不参与任何有关熠王朝之事。此番话落在别人耳中，怕是无论如何都要担个“挑拨离间”的罪名。

        旭凤将她揽入怀中：“别胡思乱想，我自然是信你的。”

        “有你真好。”苏落语带笑意，靠在他怀里，眼神却一片冷漠。

        旭凤不想打草惊蛇，仍旧装病，圣医族的圣女被宣召进宫。锦觅与旭凤朝夕相对，渐生情愫。可碍于姻缘线的缘故，那情愫又被渐渐压下。只是言语行为间，总是带了几分亲昵。

        旭凤专心看着奏折，余光注意到侍从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看我半天了，有话要说？”

        燎原军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王上，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好，对不起苏姑娘。”

        旭凤手一顿：“为何这样说？”

        燎原军颇有些忿忿不平：“你每天与圣女独处，这底下人都在传，你对圣女——”

        旭凤摔下奏折：“胡说八道，传令下去，禁止再谈！别传到她那里。”

        “晚了，那天我看到，苏姑娘就站在那两个嚼舌根的婢女身后，听了半天呢！”

        旭凤顿时头疼：“罢了，我今天去同她解释。”

        侍卫通传，锦觅端着药走了进来。燎原君觉得旭凤应该会同锦觅解释一番，贴心地告辞离开。屋内只留下旭凤和锦觅二人。

        没走两步，燎原军遇上苏落，心生不妙：“苏姑娘。”

        苏落微微颔首：“旭凤可在里面？”

        燎原军赶忙道：“在里面，不过，圣女也在。”

        苏落笑意微敛：“我来给旭凤送点吃的，不必通报了。”

        “这……好吧。”燎原君退下。

        苏落推门而入，却未曾料到，旭凤躺在床上，而锦觅倒在旭凤身上，两人的手还紧紧握着。

        开门声惊动了两人，苏落黑了脸，手中的吃食摔落，转身就走。

        “苏落！”旭凤推开锦觅，起身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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