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三生三世（２２）

夜华垂眼，等东华出了门，才快步走到苏落身旁。

        苏落沉默着，感觉到手被触碰，她仿佛被惊了一下，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我……我累了。”

        说着，苏落摸索着，爬上床榻躺下。

        夜华的手僵着，无措又伤心地看着苏落：“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不用了！”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很是急切，苏落有些无措地揪住被角。

        “好……”

        苏落从未听过他这般小心翼翼的语气。

        夜华脸上带着些期盼，希望苏落还有话对他说，可等了又等，殿内还是一片安静。眼神很快灰败下来，他失望的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幽潭。

        听着夜华轻手轻脚离开的步伐，苏落瞪着空洞洞的眼眶，黑暗黑暗，还是黑暗……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除了睡觉好像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朦胧之间，苏落好像听到殿外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有人在历劫吗？苏落迷迷糊糊地想到，又很快睡去。

        直到睡饱了，再也睡不下去，她无聊地坐在台阶上，苏落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素锦笑道：“素素，你的伤养的如何了？”

        苏落微微抬头：“素锦？……你来做什么？”

        素锦脸上的得意洋洋根本不带掩饰的：“自是来看看妹妹的伤势，顺便……来感谢一下妹妹。”

        苏落挑眉：“感谢我？”

        “是啊。”素锦走到苏落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的眼睛，我用的很好，自然是要感谢一下妹妹。”

        苏落的手紧紧攥住，裙摆被抓的褶皱不堪：“我的眼睛……在你那。”

        “夜华没有告诉你吗？挖你的眼，就是给我用的，药王为我换眼睛时，夜华在旁边陪了我一夜，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又怎么会明白呢？”

        “呵……”苏落身子摇晃，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等不及了，“带我去诛仙台。”

        素锦一愣：“什么？”

        “你不是想让我消失吗？我便如你所愿。”

        苏落拒绝了素锦的搀扶，自己摸索着跟在两人后面。

        “娘娘！”刚出殿门，迎头遇上奈奈，这个单纯的小仙娥将戒备完全写在了脸上。

        苏落语气如常：“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办。”

        奈奈仍不放心：“娘娘你回殿里等着，奈奈去办。”

        苏落笑笑：“你去太晨宫一趟，去求见司命，便说我有句话要带给东华，他会见你的。”

        奈奈应下：“娘娘，什么话？”

        “你便说……是我的错，他的人情我是还不了了，去吧，我没事。”

        奈奈一步三回头，显然是不放心素锦。

        直到奈奈身影彻底消失，素锦才笑着说道：“妹妹，我们走吧。”

        素锦不是没有怀疑苏落想耍花招，但是，她并未将苏落放在心上。毕竟，她从始至终，都斗不过她！更何况，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心头大患消失，更令人愉悦的呢？

        素锦站在诛仙台之下：“妹妹，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你了，你一直往前走便是。”

        苏落笑了声，嘲讽意味十足，素锦的脸黑了。

        奈奈将话带到，脚步匆匆地回到一揽芳华，没有看到苏落的身影，她心中一慌，脚步慌乱地朝洗梧宫正殿跑去：“殿下！殿下！你快去救救娘娘！”

        夜华心神一慌：“奈奈？素素怎么了？”

        “娘娘和素锦天妃在一起！”

        夜华嘴唇颤抖，瞳孔微颤，脸上的担忧再也掩饰不住。刚扛了天雷业火，受封太子，夜华身体还有些虚弱，可顾不得这些。

        “夜华……”

        夜华连忙掏出铜镜：“素素，你在哪？！”

        “我在诛仙台……”苏落轻抚铜镜，不知夜华是否会为她担心。不过，也不重要了。

        “素素，别跳，等我！”

        夜华收起铜镜，用尽全身力气，匆匆往诛仙台赶去。

        铜镜内，断断续续，传出苏落的声音：“我同你说过，你若负了我，我们之间……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叮当一声，铜镜坠在台面上，苏落抬步靠近诛仙台。凛冽的罡风刮在苏落面部，很快便见了血，可她没有退却，直接跳了下去。

        “素素——！”夜华赶到，毫不犹豫地跟着苏落跳了诛仙台。

        素锦一惊：“夜华！”

        “夜华！”

        夜华一路慌慌张张，惊动了不少神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侥幸将两人救起。夜华危在旦夕，没有人在乎苏落这个凡人为何能在诛仙台中活下来，还没有被绞得魂飞魄散。

        所有人都围在夜华的正殿前，而苏落所在的偏殿一角，无人问津。

        苏落浑身是血的躺在床榻之上，额间一点朱砂痣忽明忽灭，她痛苦的皱着眉头，与身上的封印作斗争。

        司命脚步匆匆步入太晨宫：“帝君，苏姑娘跳了诛仙台，太子也一并跳了下去！”

        东华两指间的棋子直接漏了下去：“你说什么？！落儿呢？！”

        司命摇摇头，他没在诛仙台，只是听了旁的小仙的话，便急急忙忙回来禀报。他只知道苏落乃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在诛仙台中活下来。

        东华怔在原地，自出生以来，东华这是头一次，被散不尽的伤痛所淹没。

        折颜微讶，侧目：“倒没见你如此失态过。”

        说罢，折颜将手中的棋子一并扔回棋盒：“既然碰上了，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洗梧宫，天君脸色苍白，却还在不停的给夜华输送灵力。东华将人劝了出去，天君对帝君最是信任不过，更何况，还有折颜在。

        苏落猛地睁眼，额间红痣终于消失，她怔怔地躺在床上，曾经那些好的、坏的记忆通通回到脑海中。她默不作声地坐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满是血污，第一件事，便是将帝鸿剑召了回来。

        抚着剑身，帝鸿剑愉悦地发出阵阵剑鸣。感受到主人庞大的修为，帝鸿剑兴奋极了。它终于不用再落灰了！

        将帝鸿剑收回识海，苏落眼睛微眯，眼睛到底是被剜过一次，见不得九重天富丽堂皇刺眼无比的宫殿。她手指轻捻，对着自己施个仙法，再睁眼，视线很快便暗了下来。

        灰蒙蒙的，到底能看清楚，还舒服不少。苏落脚步四平八稳，不时停下来，四处张望，辨认方向。说来讽刺，她来九重天这些时日，连洗梧宫都没完整的转过一次。

        正殿内，折颜开门走了出来。

        天君匆忙上前：“折颜上神！夜华怎么样？”

        折颜沉默着摇了摇头，天君踉跄两步，被身后的连宋扶住。

        折颜叹道：“夜华的伤势稍稳，但能不能挺过去，还是个未知数啊。”

        巨大的恐慌笼罩在这片区域。

        “什么人？！太子寝宫不得私闯！”

        宫门口传来侍卫厉声呵止的声音，众仙回头看去，一时之间，苏落被惊诧的眼神包裹。

        “本上神，岂是你们能拦的。”

        苏落语气淡漠，伴随着的是一股惊人的威压降落，那两位天兵直接被压弯了脊梁，跪了下来。

        在众仙惊诧的注视中，苏落抬步迈进院落。

        “丫头！”折颜脚步匆匆，迎上苏落，“你这伤……”

        折颜伸手，五指张开，柔和的光芒将苏落包裹起来，很快，身上的伤便好了七七八八：“好在你伤的不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眼睛……”

        提到眼睛时，素锦本就慌乱不已，现下更是瑟缩不止。任谁都看得出，苏落并非一个凡人。少了眉间红痣，便连样貌都变得极美。

        苏落淡声道：“我将擎苍封印，却也被他封印了法力、记忆，化作了凡人素素，历了场情劫罢了……之后的，你便也知道了。”

        折颜恍然：“难怪我四处找你，却也没有你的半点踪迹。”

        苏落抬眼：“是吗……太子怎么样？”

        折颜摇摇头。

        “我去看看。”

        错身之际，折颜将人拉住：“你现在的身子，太勉强了。”

        “我不想欠他什么，今日过后，便算是两清了。”

        苏落向来有主见，折颜也不好再拦。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苏落从始至终都未曾分半点眼神给其他人。

        直到门扉被阖上，天君才开口：“折颜上神，这……”

        折颜面色不佳：“天君可听过血灵子。”

        东华自惊讶喜悦中回神，这几十万年的情绪，都没这一天大起大落的厉害。东华略感疲惫，在看到苏落的一瞬间，便知道这些都是司命的锅，他还以为，苏落……

        “血灵子不是早就失传了吗？落儿从何处知道的？”东华眉头皱起，作为曾经的天地共主，他自然知道血灵子为何物。

        “落儿？”折颜脸上闪过几分思索，“看来这几年，发生了不少事啊。”

        东华对折颜的调侃置若罔闻。

        折颜只好悻悻道：“那丫头身上九尾狐的血脉浓郁，几近返祖，哦对了，这事墨渊也知道。”

        东华一怔：“墨渊……”

        折颜点头：“是啊，可能也正是如此，那丫头得到了许多传承。”

        连宋忽道：“所以，这素素姑娘，当真是昆仑墟的苏落上神！”

        素锦心神一颤，脚步踉跄，见众仙回过头来看她，她勉强稳住心神，笑了笑：“没想到竟是苏落上神，一时有些激动。”

        天君嘴角微撇，又看向折颜：“所以这血灵子当真能救夜华？”

        折颜皱眉：“这血灵子便是施术人将自己的半身精血换给别人……”

        “是个以命换命的术法，你说能不能救？”

        东华蹙着眉头接过话头，语气中的不悦都要溢出来了。

        天君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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